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

2015年年初，《华盛顿邮报》在头版头条报道了张玉芬的故事，而通常只有美国总统才能上该报的头条。一时间，这位“打败奥巴马的中国妻子”成为全球关注的新闻人物。18年前，为拿到丈夫的重婚证据，她充当起了“婚姻侦探”，并帮助众多被丈夫婚外情伤害的姐妹讨公道。这些年，她用智慧和勇气拯救了无数个家庭，也让一个个包养情人的贪官折戟落马，被誉为“小三杀手”、“中国妇女维权第一人”！

贤妻变身“婚姻侦探”

1997年冬至之夜，39岁的西安女子张玉芬炒了几样拿手菜，又包好丈夫最爱吃的羊肉馅饺子，等丈夫下班。丈夫到家后刚要开饭，电话响了，丈夫抢先一步拿起听筒，一个女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饭都做好了，今天你回来陪我吃嘛！”

“谁打的电话？”张玉芬满腹狐疑地望着丈夫。他犹豫了一下，说：“她是我在外边找的小妹。咱俩离婚吧！”张玉芬顿时懵了，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1981年，张玉芬和丈夫结婚，幸福美满的生活持续了14年。到了1995年，她听到了丈夫的一些绯闻，可她不相信诚实上进的老公会变心。当丈夫夜不归宿、甚至一两个月都不回家时，张玉芬这才意识到真的出事了！

在此之前，她最大的人生目标是做个贤妻良母。当从丈夫单位领导的口中隐约听出丈夫有了婚外情并让自己“看好他”时，张玉芬如遭雷击，觉得自己很傻很窝囊，丈夫有了新欢，今后她还怎么活？

如今丈夫终于向张玉芬摊牌，并提出了离婚。张玉芬试图挽回感情：“我们结婚16年，儿子都14岁了，你就忍心抛弃这个家？”丈夫的回答既无耻又坦诚：“现在这个社会，男人没情人就没面子，我也没想到那个女孩非要我给她一个家。咱俩还是离了吧，我要跟她过。”

张玉芬的心都碎了，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头发迅速白了。儿子哭着不肯去上学，说怕妈妈和爸爸离婚。张玉芬倔强地说：“怕什么，他一辈子都别想甩掉咱娘儿俩！”可是第二天，丈夫就离家出走了，而且卷走家里所有的钱，甚至连床单都没留下。

丈夫的冷酷绝情，彻底激怒了张玉芬，她决定起诉丈夫犯有重婚罪。

为寻找丈夫和情人同居的地方，她一条街一条街地跟踪，经常是刚刚费尽周折找到了他们的“巢穴”，对方又迅速搬家了。就这样，丈夫搬了10年家，倔强的张玉芬就追了10年。其间，她用坏了3部照相机、2架望远镜和4部录音机。她拍到了丈夫和情人共同出入一个房间的照片，采集了邻居证明他们同居的录音，还带人见证了他俩“同睡一床”的不堪情景……但是法院认为，这些证据材料只能证明她的丈夫与人姘居，不能证明其重婚。

官司打了整整10年，直到2007年6月，精疲力尽的张玉芬无奈地与丈夫离了婚。因为她是无过错方，法院将他们夫妻共有的住房，判给了张玉芬。在11次以重婚罪起诉丈夫均被驳回后，对于张玉芬来说，能争得这套房子，也意味着胜利和宽慰。更具意义的是，在维权期间，张玉芬结识了一些同命人，共同的泣血遭遇，让她最终走上了“二奶杀手”的道路。

2002年去妇联寻求帮助时，张玉芬认识了一位70多岁的西安老太太。老人向她哭诉说，女婿在官场上步步高升后，开始包二奶，与老婆闹离婚。年过四旬的女儿接受不了丈夫的背叛，3个月前割腕自杀了！18岁的外孙女难以承受失母之痛，竟也紧随着妈妈投河自尽……接连失去两位亲人，老人痛不欲生，她已经在西安人民医院躺了两个多月，今天来妇联求助，就是想为含恨死去的女儿和外孙女讨个公道。

“小三杀手”的正义之战

2003年，张玉芬牵头成立了火凤凰信息服务公司，专门帮人搜集婚外情证据，以便让受害姐妹在诉讼中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为她们赢得更多的合法权益。公司包括她在内共有10名成员，大多是下岗女工，也都是家庭遭受“小三”破坏的女性，10位姐妹同心同德，协同作战。

李女士是首个给张玉芬打电话的求助者，她说自己在国企当高管的丈夫有了情人，还在外面买了花园别墅。丈夫回到家，对她横竖都看不顺眼，还经常实施家暴。他提出协议离婚，只拿出10万块钱让李女士滚蛋。李女士不同意离婚，他就扬言要把李女士送进精神病院。

张玉芬告诉李女士：“你既然与丈夫和好无望，那我们会帮你取证，争取离婚时能维护你的利益。为防不测，这段时间你先到亲戚家住吧。”

接着，张玉芬带领姐妹们戴上围巾和墨镜，在寒冷的冬天对李女士的丈夫进行跟踪调查、监视取证。在她们随身携带的大号帆布袋里，装着望远镜、相机、录音笔、D V录像机等“利器”。张玉芬有时会在目标必经的街角连续蹲守许多天，还曾以上门推销保健品的名义，接近李女士丈夫新买的别墅……经过数月努力，她不仅帮李女士拿到了其丈夫与人姘居的证据，而且碰巧录下了他受贿的情景。

李女士的丈夫获知后，慌忙提出愿意给张玉芬50万元，私了此事。见张玉芬不为所动，他又对张玉芬进行威胁。张玉芬直接在电话中告诉他：“我只认得是非黑白。你既然做了坏事就得承担责任，整别的都没用！”

李女士凭借这些证据起诉离婚，因其丈夫是过错方，法院在分割夫妻共有财产时，倾向于她这个受害者。同时，她还向纪委检举了丈夫的受贿行为，让他得到了应有的惩处。

事后，李女士找到张玉芬，含泪拿出3万元酬谢她们姐妹。张玉芬谢绝了，说她成立火凤凰的出发点，就是为了帮助像她这样的姐妹们维权，这是一项正义的事业，和赚钱没关系。

此后，张玉芬她们帮助的姐妹越来越多，她本人也被媒体称为“女福尔摩斯”、“中国婚姻侦探第一人”。

2004年2月，她接到过一个“另类”求助——一名做跨国生意的老板，在外面包了9个二奶，都是全国各地的女大学生，每人还替他生了一个孩子。家里的原配妻子知道后，竟坐视不管！9个情人之间闹得不可开交，其中一位向张玉芬求助，请她搜集其他情人和别的男人鬼混的证据。张玉芬当即斥责对方：“你和那个大老板有结婚证吗？你什么时候懂得自尊自爱了再给我打电话！”

因张玉芬帮人取证时，只收取一些基本费用，长期没有进账的火凤凰公司渐渐无力应付房租、税收等开支，到2004年底被迫关闭。此后两年里，9姐妹中的4个人，都因丈夫出轨难讨公道，抑郁纠结，先后患癌症离世。张玉芬痛彻心扉，就在她家里继续着维权的事业。

2006年初，张玉芬在北京电视台做一档婚姻类节目，电视台楼下围满了从各地慕名前来投诉伴侣出轨的观众。做完节目后，她接待了56位投诉者，其中年龄最小的23岁，最大的70多岁。张玉芬给每位投诉人写下了应对的办法和建议，同时也有了移师北上的念头，她感觉在北京更能施展拳脚。

2006年秋天，张玉芬只身来到北京。为了生计，她白天在一家保健医药公司跑产品销售，晚上则开通了一条婚外情咨询热线，仍做“小三杀手”。最多的一天，张玉芬连续接听了164个来自全国各地的求助电话，累得她手肘发青、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要为“包二奶入法”奔走呼吁

这些年，张玉芬见识了各式各样的“小三”，有专业型的——榨干一个男人的钱马上又换主儿；有糊涂蛋型的——为已婚男人付出了青春和真情，也不图对方的钱财，只幻想着嫁给他，直到被人家玩腻了一脚踢开。

最“奇葩”的是一个县城的女局长，通过网络聊天，认识了某市一家国企的副总，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发生了关系。一年后，这位女局长居然登堂入室，把副总的结发妻子气懵了。这位女局长不知羞耻地向其下跪说：“大姐，我也是情不自禁，现在已经难以自拔了。我保证不会破坏你的家庭，让你继续做他的妻子。”副总的妻子喊人把她打了出去。这位女局长扭身跑到副总的妈妈家，又向老太太下跪，求老人家接纳她，承诺以后给老人出养老钱。

后来，张玉芬接待了那位副总的妻子，教她保留证据。她还单独与那位副总会了面，给他讲一些婚外情引发的凶杀案以及妻子风雨相随十多年的情深意重……见对方渐露悔意，她就当着副总的面给其情人打电话：“我们已经掌握你俩通奸的证据。身为女性领导，你犯下如此严重的作风问题，纪委不会放过你。”对方顿时慌了神：“大姐，不要啊！我保证不再和他联系了……”

副总的妻子最终原谅了丈夫，夫妻俩又回归了正常的家庭生活。

除了男人找小三，张玉芬也经手过女性“包二爷”的案例。2011年，一位40多岁的男子找到她求助，说他的妻子在外面包养了“小白脸”，经常撇下他和孩子，外出胡混。

张玉芬调查了一个多月，掌握了这个女子发生外遇的证据，最后交给了委托人。男子看到证据后脸色煞白，一拳捶在墙上，鲜血直流。“其实男人在情感上比女人还要脆弱，更经不起伤害。我以前对男人怀有偏见，现在看来不完全是这样的，有些女人也不自重。”

2013年9月，一位中年女性找到张玉芬，说丈夫是某单位的领导，最近老不回家，可能有了外遇。张玉芬接受委托后，经过跟踪，发现那个男人要么在单位加班，要么直接坐车回到他母亲家，并没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看到那个男子步履缓慢，每走几步都要喘会儿气，张玉芬觉得不对劲，于是尾随男人去了医院，发现了令人震撼的真相——对方患上一种传染性极强的怪病，怕影响妻子和两个孩子，坚持不回家。中年女子知道实情后，泪流满面地劝丈夫放下手头的工作住院治疗，并尽心服侍他。

这件事让张玉芬很感动：如果世上的男人，都能像那位丈夫一样伟岸和善良，这个世界该多美好啊！

在个人问题上，尽管有不少人追求张玉芬，但她至今单身。张玉芬选择男人的原则很直率：“做我的丈夫，如果有了新欢我饶不了他！”这句话让不少男人退缩了。

2014年，张玉芬投入10万元，在北京西郊门头沟的一处民房里开办了“情感驿站月亮湾”。她一边给婚外情的受害人进行心理疏导，一边代理诉讼，帮姐妹们依法维权。一些频遭家暴的妻子以及被出轨丈夫扫地出门的女性，常来“月亮湾”找张玉芬倾诉，甚至住下来，和她成了朋友。

张玉芬还聘请法律专家，定期在“月亮湾”为姐妹们辅导《婚姻法》《妇女权益保护法》《刑法》，讲解怎样保护婚姻、怎么应对男人出轨以及法律对重婚罪和遗弃罪的认定等问题。张玉芬的笔记本上，写着这些年来给《婚姻法》的建议，总计有24条，其中就有“把婚外情作为选拔和任用干部的一项标准”。

2015年2月12日，《华盛顿邮报》在头版头条报道了中国张玉芬的故事，半个月后，德新社也对她进行专访，并刊发了《女侦探专捉二奶引人深思》的文章。

编辑 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