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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伦斯《占卜者》中的生态女性主义

2015-07-12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南京210046

名作欣赏 2015年36期
关键词:拉格布鲁克女性主义

⊙徐 久[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南京 210046]

“生态女性主义”最早是由法国女性主义学者弗朗索瓦·德·埃奥博尼于1974 年在《女性主义抑或死亡》一书中首次提出的,诞生于20 世纪70 年代的生态女性主义是生态语境下环境伦理的最新发展,该理论以女性视角对女性与自然的关系以及人类与自然的关系进行深入的分析研究,其核心思想是“对妇女的压迫与对自然的压迫有着直接的联系”。生态女性主义始终围绕着女性与自然的关系展开,认为女性与自然十分亲近,在文明与自然的二元对立上,女性如同自然,代表的是原始、被动、情感、柔弱和神秘,在生活中受制于进步、主动、理性和强壮的男性。

玛格丽特·劳伦斯(1926—1987)是加拿大当代最优秀的小说家之一,享有当代加拿大一代文学“教母”的美誉。她以自己的出生地和成长地加拿大曼尼托巴草原小镇尼帕瓦为原型,精心虚构了西部草原小镇“马纳瓦卡”,并以此为背景,创作了“马纳瓦卡”系列小说,奠定了她在加拿大现代文学中的崇高地位,并为她赢得了享誉世界的声誉。《占卜者》是她推出的关于马纳瓦卡小镇的最后一部作品,被看作是“马纳瓦卡”系列的大结局。该书由五个部分构成,全面地塑造了马纳瓦卡镇的一位性格复杂的女主人公——四十七岁的小说家莫拉格·甘这一文学形象。

小说中,女性与自然是两个突出的意象,整部小说始终贯穿着他们之间的联系所构成的隐喻关系,是小说的核心主题。女主人公莫拉格的成长和性格发展与周围自然的关联是十分紧密的。在莫拉格的内心深处,大自然是自己生命中的不可或缺的部分。每当她脆弱无助时,大自然是她最坚实的依靠。在她跌宕起伏的一生中,童年生活一直是她最为沉重而珍贵的回忆。

在故事的开始,作家莫拉格关于亲生父母的记忆早已是一片空白,但凭着几张老照片,她肆意地杜撰着那段不愿忘却的幼年时光,事实上,那段铭刻于心的记忆完全就是有关大自然的记忆,她的整个生命始终与自然息息相关。

当年,身染重病的父母让年幼的莫拉格生活在孤单而恐惧之中,对于抽象而深奥的生与死和人类复杂的情感她无法理解和言表,只能是像无助的小动物般在大自然中寻找共鸣与宣泄。夜晚,父亲因母亲病死而哭泣的声音在她看来是“野狼”的低嚎,被吓坏了的她“感觉自己活像一只蟑螂,东奔西窜。”父母的死令她恐惧万分,之后,父母仿佛成了大自然的化身,莫拉格对父母的所有记忆都充满了大自然的气息。母亲是个钢琴教师,莫拉格久久不能忘记的是“钢琴上放的一只插满矢车菊的红色玻璃瓶,和一株挂满小铃铛的黄铜袖珍树”。

大自然里的动物是莫拉格最亲密的伙伴和忠实的朋友,在她虚拟的云杉树下的小家里,莫拉格生活在一群名叫“牡丹”或是“蓝天大娘”的隐形人当中。在云杉树下,“莫拉格常常到路边拔跟她齐高的茅草,抱着满怀的回到树下,将快要被太阳烤干的草摊开,给自己造了一个过家家的小屋。小屋的围墙只是一圈她从尘土飞扬、车辙道道的路上捡来的石子,落在地上的云杉球果、蒲公英、野杜鹃、紫色野豌豆和粉色野紫苑是屋里的摆设。”照片中和记忆里反复出现的云杉树作为大自然的象征,呵护着莫拉格的成长,同时也是她的避难所。

五岁的莫拉格失去了父母双亲,被地位卑微、家境贫寒的克里斯蒂和普琳夫妇收养,带到了马纳瓦卡小镇。在玛纳瓦卡极端势利的社会氛围中,养父克里斯蒂低贱的拾荒者身份给莫拉格带来了许多屈辱和无尽辛酸。为了免遭欺侮,少年的莫拉格像个假小子一般做人做事。她常常跟男生一起打球,对此,女孩子常对她说三道四,不过她一点都不介意。她们经常想要捉弄她,倒是她会先把她们捉弄。当她无意中听到老师说她有点变态时,“莫拉格装着什么也没听到。如果不这样,你就完蛋了。”显然,这一时期的莫拉格经历了一个跳跃性的转变,内化了男性的价值观。

但莫拉格这种极力压抑自己女性意识的行为是违背天性的,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矛盾,她不得不向大自然寻求帮助,她依恋着自然,渴望从中获取力量,大自然莫拉格最好的伙伴。甚至在课堂上,她经常走神:“莫拉格的人不在课堂上,她的人已经跑到沃克瓦山谷去了,四周红顶草茂盛葱茏。” 沃克瓦河山谷灌木丛生,河水清澈,在很多人看来阴森森的。对她来说却无关紧要。她经常到那里去,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自己粗野的男性脸谱后面,女性的意识潜伏于内心深处。大自然也赋予了莫拉格勇气和力量,鼓舞着她面对诸多的不幸,使她在如此困顿的情况下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仍然对前途充满信心。

马纳瓦卡让莫拉格饱受欺凌并深恶痛绝,她一直计划着逃离这个令她感到屈辱的地方。少年的莫拉格拼尽全力考取大学,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马纳瓦卡。当她终于离开了马纳瓦卡到了温尼伯格读大学时,“望着一只只大雁从头顶飞过,心里爱恨交加,难以平静”。在学校,莫拉格的天真与淳朴吸引了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大学教师布鲁克·斯克尔顿博士,而莫拉格也爱上了这“男人中的王子”。为了布鲁克,十九岁的“她会将所有他不喜欢的东西藏起来。布鲁克把她当“乖女孩”、“宝贝”“小东西”“傻孩子”,“他想要她怎么样她就怎么做……她身上任何他可能会不喜欢的东西她都要严严实实地藏起来。”“就仿佛你现在正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她似乎已经逃离了自己的成长记忆,抛弃了过去,俨然一位优秀的家庭主妇,跻身于上层社会的妇人,现在的生活完全可以与过去无关。她一切遵从丈夫的意愿,甚至央求丈夫“不要离开我”,而布鲁克也摆出一副主人恩赐的态度:“你是我的女人。”为了维持这段看似幸福的婚姻,莫拉格隐藏自己的真实经历与内心情感,表现出了一种与过去全盘决裂的盲目冲动和对体面生活的极度渴慕。

然而,同布鲁克相处一段时间后,她慢慢发现自己的婚姻生活如同一座“令人窒息的塔”,对于自己挚爱的写作,布鲁克也并不真的关注和鼓励,就连夫妻间的事情也完全照布鲁克的方式进行,她渐渐感悟到那些曾经历过的沧桑岁月里犹如身体的一个部分,永远也逃避不了,注定与她终生相伴。她清楚自己不想同布鲁克继续生活下去,可是她仍然不敢去想象离开他会怎么样。此时的莫拉格意识到自我分裂的感觉愈来愈强烈。莫拉格经过三年终于完成了她的处女作,并且没有告诉布鲁克就把书稿邮寄了,而且用了自己未婚时的全名。直到一天偶遇托纳尔后,她才终于下定决心并真正得以离开布鲁克。

莫拉格对布鲁克的背叛意味着自己对男性优越性观念的清算,也是对以男女不平等为基础的爱情的否定。这种背叛和否定虽然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但是坚定了她对平等互爱和谐两性关系的追寻。带着仅有的五百美元,她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去温哥华的路。她已怀上了她与托纳尔的孩子,展现在她面前的生活是个未知数,但她已没有了回头的路。凭借着自己的写作才能,莫拉格获得了经济独立,获得了争取两性平等关系的经济基础和独自抚养女儿的能力。

在这期间,虽然与不同的男人交往,但无论是伤感的播音员哈罗德还是傲慢性感的查斯,莫拉格与他们发生一夜情后就无法与他们继续往来,面对他们,莫拉格无法展开平等的对话,从他们那里,无法获得应有的爱慕与敬重。因房东的变故,莫拉格带者女儿来到了英格兰。养育孩子的艰辛常常令莫拉格脆弱不堪,此时,大自然仿佛也有感应,让无依无靠的莫拉格从大自然当中找到慰藉和共鸣。孤独的莫拉格邂逅了离开家乡出来创作的画家丹尼尔,并发展成了情人关系。但他们的关系很不稳定,最终,他俩的关系在莫拉格去丹尼尔老家旅行中结束了,她清楚地意识到,像自己这样有独立思考、能与他争长论短的女人只是丹尼尔偶尔的需要,自己的独立个性使她永远都不能做一个附庸。

结束了与丹尼尔的关系后,莫拉格不再期待爱情,也不再追寻梦想,她决定回家。但家在哪里,马纳瓦卡小镇吗?她犹疑不决。马纳瓦卡没有改变,既然以前就没能留住她,现在当然也无法吸引她回去。她痛苦却又无助,即使住到最亲密的朋友家,她仍然无法从痛苦中解脱。然而,最终救她出困境的不是上帝,而是黄花地产公司。地产公司出售的农场让莫拉格看到了希望,“这则广告就像神的灵魂出现在她的眼前一样,使她豁然开朗”。她第一时间搬进了这个临河农场。在农场,莫拉格终于找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园,结识了同样是逃离城市来此定居的罗伊兰德和莫蒂·史密斯一家,一边写作,一边尽情享受着自然淳朴的生活,与大自然融为一体,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获得了心灵的宁静、自由和满足。

小说刻画了一个与自然息息相通的女主人公莫拉格,循着她一生成长的过程,能够看到莫拉格从寻找自我到接受自我、认同自我直至完善自我的历程。显然,莫拉格孜孜以求地寻觅自己心灵真正归属的曲折之路就是她依恋自然、回归自然直至融入自然的过程,体现了生态女性主义极力主张的核心观念。

[1][加拿大]玛格丽特·劳伦斯.占卜者[M].邱艺鸿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1.

[2]刘阳阳.成长轨迹之歌——玛格丽特·劳伦斯的《洞察者》释读[J].当代外国文学,2005(3):78-86.

[3] 王文惠.从生态女权主义视角对《简·爱》的重新读解[J].外国文学研究,2008(1):119-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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