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超

逝去年华

2014-15赛季，你可以说和往日无恙，可在细细回味之后，又发觉如此特别，也许这是你第一次仔细观察后才发现，原来在一个普通的赛季里也会有那么多值得纪念的特别存在。

每一段路程伴随着一段回忆，同时也造就了新的回忆。

所以，当曾经被定义为冰与火之争，雄踞西部锋线，相拼，相敬的邓肯和加内特相继迎来了自己的39岁生日时，留下的不再是往日的纷争，更多还是对峥嵘岁月的怀念，以及对如今渐行渐少时光的不舍和珍惜。舞台的中心于他们不再，即便在多数人眼中，已经形同配角，可却依然没有人会用看低的眼光相视。一个是带着“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的戏谑统领着浑身老气却由内透灵的马刺征战着季后赛，虽然首轮出局，但即维护了自己卫冕冠军的尊严，又教会了后起之秀该如何成为西部的难逾之岭；一个是狼王之身熔铸绿军之魂，加身梦寐荣耀游历他乡之后回归故里，以灵魂之所在提携继承者，安守田园。只是让人心急的是，那些终于等到未来的后辈尚不知该如何驾驭这心潮澎湃的繁华之地，而前辈的时间却在分秒必争地凋零。

忆往昔，唏嘘，感叹，青春不在，却又热血依旧。即便坚如磐石也难耐岁月蹉跎，纵然雄心永存也不敌光影流逝。这便是现实，接受、拒绝，都在那，丝毫未变。

对于球迷来说，他们已经不再是让人内心涌动春潮的具体形象，而是升华为对青春记忆的回忆和祭奠。与其说他们代表了一个时代，不如说是象征了一代人的成长历程，用最后的抗争承载着曾经所有欢乐与悲伤的过往。

这个世界最为珍贵也最能一视同仁的只有时间，无论穷富、善恶，时间都不会改变对待你的态度，然而，让时间被赋予不同意义的恰恰是所有经历过的人。所以，当看到同样在首轮出局的“浓眉哥”戴维斯时，会出奇的口径一致对他的未来满怀希望，不带任何可惜的情感。与此相比大相径庭的便是邓肯结束本赛季征程后，满眼都是惋惜与不舍。

本赛季是第一次没有1996一代球员参与的季后赛，而“泛1996一代”也人丁萧条。对于那些曾经会因为错过任何一场比赛而懊恼不已，如今已经很久不再看球的人来说，此时的NBA已经天翻地覆，任何一场比赛，任何一个画面都会情不自禁地迸发出疑惑的吼声：“这货谁啊？”

诚然，现在已经是2015年，不再是紫金王朝肆虐联盟的二十一世纪初，不再是奇数年夺冠定律，一直扮演西部大山的圣安东尼奥元年，不再是仅靠一人支撑整个明尼苏达却岁岁首轮游的尴尬处境。

然而，时过境迁之后，那蹉跎的岁月虽然逝去了往日的热血，却又带来了新的青春。明尼苏达找到了真正的新接班人，仿如昨日的KG，稚嫩，青涩，却满腹邪火，妄图将所有对手的篮筐都轰杀至尽。圣安东尼奥也终于迎来了开始讨论重建的时刻，只是老家伙们还在模棱两可，但时日将近。这就是一个更迭交替的世界，但却可以让人永生，无论何种幻灭，记忆永不凋零。

未知谢幕

不愿意离开，必然是因为心有夙愿，尚待达成。所以，你能看见保罗·皮尔斯仍能在季后赛里扮演跌宕起伏的主角，也可以看见文斯·卡特“能扣绝不上篮”的倔强。

可能在上一次被花费大量时间讨论距离现在并不遥远，但那时他还身披绿袍，尽管现在依旧流淌着碧色的血液，但却辅佐着截然不同的东家。不过，相同的是那让人津津乐道的故事情节，即便远在波士顿的“家里人”仍然会为皮尔斯感到骄傲无比，这是神奇？这是羁绊。亚特兰大戏剧性地赢下了东部第二轮系列赛中的第五场和第六场，这让华盛顿的球迷煎熬了一周的时间，见鬼的是，凯尔特人的球迷也同样在承受着这份纠结，他们会为皮尔斯的每一次最后时刻英勇的表现而庆祝，也会为他每一次努力却最终化为泡影而哀嚎。

虽然绿军三巨头已再无重聚可能，但没有了兄弟情谊相辅的皮尔斯仍旧在用取胜的信念支撑着自己的行动。所以，在奇才队本赛季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之后，皮尔斯仍旧在思量着自己前途未卜的NBA生涯，而不是像往日那般对前路出口决绝。“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后是否会继续打篮球。赛季一年比一年困难，一天比一天艰辛，当你开始要不断重塑当年的身材时，夏天就开始变得异常艰苦了，我已经37岁了。”皮尔斯说道。

虽然听起来有些退堂鼓的意思，但那最终的结果他从未说出，一个带着不甘的决断让一个对人生有些偏执的家伙轻易说出，那无异于折磨，还是请直接杀了他吧。如果不是那样，本赛季季后赛里他不会拿出这种态度去对待比赛，至少，那说明了他的能量还有很多，还没有到耗干离开的时候。季后赛首轮，他兑现自己的诺言，即便成为多伦多公敌也在所不惜，屡屡命中的关键球将猛龙队彻底打入了深渊。第二轮面对老鹰，他更是诠释了真理的终极所在，为奇才队保驾护航，留给别人的工作只有被征服，安心欣赏他那充满智慧且极度嚣张的垃圾话。只是最后，他还是输给了时间，即便只是0.1秒。但是，作为一个奇才球迷心中的英雄，他仍可以在落败后昂首挺胸带着对手的尊重离开赛场。或许战胜不了时间，但却没人可以剥夺他高傲离开的权利。

这让人不禁回想起原来在波士顿时期的一张皮尔斯的快照，照片上皮尔斯正在凯尔特人的健身房里训练，而照片下还有一句鼓舞人心的金句：“努力拼搏的苦痛和黯然悔恨的苦痛，哪一个更令人沮丧呢？”

至于这个夏天过后，皮尔斯会出现在哪，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去触发那个550万美元的选项，让自己在这支给了他一个如此享受赛季的奇才队继续打拼一年，而绿衫军的召唤也有可能让皮尔斯发现自己需要一点额外的动力来驱使他跨越加利福尼亚州的小沙丘，回到自己梦开始的地方结束人生之中这段特别的旅程。波士顿无论会有怎样的阵容变化，都可以为皮尔斯留出一个附带尊敬的位置，就像加内特那样。而奇才队则是一个比绿衫军更需要他的地方，他们需要一个经历过NBA里任何能想像到的情况，且可以在关键时刻上场建功的人。被需要，回归，选哪个？如果你是皮尔斯，你也会头疼。

不知道这个时候，皮尔斯是否会给老友KG打一个电话，问问他在回到明尼苏达后是不是过得格外开心，还是要凯文给他打打气，用争夺总冠军的名义继续为他已经十分传奇的生涯添砖加瓦。太多的意想不到，甚至皮尔斯真正的家乡加利福尼亚州的英格尔伍德也会成为带有吸引力的地方，快艇队也会变成他的最佳选择。当然，几年以前，皮尔斯还说过要是能用“在国外打球”的方式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也挺有意思。

还没有决定实在是太好了，这留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事物都处在最美好的阶段。当然，无论下个赛季皮尔斯在哪，他都不会把自己的篮球鞋束之高阁，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他那样做了，他一定会后悔的。

与皮尔斯一样，如果现在就把自己的职业生涯终结，卡特也一定会非常后悔，而且他也和皮尔斯同样用一种高傲的姿态离开。虽然最终灰熊队以2比4被勇士淘汰，但是在第六战里，卡特拼尽全力，维护着自己曾经翱翔于NBA制高点的尊严。比赛进行时，卡特与库里父亲并肩作战的画面被重放了无数次，而在赛场里，叔叔辈的加拿大飞人依旧与战友的儿子拼争。也许，连他自己也在感叹，当初抱过，一同嬉戏哄逗过的那个小萌娃，现在已经是冠绝联盟的外线杀手，他的父亲也早已经两鬓染霜，在看台享受退役人生了，而自己，却依旧为了一个已经看似毫无可能的希望继续拼杀着。

第六战，卡特全场拿下了16分，其中运动战7投5中，外加3个篮板和两次助攻，这已经是他长久以来得分效率最高的一战了。在这之前的一场，如果不是因为托尼·阿伦腿筋受伤无法出战，灰熊让原本的第六人杰夫·格林出任首发和考特尼·李搭档侧翼，卡特还没机会成为孟菲斯替补席的头牌。然而，最后一战，卡特仍然敢于跃起挑战篮筐，但那来自于勇士队内线的打手犯规破坏了这虽然没有高度但仍不失美感的扣篮。如果是以前，恐怕想犯规都够不着。

比赛结束后，转播的画面长时间锁定在相谈甚欢的卡特和库里身上。因为这是一个历史时刻，卡特是一直站在场边，等库里接受完现场采访才向他送上祝贺的。他和库里说了很多，但从神情上能够看出，他满怀不甘。与库里交谈完的卡特还走向了场边库里家人所在的位置，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虽然失败，却仍能赢得所有人的尊敬。看到这一幕之后，不得不对卡特更添几分敬重。或许，真的只有打败他，才是对一个可以骄傲离开赛场的老兵最好的致敬。

定局之中

每一名NBA球员都有着注定要离开的那一天，只是有些会离开得很突然，有些则提前给人一个预告。这就像告诉世人，会在何时心无所往，无心留念。

本赛季季后赛首轮离开的还有诺维茨基。如果，他现在选择离开，丝毫不影响他那已经非常圆满的职业生涯，从常年奔波，到收获MVP时惨被黑八，再到救赎式的勇夺冠军，诺维茨基，这个永远带着德国大男孩式微笑的老将，与加内特和邓肯一样，都是一个时代的佼佼者，代表着一个时代的回忆，共同书写着一个大前锋的华丽时代。但，他与前边那些尚无定数的球员不同，他已经明确表示，会将自己的合同履行完毕，他一定会在新赛季继续着自己的征程。

“我不会在今年夏天退役，我肯定希望完成我的合同。去年夏天我又签下了三年合约，我可不会在合同仅执行一年就退役。如果我给了承诺，要完成什么事情，那么我一定会完成到底。”

小牛时期最好的哥们史蒂夫·纳什已经解甲归田，曾经老尼尔森时期的人也早都更换了好几拨，如今，德克的状态也开始下滑。面对火箭的系列赛，他拼尽全力却仍然无力改变现实，不仅仅是他高光不再，小牛队也已经不是那支能在0比2落后还可以逆转姚麦领衔的火箭队的小牛了，而火箭，则更不是那支会在2比0领先的情况下被翻盘的球队了。但，有些东西，诺维茨基没有改变，他依然可以作为球队之中最为坚实的脊梁，依然可以为了球队胜利做任何事和任何牺牲。

仔细想想，好像这个赛季的季后赛全是刚熟悉的生面孔，有好多曾经熟悉的脸庞都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之中：科比，连年的伤病报销，就连最没主意的库普切克也说，下个赛季很有可能就是科比的最后一个赛季；雷·阿伦，本以为他会在赛季中期加盟一支球队，但却突然宣布不再征战本赛季的比赛；杰梅因·奥尼尔，他本该在勇士队度过一个愉快的赛季，但却并未选择回归，即便金州从上到下都对他非常有好感。

1996一代已经到了要彻底离开NBA舞台的时候了，而“泛1996一代”同样也正处在这个阶段，然而，离去给我们带来的却并非全都是落寞，还有在黄昏时刻仍然可以剑拔弩张，让人心弦悸动，热血喷张，犹如时光重演，岁月未逝的惊喜。就像一颗恒星，绝不会悄无声息地熄灭，而是在最后时刻用一次爆炸绚烂自己曾存在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