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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角恋:当爱情失去排他性

2015-09-10迪尔科·里斯梅尔岚和

海外文摘 2015年9期
关键词:施密特加斯埃斯

迪尔科·里斯梅尔 岚和

拒绝“触手女人”

阿兰·埃斯克里特说,他不喜欢所谓的“触手女人”。这种女人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能长出手臂来,把人捆绑住,让人动弹不得,无法逃脱。他希望同时拥有多个女友,但是不想为任何一个放弃自己的自由。

听完他的话,阿加斯·施密特松了一口气。她也一样。“我们很合拍。”37岁的埃斯克里特说。在这个晴朗的周六早晨,他坐在慕尼黑一家明亮的咖啡馆中。29岁的阿加斯·施密特坐在他旁边,听到这句话,很快说:“遇上阿兰也是我的幸运。”

两人从今年2月开始在一起,这天是他们第三次见面。施密特生活在维也纳,在写日耳曼学博士论文,周五中午她坐公交车抵达慕尼黑,那时埃斯克里特还在工作。这不是问题,她去见了自己的另一个慕尼黑男友。她受不了每时每刻都和同一个人在一起,因此在来之前,她就和埃斯克里特说清楚了:“那我先见别人,之后再找你。”埃斯克里特表示同意。他说,他永远不会嫉妒,也从没因生气摔过盘子。

多角恋

和德国数千人一样,施密特和埃斯克里特维持着多角恋爱关系。“多角恋”这个词由希腊单词“poly(很多)”和拉丁单词“amor(爱情)”构成。多角恋者的伴侣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甚至还认识其男友或女友。

“性革命还未完成。”柏林伴侣顾问马提亚斯·米克拉夫说。上世纪70年代,同性恋为争取自身权利而抗争,之后性虐待(SM)也为社会所接受,如今一些人实践多角恋模式——从公然出轨到随意拥有多名恋人。“奉行多角恋的人比感情专一的人更害怕对一段关系作出承诺,”米克拉夫说,“而后者更害怕失去。”他观察到,有些多角恋关系能维持多年,有些则极其短暂。

今年4月中旬,柏林作家米夏尔·纳斯特在一本在线杂志中发表了一篇题为《无法维持关系的一代人》的文章。7天内,这篇文章收获了几百万阅读量和约11万次点赞量。纳斯特收到了1000多封来信。

“这种现象在接下来几年会越来越为人所知,”慕尼黑大学社会学家科尔内莉亚·沙特乐说,“美国有高达30%的人不是感情专一者,德国情况也大体相同。”在一次研究中,她采访了20多位“多角族”,发现他们分为两派:一派强调“恋爱”,另一派则认为“多角”才最重要,表示无法理解为何比起性关系,纯粹的恋爱关系“价更高”。

多角恋聚会

阿兰·埃斯克里特冲了个澡,刮了胡须,给头发打了蜡,在镜子前思考该穿什么。现在他穿着一件蓝衬衣和一条得体的深色裤子,出门总是带着一把雨伞。自认为是个多角恋活动分子的他想呈现出优雅的外貌。

阿加斯·施密特见完她的另一位男友后,傍晚坐上地铁,来到慕尼黑西南部的一座酒店。阿兰·埃斯克里特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多角恋聚会每月举行一次,共有20多个男男女女参加,既有小情侣结伴而来,也有独自前来的。可以看见短发女人、长发男人,兜帽毛衣和商务正装,鲜艳的唇色,吹好的发型,有大学生、程序员、生物学家、理疗师、退休老人等等,有些人已结婚生子。

晚上8点,桌子被摆成马蹄形。组织者要求大家安静下来,宣布每个人都不必说出自己的名字。按规定,现在要开始提出讨论主题。例如:该如何向恋人解释,我在寻找其他恋人?在多角恋中,还存在嫉妒情绪吗?然后大家投票决定讨论哪个主题。今天进行的却是一场快速相亲活动。两个人相对而坐,回答对方的问题,两分钟后换人。阿加斯·施密特说:“我喜欢一切打破常规的事情。”她曾有过两段专一的恋爱关系,但最后都失败了。她的箴言是:有些人更适合一起打羽毛球,有些人则更适合上床。

一名20出头的大学生坐在她的对面,大眼睛、深色头发,没有女友,也不急于寻找。他是个多角恋者,将所有的往昔恋人都装在心里。大学生之后是个矮小的西班牙女人,笑容真诚,穿着紧身裤,是个双性恋。然后是个快50岁的女人,她在获得丈夫的许可后,不再为自己的出轨行为心生愧疚。

交流的重要性

“几乎每个已婚人士都至少爱上过一个自己伴侣以外的人。”治疗师马提亚斯·米克拉夫说。这种认识给了多角恋运动推动力。2012年的一次调查显示,在有固定恋爱关系的德国人中,有超过五分之一出过轨。一旦事情曝光,很多人都会选择分手,有些则会维持多段关系。

调查显示,大部分多角恋者对自己的恋爱生活很满意。“对有些人来说,多角恋如同一种宗教。”米卡拉夫说,“大部分专一族都不是自由、有意识地选择他们的关系模式的,而是认为这样天经地义。要维系固定的二人关系不容易,多角恋则更难,必须多方协商,做出妥协。”

“我们多角族非常注重和恋人进行交流。”阿兰·埃斯克里特说。他在二月的一次派对上认识了阿加斯·施密特。那时她刚从日本回来,离开了她的日本恋人。而埃斯克里特是派对中唯一的亚裔。他是个钢管舞者,梦想着开办自己的健身室。

第一夜,他们不停交谈。“24小时不间断。”施密特说。聊天非常重要,可以了解到谁和谁正在恋爱。不做避孕措施或没接受HIV检测的人,很快就会声名狼藉。在多角恋圈子中广为流传的一句话是:“抱歉,我们没有时间做爱,我们必须交谈。”

埃斯克里特也说起自己失败的婚姻、两岁的儿子、绝育手术和巴塞罗那的女友。他说,一夫一妻关系如同在扶梯上前行:认识一个人,住在一起,结婚,生小孩。扶梯越来越高,一旦你不想继续前行,就会重重跌下,失去一切——伴侣、朋友、房子。离婚后,他称自己为“单身多角族”。这意味着:他想一个人住在自己的房子中,但是同时和很多女人谈恋爱。

多角恋人的排位

施密特对埃斯克里特很满意:“哇,终于来了个遵循自己生活理想的真正的多角族!”不久施密特和埃斯克里特意识到,他们同时开启了新生活。他们早就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两人先是从朋友们那里听说了“多角恋”这个词,然后搜索到了维基百科的相关词条。通过链接,他们找到了慕尼黑和维也纳的多角恋定期聚会活动。不久他们读到1997年由两位美国女权主义者写成的《道德浪女》(The Ethical Slut)一书。这是多角恋运动的启动宣言,很快从美国扩散到西班牙、法国、瑞典和德国。

“你可以做个荡妇,”阿加斯·施密特这样总结这本书的精髓,“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但是必须谨慎周到。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和很多人上床,不需要良心不安,但是如果你的恋人不想听你说起你和别人在一起的细节,那就不要说。”

施密特周围的人听她说完自己的多角恋爱观后,通常会说:她可以这样做,但他们自己并不想放弃专一的恋爱模式。对此施密特表示,她也有固定的恋人。她的榜样是西蒙娜·德·波伏娃。这位女作家和她的伴侣——哲学家让-保罗·萨特——是彼此的最爱,但两人都有其他恋人。尽管也会存在嫉妒情绪,但他们的恋爱协议一直保持到他们去世。

有时阿加斯·施密特会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个恋人。她在维也纳有多个男友,其中有个专情于她的男人,在慕尼黑有两个,加拿大和日本各有一个。她不再维持和有些人的关系,但是只有明确说出再见,才算彻底分手,而这种情况很少见。她说:“我注意到有几段关系我说漏了,请写明我给出的数量只是粗略估计,否则会有人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将自己和那些人的关系划分为首要、次要和再次要三个等级。“首要关系的恋人会来医院看望你。”她说。由于埃斯克里特生活在慕尼黑,他是她的次要恋人。对此他说,对他而言,这些标签无所谓,但是如果被一个恋人用“只是一个朋友”这样的话来形容,他会觉得很受伤。

也许阿加斯·施密特的自由愿望源自她的家庭,她的父母以前是嬉皮士。“可以交换戒指,但不要结婚。”她在咖啡馆大声说。“我发现,国家从不关心我们的爱情。”阿兰·埃斯克里特补充道,“据说婚姻因孩子而尊贵,但是不结婚也可以生孩子,或者结婚却不生孩子。婚姻的存在是无所谓的。”

抗争刚刚开始

那之后的周六下午,阿兰·埃斯克里特和儿子在伊萨尔河边玩。他从前妻那里接来了两岁的小家伙,不想错过每一点和他相处的时间。孩子一再跑向水边的天鹅,埃斯克里特跟在他身后。突然孩子停下来,站在离天鹅两米远的地方不敢再接近,转身跑向父亲,大笑着伸开双臂。

阿加斯·施密特看着这一幕,说:“我不擅长和孩子打交道。”她希望生活在一个乌托邦中:在一个小岛上,所有人都是多角恋。男人们除草,打猎,做饭,打扫;女人们思考和组织活动。当然男人的数量要更多。

阿加斯·施密特和阿兰·埃斯克里特还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何时。她总在周末安排下一周的日程,而他的计划是提前几个月就做好的。他想去见巴塞罗那的女友,那之前还会再去一趟维也纳。那里正在拍摄一部以多角恋为主题的纪录片,而施密特参与了拍摄。

“多角恋者获得社会承认的抗争才刚刚开始。”埃斯克里特说,“被邀请参加一场婚礼时,通常可以带自己的伴侣。而当多角恋者不必再询问,是否可以带多位恋人前来参加时,这场运动才算达到了目标。”

[编译自德国《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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