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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的精神世界探析——从《秦腔》谈起

2015-03-27巫文广

关键词:疯子秦腔贾平凹

“疯子”的精神世界探析——从《秦腔》谈起

巫文广

(河南大学文学院,河南开封475001)

摘要:贾平凹的长篇小说《秦腔》以“秦腔”这一民间传统艺术为标题和主要线索,将社会转型时期的清风街一系列琐碎的日常生活现状展现在大众的面前,贾平凹在描绘日常生活的同时为我们塑造了一个“疯子”形象,引生形象的塑造为我们解读人的精神世界提供了一个新的方向和思路。

关键词:贾平凹;秦腔;疯子;精神

作为主体精神表现型作家,贾平凹所进行的文学创作,其注重的不是外在世界的刻绘,而是内在主体精神的表现。在其长篇小说《秦腔》一文中,贾平凹通过秦腔这一特殊的民间传统文化艺术的历史存在及现实生存状态,展现了乡村中生活的人们在新的历史时期的不同生活追求和精神价值的变化。纵观贾平凹的创作,其关注中国的改革,特别是中国农民于这场历史的巨变和社会的巨大转型中的心理变化。但本文探讨的重点不在于《秦腔》中所表现出来的历史巨变、社会转型及其未来走向等问题,而在于对文中所隐藏的个人精神世界的解读,特别是作为小说的叙述者或故事的讲述者“我”引生的精神世界的分析。

一、被“疯子”的引生形象

“疯子”是文学创作中特别引人注目的一个人物设置,除了其在作品中能起到调节故事叙述节奏、增强读者阅读兴趣、丰富故事情节的效果外,更被诸多研究者看重的是“疯子”往往具有一定的象征意味,其是人们精神世界的代表者和展现者。通过对这一“疯子”的言语、动作、情感、心理等诸多行动的分析,研究者们不仅可以以小见大、知微见著,通过一个具有代表性的“疯子”的精神世界,来了解其周围其他人的精神世界,更能通过作品中特殊人物的精神表现,来探析人物的设置者——作者的精神世界。

在文中,贾平凹向人们展现了一个在现代化与城市化进程中挣扎的乡村生活图景,他对乡村世界的描绘除了建立在对清风街人们日常生活的细心描摹上,还通过对人物行为的心理动因及精神实存进行了深刻的剖析。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对贾平凹的创作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这是一个明显可见的事实。“我”——引生不仅是故事的参与者、乡村中的一员,同时更是故事的直接讲述者,此时,作者已置身于小说之外,把故事的主导权交在了“我”引生的手中,由“我”来展开对故事的叙述以及对故事中人物的评定。“我”作为叙述者在小说中却一直被乡亲们认定为“疯子”。作为一个“疯子”的身份出现在小说中,但“我”并不是医学上所界定的“疯子”,我没有疯病,只是“我”有时的行为动作与大众眼中既定的逻辑观念不符合,得不到广大乡亲们的认可,自己在这个村庄里是个“异类”,自己独特的不合常理的行为在众多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人眼中就是“发疯病”的表现。在弗洛伊德看来,“疯子”是人的久被压抑的潜意识冲动的一种表现,但他又把这种潜意识的冲动归结为人的性欲望。

在我看来,“疯子”可以分为两层,第一层是个人内心与众不同的潜意识冲破意识的控制,而通过自己特异的外在行为表现了出来,而自己特异的行为是不合常理,与大众的逻辑观念及其日常行为表现不相符,这样,这个人就被大众称之为“疯子”;第二层是个人内心强烈的心理情感无法释放,在自己内心深处不断地对抗,最终造成自己心理郁结和神经错乱,大脑和意识紊乱不协调,常常表现出匪夷所思的举动,做出一些违背正常生活秩序的事情,这就是医学上常说的精神病,我们大家习惯称之为疯子。《秦腔》中的“我”引生在我看来就属于第一层的“疯子”。引生“我”在作品中的种种行为表现不仅是作者为人物安排和设置的角色,来增加故事的感染力和情节表现,但人物往往与其塑造者是分不开的,再说,“我”引生还是故事的叙述者,这一特殊的身份设定显然与作者存在着特殊的关系,纵观作者贾平凹的人生经历及其以往的文学创作,仔细探析“我”引生在作品中的种种行为表现,在我看来,“我”引生就是作者的自画像。贾平凹曾说过:“我是一个幻想主义者,在我静静思游的时候,我无所不在,无所不能。”可见,贾平凹是一个爱幻想的人,他把自己在现实生活中不能实现的事情都推到了自己的梦幻中,以期在幻想中满足自己的精神和意识需求,《秦腔》中的“我”引生也是一个爱幻想的人,总是把自己在日常生活中种种做不了的事情放到自己的梦境和想象中。另外,贾平凹在现实生活中的生存现状也与“我”引生在清风街的生存状况存在着相通之处。作者在现实生活中存在着生存的忧虑,其有时往往介于不适应与适应、困惑与孤独之间,现实的生存环境、人们对他的不理解,甚至误解,这些源于他的生命本体,源于他的文化精神。“我”引生在清风街面对着同样的生存困境,“我”的种种行为表现都不被人们理解,甚至称自己是“疯子”,有时,“我”对自己也不认识,只有孤独地徘徊在忙碌的人群中,可惜他们不在意自己。“我”引生在作品中被乡亲们常常成为“疯子”,但“我”并不承认,“疯子”只是自己特异行为的代名词,更是作者自己在作品中的一个指称。

二、爱的“异化”

爱是人的一种自然属性,是生命的一种原动力;美是自我精神对象化的表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追求美是人的一种天

性和权利。在日常生活中,美往往成为爱的直接导引,在《秦腔》中,白雪是清风街爱与美的化身,清风街不少的男性都对白雪有想法,特别是“我”引生最喜欢白雪,对白雪的感情可以说是如痴如醉。《秦腔》中引生对于白雪的爱一直处于暗恋的状态,他对白雪的感情一直是自制和压抑的。按照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我”引生对于白雪的爱意正是那久被意识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潜意识,而这种潜意识的抑制正是长期得不到满足的性欲望。正如弗洛伊德所假象的那样,人因欲望得不到满足而产生的压抑与过度放纵都是不正常的心理精神状态。在《秦腔》中,“我听说白雪要和夏风结婚了,竟一时气昏了头,倒在地上闭住了气,回到家使劲的哭,哭得咯出了血”,“我趁白雪不注意,跳过篱笆偷了几件衣服,最后拿在手里的是件胸罩,我掏出那件胸罩,胸罩是红的,我捧着像捧着两个桃,桃已经熟了……我用牙轻轻的咬,舌尖舔舌尖就发干……”引生的这些行为表面是他对白雪的爱意的流露,但实质却是他内心久被压抑的性欲望的一种冲动,一种不正常的心理精神的流露。引生在正常的情况下不能接近自己所爱的人,于是把对白雪的爱转变到对白雪所用物品的恋癖上,他的这种有些偏激和歪曲的情感表现和性释放,在我看来,有些类同于郁达夫在其小说中把“性”的苦闷作为“时代病”的一种“症状”来表现,例如郁达夫的小说《茫茫夜》中的于质夫面对周围丑陋的环境,难以排遣自己内心的苦闷与忧愁,就企图用病态的性的满足麻醉自己,小说写他像饿犬一样在街上找女人,最后向一个卖香烟的妇女要了她用过的旧针和手帕,回来狠命把针子向脸上刺了一针,他的这种寻求快意,满足自己难以实现的性欲的行为,让人看来既惊讶又难过。虽然“我”引生的性的欲望还没有达到上述的那种疯狂的程度,但我偷白雪的胸罩(胸罩往往代表着一个女人)已把我对白雪正常的爱慕之情推到了释放自己内心久被压抑的性欲望的方向,可能当“我”咬舔白雪胸罩时自己裤裆里的那个东西迅速膨胀的感觉和快意正如《茫茫夜》中于质夫用妇女用过的针刺自己的快意。作者贾平凹在作品中突出了故事叙述者“我”的这一潜意识冲动,不仅在于挖掘人们内心深处的情感和意识,在我看来,作者同时也是在寄托和宣泄自己内心的情感。

透过贾平凹个人的感情生活经历,可以说他和《秦腔》中的“我”引生有着十分的相似之处,贾平凹和妻子的美好生活经历对应着开始时引生对白雪美好的情感寄托;他与妻子婚姻的破裂对应着文中白雪的结婚及“我”引生因偷胸罩一事而自残;贾平凹始终坚守着爱的精神支柱对应着《秦腔》中“我”引生并没有因白雪的结婚及“我”的自残而放弃对白雪的爱慕之情,“我”对白雪还存在着各种幻想,“我”对白雪还是那样的如痴如醉。可以说,《秦腔》中“我”引生的人生经历是作者贾平凹个人生活经历的再现及总结回忆。

三、梦幻中的“真实”自我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以说,每个人都做过梦,按照现代心理学的观点,梦境实际上是人的内心深处久被围困的潜意识的一种流露。弗洛伊德在《精神分析引论》一文中把人的意识分为三个层次:意识、前意识、潜意识,在正常的情况下,由于意识的制约,潜意识处于被压抑的睡眠状态,只有当人们进入休眠状态时,即意识处于休息状态时,潜意识才会冲破意识的围困,释放出久被压抑的信息,也就是说,人们在梦境中的所想、所做都是自己平时内心久被压抑的欲望的表现和流露。《秦腔》中“我”引生经常处于幻想之中,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我”经常做梦,而且梦到的大多是与白雪有关的事情,从以上的“梦”的理论来看,“我”的这些梦正是自己平时对白雪的无法实现的情感久被压抑在内心的结果。出于夏家在清风街的势力及“我”与白雪之间的差距等诸多原因,“我”对白雪的爱慕之情一直处于暗恋的状态,久而久之,自己的这种情感就被意识围困在潜意识的层面,只有当自己做梦的时候,“我”内心深处的对白雪如痴如醉的情感才浮现出来。

贾平凹曾说过:“硬的涩的冲撞迫使我们完成社会的进步和创作上的突破。”《秦腔》作为自己在新时期的又一长篇力作,作者以波澜不惊的创作心态,在文中寄托了自己复杂的精神世界,“我”引生作为作者的代言人,在讲述故事的同时亲身经历着关于自己的故事,在“我”的身上,作者重笔墨地进行着深刻而细致的内心精神世界和潜意识的挖掘,这一笔一划剖析的同时,也是贾平凹对自己的重新认识和探询。作者正如《秦腔》中的“我”引生在清风街的格格不入一样,他作为人文知识分子,他于精神文化理想建构上与现实生存环境存在着诸多矛盾和对立,特别是在物欲横流的当今社会,现代文明对人性、人的精神上的异化,他是与之对立的,但他又不可能离开具体的环境而生存,于是不得不在某些方面做出让步,而《秦腔》中的“我”引生正是作者进行自我精神、情感和心理调节的真实展现。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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