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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甘心无后期

2015-06-04梨落

家庭生活指南 2015年5期
关键词:情人外婆

文◎梨落

彼此甘心无后期

文◎梨落

原来,再浓重的爱情,在生活里也只占很少的一部分。剩下的大部分,就是道义与责任。

我们应该算是分手了

安缇休了今年剩下的年假,回家乡看望外婆。

每天,她总是以去看望老同学为借口而早早出门,然后独自来到星湖边,静静地坐着石阶看来来往往的游船。

安缇心里对外婆很愧疚。她的假期只有5天,外婆已盼了整整一年。但她却无能为力,宁肯这样逃出来,也不愿意千方百计在外婆身边拼命掩饰自己的失意,以及撒更多的谎。

外婆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安缇的童年和少女时代,曾有多少个夜晚是和外婆并排躺在月光下,在外婆散发出温热的身旁,把心底的小秘密一个个和盘托出。

但是现在,一切不一样了。如今的安缇已经不是那个把头缩进外婆臂弯里撒娇的小女孩儿了。她已经把自己的身和心都交付给了一个男人,而且永远不会把男人的真实情况告诉外婆。

安缇想起刚刚回来时,与外婆的对话。

“能给外婆说说他的情况吗?”

“他大我三岁,是一个公务员。高高瘦瘦,有点儿帅,对我挺好的。”

“你们准备结婚吗?”

“可能吧。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长,再等一等吧。”

“缇儿,抓紧一点,你都30了,外婆也老了,怕等不到你结婚的那天。”

“外婆,在上海,30岁没结婚的人多了去了。”

“你回来之前我说了多少遍,叫你带他回来给外婆看看。他是不愿意跟你回来,觉得还不到时候,还是真的有事走不开?”

“都有吧。我们还不是很稳定。如果他这次跟我回来了,万一以后不成事,给邻居们笑话了不好。”

“你们住一起了吗?”

“您想哪儿去了?没有。”

“外婆看你这几天好像很多心事,因为什么不高兴了?跟他闹别扭了?”

“公司催我一休完假就要完成一份棘手的报告,正头疼着呢。”

……

而此刻,安缇盯着平静如镜的星湖,在心里默默重新回答了一遍外婆的问题:

“能给外婆说说他的情况吗?”

“我们是大学同学,两年前才重新遇到。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

“你们准备结婚吗?”

“他已经结过了。”

“缇儿,抓紧一点,你都30了,外婆也老了,怕等不到你结婚的那一天。”

“30岁的身体可能还不算老。可我的心已经有40岁了。”

“你回来之前我说了多少遍,叫你带他回来给外婆看看。他是不愿意跟你回来,觉得还不到时候,还是真的有事走不开?”

“他不愿意,也不可能。”

“你们住一起了吗?”

“是的,两年了。他偶尔上来,但很少过夜。也许此刻,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外婆看你这几天好像很多心事,因为什么不高兴了?跟他闹别扭了?”我们,应该算是分手了。”

那曾是“家”

假期过完,安缇回到了上海。站在小小的客厅门外,她环顾着这个离开了才几天的地方——家还是老样子。

两年前,安缇自从和阙梓岳在一起开始,就精心布置着这个“家”。家里的每一样东西,不是两人依偎在一起按着鼠标在网上选,就是共同商量好后安缇独自去买的——他们从不一同去购物,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去冒这个险。

有一次,安缇告诉阙梓岳,自己在经理夫人不能推却的盛情下,去和她的侄子见了面。

那是一场呼之欲出的相亲。当时阙梓岳听了,淡淡地说,“这房子钥匙,你还是留着给别人吧。”

安缇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愉快。当男人为了女人而嫉妒同类的时候,他同时也在表达对这个女人的珍爱。

安缇暗地里觉得开心,“我从来没让任何人来过这里,以后也不会有。”

“别这么说。你总会有对我不满意的时候。到那时候你就会想找个人结婚,跟我一刀两断。与其到时候你找我拿钥匙,不如现在就还你。”

“我要是和别人结婚就不会住这里了。到处是你的影子,会影响我的生活。”安缇故意像说别人的事情一样那样轻描淡写。

“要是那样的话,钥匙留我。我想你了,就自己上来坐一会儿……”

“那又何必呢?到时候把房子退掉,房东还是会租给别人。没有人知道这里住过你和我。我们过去的痕迹一点儿都不会留下……”安缇像挑衅似的说着,却慢慢住了嘴。

阙梓岳痛苦的表情在安缇的预料和期待之中出现。本来是恶作剧的她感受到了一种满足的酸楚。她的心像被无数钢针轻轻细细地环绕着刺。

他会在那样的时候跟她说“对不起”,她会在这个男人的歉疚与自责之中给自己鼓足勇气然后接受现实,然后再次坚定地面对他们并不明朗的将来。

此刻,安缇站在家门口,看着黑暗的家,想起他们曾经相爱时的一幕幕,甩开

不和命运打架的好情人

周末,安缇在QQ和微信里拨来拨去,物色着找谁聊聊天。来上海好几年了,跟过去的同学与朋友正慢慢疏远。尤其两年前她和阙梓岳重遇并在一起之后,渐渐和过去的其他朋友失去了联系。在QQ和微信里倒腾了一通,找不到谁想说上两句话。她转而去看手机新闻,但是不久又烦躁地放下了手机。

在重遇阙梓岳之前,我是怎么生活的?拉开窗帘,刺目的白光射进来,安缇眯着眼睛想了很久。她想不起来。记忆像是断裂的,她只深刻地记住了阙梓岳说过的,他重遇她之前他过的生活。

阙梓岳一直惦记着安缇,可毕业时阴差阳错,两人断了联系。谈了两场不咸不淡的恋爱后,他和一个女人结婚了。妻子高高瘦瘦,有细细长长的腿,笑起来右脸颊有个小酒窝——像极了安缇,可她自小身体便不好,是个药罐子,脾气还不咋地。

阙梓岳曾经说:“我知道不能把你们两个放在一起对比,可我常常忍不住想,如果身边那个人真是你,那该多好。”

每次他这样说,安缇都笑着摇头,说他“吃了猪脑子”。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爱阙梓岳,让她爱得,在再次见到和走近他的一刹那就有勇气放弃上天给予的青春和属于青春的一切机会,心甘情愿为他蹉跎岁月。

她甚至有时候在想,也许我是一个好情人,一个不和命运打架的好情人。不会因为是情人而把这种关系当成对他提出各种要求的理由,不会不安于情人的身份而索要名分与天长地久,哪怕分手了也会一生守口如瓶……我想我算是做到了,虽然做到这些事是那么的。

你没有说

两三个月前开始,阙梓岳不再偶尔上他和安缇的家。他和她在有限的联系里,要么不理不睬,要么不咸不淡。

持续了几个月的“冷淡”之后,安缇终于逮到了他。她问:“这是分手的节奏吗?”

“如果你认为是,那就是吧。”阙梓岳沉默了几秒钟,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他的眼睛透着无限的疲惫,声音略带嘶哑,他没有直视她,“我觉得倦了。对不起。”

她没问,他是倦了这种生活,还是倦了她。她忽然不想知道任何答案了。安缇几乎冲到嘴边的那句“那你还爱我吗”也悄无声息地吞了回去。包括那些在她去找他之前心里已经准备好了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他们彼此沉默着。

回去的路上,安缇的眼泪才落下来。

其实,她去找他之前已辗转得知,他的妻子出了车祸,在医院至今还没苏醒,而老丈人和丈母娘,经受不住打击,一个病重一个病危了。照顾三个病人的重任一下子落在了他一人身上。在家里、医院和单位之间疲于奔命,什么爱与情,快乐与难过,享受与取悦,包括当初说情深不能失去的安缇,都可以轻如蝼蚁。

本来安缇期待着他会亲口对她说出他的苦衷。大概女人总是热衷于在男人表现出迟疑和怯懦的时候展现自己的勇敢和顽强,她听了之后,一定会坚定地表示她依然会对他一直陪伴,度过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会遇到的人生低潮。

可是,阙梓岳他什么也没。

另一个世界

半个月后,安缇坐在了省人民医院大堂一隅,一动不动地盯着电梯口,像一个失去理智的寻仇女人。所不同的是,她并不希望阙梓岳知道她在这里。她只是想看一看,另一个世界里的阙梓岳和她所认识的阙梓岳有什么不一样。那是安缇永远没有机会进入的世界。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看到了阙梓岳。他更瘦了。头发有点乱,脚步有点憔悴。

他戴着口罩,低着头走出电梯,急匆匆地走到西药房向窗口里不知询问了什么,然后走出医院大门,向左拐了个弯,在一家小餐馆打包了一个快餐,期间接了一个电话,又急匆匆折回住院大楼,转眼消失在电梯里。

安缇躲在医院大堂的柱子后,看着这一幕。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去。过去多少次想在他面前忍住眼泪时,她都是这样做的。

原来,再浓重的爱情,在生活里也只占很少的一部分。剩下的大部分,就是道义与责任。

安缇忽然想起了两年前和阙梓岳在书店重遇,她手心里正握着的一本书。书的扉页有那么的一句:唯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

编辑/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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