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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非印象:信仰与希望

2015-09-10亚历山大·马诺霍夫欧阳

海外文摘 2015年9期
关键词:旅馆白人黑人

亚历山大·马诺霍夫 欧阳

我们要去约翰内斯堡亚历山大贫民区,那里是黑人聚居区,几乎与白人世界完全隔离,大概在一公里以外,你才会再次见到白人的踪影。我们又走了十多米远,看到一个胡同。胡同里坐着7个年轻人,喝着啤酒,看样子他们已经喝了有一阵儿了。看到我们走近,他们慢慢地把瓶子放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们这几个“外来者”,还有丹尼斯脖子上价值几千美元的相机。

初到南非的头五天

来南非之前,我们只听说过这里的种族隔离法、滴血钻石和呼呼塞拉(祖鲁语:vuvuzela——南非球迷用于助威的大喇叭),其他一无所知。

金秋时节的南非,到处都是收好的干草垛和玉米堆,这个时节偶尔也会下几场倾盆大雨。尽管是在非洲,白天最高温也只有20-25度。这里的城市,多数是传统南非风格的,还有一些是法国或意大利风格的。城市道路完好且平坦,路两边也干净整洁。

路边总能看到成排的做小买卖的黑人。同行的当地人对我们的第一条警告就是——一定要拉紧车门,关好车窗。所以,我们在加油站和朋友见面的时候,一直紧锁着汽车门窗。路边的无业游民站了一会儿后,开始缓慢地向远处走去。天下着雨,他们没穿雨衣也没戴帽子,就是一直走一直走。他们要去哪儿?到最近的居民点也得走上几个小时。没人知道这些黑人到底在想什么,他们总是像一团阴郁的乌云,四处游荡。

生活富足的白人区外面围满了高墙。区内每栋别墅周围也有一层围墙,围墙上还有带刺的铁丝网。白人居住区整体给人的印象就是很有秩序,即使是造价不高的小房子也干净整洁,四周也围着刚刷过漆的隔板。

看不到白人的地方,就能看到脏乱和贫穷。与其把整洁程度与肤色联系起来,不如把它与收入水平联系起来更有说服力。现在的南非还没有完全抹去历史的烙印,种族隔离法20多年前就被废除了,但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我们和英国《卫报》摄影师丹尼斯·森聂科夫一起坐着大皮卡车宜兰越野试驾,准备在这里游玩一番。你可能会困惑:他们为什么不好好待在莫斯科,而非要去热带大草原上受洋罪?——因为这里吃得绿色,住得安静,这样的环境能让我们更健康。我们要去南非国家公园克鲁格,看被南非人誉为“五大兽王”的狮子、豹子、犀牛、水牛、大象……我突然想起一个笑话:“犀牛的视力不好,但是和它的体重比起来不算问题。”

荒野中的小旅馆

在前往国家公园的路上,我们打算在“老乔治·卡亚”旅馆过夜。所有国家的乡村都是最佳的安身之处,说的真没错。这个小旅馆看上去安静祥和,但是住的人并不是很多,显然是因为这里的旅游业不够发达,而且通往这里的路也不好走。

旅馆主人波尔和玛丽安娜是一对50多岁的老夫妇。玛丽安娜的笑声比波尔的沉默更具感染力。他们掌管这家只有15个房间的旅馆已经十余年了。早在20世纪60年代,这里就归玛丽安娜曾祖父所有,但是后来被迫卖掉,波尔和玛丽安娜又从前任老板那里赎回这个地方,也算是物归原主。他们始终坚信自己有使命把它传承下去,传承不光是对现在的信仰,也是对未来的希望。积极乐观的南非人,他们的信仰驱使他们从未失去对未来的希望。

他们的小旅馆很有家的感觉,钱在这里很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的。他们的儿子去旧货市场买了一些小摆设,点缀在房间里,使其瞬间变得温馨而有情趣起来。这让人感受到他们的另一面,另一个南非。

他们的花园里种着满满的腊肠树,其他什么都没种。这种树未熟的果实是有毒的,成熟的果实才可以用来生产啤酒。目前这个旅馆还没生产啤酒,而是从工厂购买的。但是我认为总有一天,菜单上会出现“自产腊肠树果啤酒”的字样。他们看似对生活现状很满足,对曾经的磨难和失意毫不在乎,但其实他们非常注重未来,况且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生活会越来越好。

晚饭的时候我们在餐桌上看到了黑斑羚,第二天又吃到了它的同类。要是事先不知道这是羚羊肉,嚼久了还以为是普通的牛犊肉。野生动物的肉确实鲜美,但素食主义者绝对不想见到这些。

五大兽王,鬣狗,骨灰

我们来这里的第6个晚上,游客被禁足了。不论是去国家公园克鲁格,还是走出旅馆都算是违反禁令。因为这段时间会发生最有意思的事:野生世界渐渐苏醒,成群大象和成百上千的羚羊会上路“游行”,丛林里传来阵阵狮子吼,猿猴在一旁鸣叫应和。

第6天早上,旅馆的大门开了,游客们乘着吉普车前往野生动物世界。汽车行驶了200米后,我们刹住了车:在道路中央,两只鬣狗向我们走来——它们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的汽车,甚至连头都没抬。平时我们在动物园看到的那些野生动物,表面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但它们的情绪中总夹着一丝阴郁,动画片里的它们总是凶猛强悍,而我们在这里看到的野生动物,既不“光鲜”,也不凶猛,更不忧郁。鬣狗快要走到车前时,还没有意识到已经该调头回到灌木丛了,所以我们只能减速配合,以免撞到它们。本来游客是禁止从车里出来的,甚至都不允许摇下车窗,但是好不容易亲身经历这般壮观的场景,早就没人记得那些规定了。当我们调转车的一侧时,一头大象扭过头,不满地发出吼叫,呼扇着双耳,不慌不忙地朝我们走来。与其它动物比起来,大象总是与众不同,这首先是因为大象体积要比一般动物大得多,其次,大象族群迁移也要比其它动物快得多。

克鲁格国家公园的面积等同一个楚瓦什共和国(甚至还要大一些),1898年被列入禁猎保护区,1926年为纪念克鲁格总统,以其名字命名。津巴布韦、南非和莫桑比克三国签订协议,开放国界以便动物自由通行,使得这里成为目前最大的跨境野生动物园。

克鲁格被认为是世界上以最小面积占有最多动物的野生区。这个公园里总共有1500头狮子,12000头大象,27000头水牛,1000只豹子,5000头犀牛,还有许多其它珍奇异兽。上述五种动物就是南非传说中的五大兽王。如果你能看全这5种动物,就算不虚此行。

短短两天时间,我们就看到了8头狮子(距离我们300米),100头水牛(距离我们只有5米),30头大象(距离我们只有10米),还有2头犀牛。遗憾的是,一只豹子也没看到。因为如果豹子不想被人类看到,我们就永远无法轻易看到它们。看不到豹子的野生动物园难免会让人们感到失望,但正是因为这里够“野生”,动物们才能无拘无束地过自己的生活。

晚上,汽车把我们载到河边,这条河被当地人叫做鳄鱼河(没错,就是大量野生动物引来的鳄鱼)。这条河在雨季很宽阔,现在却非常干涸——秋季正是这里最干旱的时节。大象走到河床,拨动芦苇发出噪音,占领了周围半公里。河马族群走过,灌木丛中十几只羚羊正把树叶当做它们美味的午餐。难道你没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吗?时间飞快,太阳都要落山了,我们该回旅馆了。

我们终于拍到了禁止在公园埋葬骨灰盒的标牌。看得出,这是一个绝佳的安息之地,人们经常把骨灰撒到这里。骨灰可能被风吹散,骨灰盒却会永远地留在这里。遗书这样写也不错:把我的骨灰留下,骨灰盒带走。

埃博拉喜剧

我们站在约翰内斯堡。许多人都以为这里是南非的首都,其实并不是,它只是南非最大的城市。这里看不到白人,只有破败斑驳的房子。卡尔顿中心曾是非洲最高的建筑,看起来的确非常壮观。早之前这里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但是20世纪80年代经济大萧条时,国外大公司撤离了这里,只剩下穷苦的黑人居民。这里没落后,再没有人来建设。

白天这里会让你感到不太舒服——所有黑人都用一种令人摸不清头脑的眼神注视着你,好像在说:“你们这些白人,难道忘了吗?”但他们的目光没有侵略性,也可能是我们今天比较走运。

我们走在街道上,看见3家并排的小铺子上挂着牌子,上面所写的店铺故事和我们在其他地方看到的差不多。转过拐角,我们看到了一个拍摄场地,有摄影师、灯光师、音效师、导演,还有5个女演员——非常正规的剧组。这是当地公司请一位名叫埃尔·杰纳勒尔·柯亚导演拍摄的关于埃博拉病毒的喜剧宣传片。

5组镜头一直在拍摄同一个场景:一个身患重病的女黑人一直坐在桥头痛哭,她从前的女伴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对她一顿冷嘲热讽。演员们说的不是英语,也不是布尔语(南非共和国官方语言之一),而是一种我们听不懂的语言。丹尼斯在拍照片,导演指挥着拍摄过程,我就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黑人小伙子,显然是他们的头儿,拍拍我的肩膀问:“拍电影吗?”

“好吧,拍就拍吧。有适合我的角色吗?”

他们会邀请我拍电影,不是因为我看上去有演员天赋。只是因为我是一个白人,也正因如此我什么都不需要做。他们只向我提了两个问题,不到10分钟,我的拍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们每个人对我说的都是正式的英语。据统计,南非的中等教育普及率只占总人口的40%,但我们(俄罗斯)绝大多数大学毕业生的英语水平可能还不如他们。话又说回来,南非有11种官方语言,我们的出租车司机对此很清楚,他掰着手指数道:英语、布尔语、祖鲁语、科萨语、聪加语……

我没去过俄罗斯的宪法法庭,但是曾经听人说过:那儿可轻易进不去。但是要想进南非的宪法法庭很容易,我们大摇大摆地进去了。大厅里有一个参观团:15个退休白人正在听一位黑人导游为他们讲解。导游说,南非宪法法庭开庭期间,所有南非公民都可以进来,而且法官会非常欢迎他们的到来。法官椅前面的围墙用牛皮包着,所有牛皮上的图案都不一样——意味着南非公民也各不相同。建成南非宪法法庭的砖,来自曾关着黑人战士的监狱。这些战士曾经为南非的自由而战,所以这个监狱对南非人来说具有特殊意义。审判大厅的门旁挂着两个禁止标牌:禁止吸烟,禁止携带火力武器。标牌的下面是个已经停止走动的时钟,看起来像是个意义颇深的象征,但其实这个时钟只是偶然停在了这个时刻。

约翰内斯堡的贫民窟

亚历山大中心是约翰内斯堡最贫穷、刑事案件最频发的地区。这里将近40%的人没有工作。我们在区域中心下车: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低矮的砖房和铁皮房,狭窄且扭曲的道路,以及一些大白天在路上闲逛的无业游民。我们这些“外来者”又引来每一个过路人的注意:因为当地白人从不会来这,如果他们真爱生命的话。

过了两分钟,我们拐进了偏僻的窄巷中。窄巷里有7个黑人年轻人,围坐成半圆形,喝着啤酒。其中一个正在剪脚指甲的年轻人,主动和我们攀谈起来。我们得知他叫穆斯塔法,随后发现其实他们对我们的事并不感兴趣,但当我问他们是怎么看待南非时,他们打开了话匣子。

穆斯塔法说了很多,全都围绕着一个中心:现在的南非是我们的国家,我们把它治理得很好。没错,南非现在确实有很多问题,但我们不会逃避,我们更看重未来。我们正在为南非的美好明天而努力。我们的政府很好,做了很多正确的事情,但没有抓住重点。我们需要工作,政府应该帮忙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会一起努力,因为南非是我们黑人的土地,黑人的家园,我们爱这里,我们的明天会更好的,不是么?

[译自俄罗斯《环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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