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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生态文学的伦理教育功能浅析

2015-03-19胡子哲冯玲玲王玉明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5年2期

胡子哲+冯玲玲+王玉明

内容摘要:作为20世纪新出现的一种文学类型,生态文学信奉自然整体主义观念,关注生态正义,以文学的方式,反思人类中心主义,推崇新型生态伦理,积极推动民众的普世生态理念进步。本文以美国生态文学为例,在分析环境伦理思想变迁的基础上,挖掘生态文学作品中的大地伦理、生态整体主义与绿色科技理念,旨在进一步探究生态文学的环境伦理教育价值。

关键词:生态文学 大地伦理 生态整体主义

一.生态伦理溯源

有记载的最早的伦理规范主要用来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随着伦理道德发展,它也开始处理个人与社会的关系,致力于将个人融入社会。从表象看,伦理最早作为约束人类活动的规范,在经济发展初期,它强调的是人类如何幸福地生活而并不涉及生态意义上的约束和准则。但实际上,早在千百年前,中西方众多哲学家、思想家所宣扬的传统伦理中就已透露出生态伦理智慧。不管是儒道传统中的“天人合一、道法自然”,还是西方哲学中的幸福观,其中无不饱含丰富的伦理诉求。正是这些思想里所体现出的伦理智慧,为后来生态文学的产生,生态伦理的发展做了铺垫。

伦理规范作为一种模式,引导着人们反思生存环境的演变。随着人类对物质生活的追求不断提高,人类通过无节制开采资源不惜打破生态平衡,环境污染日趋严重。在此背景下,一部分人开始意识到自身的生产活动与周围的动植物、大自然等生态环境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进而反思人类自身与自然、和其他生物的关系。就是这样,生态伦理在人类社会中的发展和反思中逐渐萌芽。

作为生态伦理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大地伦理”于1933年由美国哲学家、美国环境伦理开创者之一的利奥波德首先提出。它强调人类在大自然中并不是一个征服者的角色,而是与自然紧密相连、共同生存发展的友好人类。人类在改造、征服自然取得前所未有成就的同时,也带来了诸如人口膨胀、环境污染、资源匮乏等一系列环境问题。大地伦理把伦理学研究的范围扩展到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将道德共同体的边界延伸至土壤、水、植物和动物或由它们组成的整体—大地。否定了人在土地共同体中原来的征服者的地位。[1]

生态伦理强调人类最终的根本利益和长远利益与生态环境的整体利益是一致的,生态伦理把生态环境的整体利益作为最高价值标准,形成于20世纪的“生态整体主义”具体阐述了这一观点。生态整体主义努力寻求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一种把价值建立在整个生态系统的非人类中心主义思想。[2]与生态整体主义理念相似的另一理念便是绿色科技,绿色科技反对“唯科技轮”,崇尚正确使用科技,通过一系列绿色环保手段发展绿色经济,从而进一步保护环境、维护生态平衡,达到人与自然的和谐。

二.美国生态文学中的生态伦理

工业革命之后,社会生产力提高带动巨大的社会财富积累,同时人类与自然界的关系和地位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人类由自然界的依附者变成了自然界的改造者,由自然界的奴仆变成了自然界的主人。在此背景下,有识之士开始反思人类中心主义,反思科技文明。1915年,著名思想家史怀泽(Albert Schweitzer,1875-1965)提出了“敬畏生命”(Reverence for life)的伦理思想。史怀泽对东方文明给予高度评价,对欧洲传统却持怀疑甚至是批评的态度。史怀泽坚持把生命整体性作为思想的逻辑起点,指出人的存在不是孤立的,有赖于其他生命和整个世界的和谐,进而将人类的伦理关怀从人扩展至所有生物和整个世界,倡导所有生命休戚与共、生死相依的密切关系。敬畏生命理论指出,伦理与人对所有存在于他的范围之内的生命的行为有关。只有当人认为所有生命都是神圣的时候,他才是伦理的。伦理即敬畏生命,或奉献给生命。“敬畏生命”理论深刻影响了许多生态文学家和生态思想家。生态文学先驱、《沙乡年鉴》的作者奥尔多·利奥波德从史怀泽的作品中受到启示,他所倡导的大地伦理和生态整体观,就是对史怀泽理论的继承和发展。《寂静的春天》的作者卡森认为,《敬畏生命》一书让人类走出自我,第一次意识到其他生命。

1.大地伦理:整体思维之美

从17世纪开始,美国生态文学就有所萌芽,早期作家用文字抒发自己对所生活的土地的热爱抑或抨击破坏自然的行为。从17世纪的约翰·史密斯,18世纪的乔纳森·爱德华兹、威廉·巴特姆;再到19世纪的拉尔夫·爱默生、大卫·梭罗,最后是20世纪的生态文学代表性人物奥尔多·利奥波德和蕾切尔·卡逊,自然书写抑或生态文学贯穿始终。其中利奥波德被称为“生态伦理之父”,其代表作《沙乡年鉴》充分体现出了利奥波德的生态伦理思想。利奥波德在本书中提出了一个新的生态伦理观:大地伦理。利奥波德出生在美国德裔移民之家,他的父亲是一位真正的大自然爱好者。由于从小跟随父亲亲近大自然,大自然灵动的美在他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也为他之后从事生态文学的创作做了铺垫。《沙乡年鉴》的环境伦理观就是“大地伦理”,具有两大鲜明的进步特征:反对人类中心论,提倡生态整体观。[3] 1935年,利奥波德在威斯康星河畔购买了一处被人类遗弃的沙乡农场,在这里作者和他的家人用最原始的方式生活着,并且寻找到了上帝赋予他们最原始的快乐。远离现代化的社会,在这一片最亲近大自然的农场上,利奥波德开始了自己的大地伦理探索之路。

一月到十二月的农场四季景色不同。春天,种下一排排松树、看着大地上的雪融化、追赶臭鼬的足迹、看着天上的大雁飞过;夏天,播种野花、为它们浇水施肥,期待它们为这片土地带来生机;秋天,去树林里听鸟儿高歌;冬天,看漫天飞雪飘落在这片农场。利奥波德细致、优美的语言,无不体现了他对这片土地深切的爱意。在对沙乡农场12个月不同景象的描绘后,他提出了“土地伦理”观念,他认为,“土地道德就是要把人类在土地共同体中以征服者的面目出现的角色,变成这个共同体的平等的一员和公民。它暗含着对每个成员的尊敬,也包括对这个共同体本身的尊敬。”[4]个体是由一个由相互影响的部分所组成的共同体的成员。个体的本能激励它在共同体中争取一席之地。而伦理观则协调共同体内各成员在相互竞争中的关系,促使个体和其他成员合作从而达到共生共存的目的。

2.科技伦理:经济与自然的博弈

20世纪美国海洋生物学家、生态文学代表性人物蕾切尔·卡森对美国生态伦理思想的发展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1962年,《寂静的春天》的问世标志着卡森开始向美国的“生态伦理”发问。当时的美国,经济快速发展,科技发明更是给美国人带来了无尽的物质福利,但不知不觉中,科技也带来了灾难,一触即发。杀虫剂、除草剂、化肥农药的频繁使用给美国人的生活、生命带来巨大威胁。卡森在她的书中这样描述道:“神秘莫测的疾病袭击了成群的小鸟,牛羊病倒和死去,到处是死亡的阴影;这儿的清晨曾经荡漾着乌鸦、鸽子、鹧鸪、鸫鸟的合唱,以及其他鸟鸣的音浪。而现在一切声音都没有了,只有一片寂静覆盖着田野、树林和沼地。”[5]卡森认为污染是和核战争同种重要的大事。书中,作者描写了小镇前后翻天覆地变化,从鸟语花香、一片祥和之景的小镇变成处处是死寂的场景。卡尔森希望人人都能有一种“环境危机观”,努力还原生态平衡。卡森同时也批判了不顾后果大量使用化肥农药的行为,反对过度干预自然。卡森认为,科技原本的目的就是提高生产能力进而为人类带来福利,如果一切科技的发展都以破坏自然为代价,那便是得不偿失了。人类需要科技,但不可以过于依赖科技,人类实用科技,但不可以滥用科技,人类应该树立绿色的科技价值观念,把科学研究和技术应用纳入到保护自然中去。实现科技与自然、社会同步和谐发展。

人类盲目夸大对自然的控制能力,殊不知自己在大自然的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大自然是极其智慧的,它赋予了每一个生物存在的意义。现如今,自然的美貌已不复存在,人类毫无节制的伤害自己的家园,忽视对自然的敬畏,必然会得到自然的惩罚。科学和技术不能够拯救人类,但伦理能够在思想上解放人类。当人类意识到自己对于大自然的伦理责任的时候,人类就是自由、幸福的。

三.生态文学的伦理教育功能  利奥波德在《沙乡年鉴》中曾问道,为什么没有人制定相关的规则?有人回答,因为群体并没有自觉遵守规则的意识,必须用教育改变这种局面。可是现行的教育受到利己主义的束缚,并不关心人对土地的责任和义务,局面令人堪忧。我们唯有反思体制观念,从内在开始改变,才能促进伦理规范的良性变化。

1. 从“个体主义”走向“整体主义”

伦理学属哲学范畴。利奥波德却极具新意地从生态学维度界说伦理学,将其定义为在生存斗争中对行为自由度的一种制约。利奥波德认为,无论是生态学还是哲学,伦理表达的都是一个相互依赖的个体或群体趋向于全体的进化模式,共同体是个体存在的基本单位。作为共同体成员,虽个体为在共同体中有一席之地而出自本能地去进行竞争,但趋于长期合作却是出于伦理观使然。这也就是将“个体主义”上升至“整体主义”的理念。

从本能的角度来说,人类对于自然的索取大于回报。长此以往,生态必然失衡。问题的关键在于观念的改变,而且必须是从内在开始改变。就公民的生态伦理素养提升而言,当务之急是改变生态教育理念,培养生态良知,将人类从利己主义中拉出来,用“生态整体主义”重新由内而外塑造其生态价值观,因为人与土地关系不仅仅是一种经济关系,还应该承担相应的义务。如果人类能够正确理解进化,那么伦理标准应当扩展至整个自然界”[6]环境危机实则人性危机。基于大地伦理的生态整体主义给生态困境中的现代人类带来启示,对环境伦理教育至关重要。

2. 超越“科技至上”论

科技就其本质而言,是人类的一种有目的的活动。科学技术自从产生以来,已经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实际利益。科技作为一种社会历史现象,与社会有着双向依赖关系——人类发展科学技术的初衷在于让科学技术造福人类,使人获得更大更大程度的自由与解放,从而使人获得全面发展,当代科技更是与人类自身的发展建立了密不可分的关系。然而,由于科学技术本身存在某种非人性化的因素,加上人类自身对科技的过度依赖和不合理使用,导致科技发展的异化。在这种状态下,技术不再是为人服务的工具,反倒成为一种破坏性力量,造成了人类社会的种种灾难。技术因缺乏伦理指导而产生的负面效应,在美国生态文学中有着丰富的表征。20世纪60年代开始,美国几乎所有生态文学文本都笼罩在由科技化、工业化及现代化引发的环境污染、阴霾与生态灾害之中,几乎所有的生态文学作家的心都充满焦虑。[7] 生态文学作者们不断对科技发展进行谨慎而全面的反思:科技的发展到底给人类带来了什么?在生态文学中,通过反思科技给人类带来的灾难图景,及对生态创伤的体悟,读者自然会重新考量“科技万能、发展至上”这一现代神话。

自然的意义并不复杂,也不深奥。包括人类自身在内的所有生物、植物、物质都被囊括在自然生态之中,生态从其存在的开始就是一个整体。自然作为进化的整体,是产生一切价值的源泉。自然进化衍生出一系列日益精致的物种,个体价值随之愈加丰饶,作为个体的人类是生态演替的最高层次,其价值根源于自然整体的价值。[8]

公民环境教育首先应重新评估人类中心主义,倡导生态整体主义伦理观,将人类的眼界放在与万物平等的角度,重新在生态整体中定位人的位置。作为自然之子的人类,更应用心灵去体味自然之美与魅,使灵魂得以净化,思想得以升华,生命得以延续。不论是人的现实生存体验,还是心灵体验,以及人对精神自由境界的追寻,都是无法脱离自然而独立存在的。人类生态体验性地关注自然,实际就是在生命的整体中关注自然。人类审美地关爱自然,不仅是把人自身与自然视为价值共同体,如同罗尔斯顿所言,是呈现着美丽、完整与稳定的生命共同体,对这种生命共同体的审美关注就表征为生态审美之境。这也是美国生态文学努力传递给读者的伦理信息。唯有真心回归自然,我们才能体味生命的真正含义。

[基金项目:2013年国家级大学生创新训练项目“大学生态教育现状及其文学路径研究”(项目编号:201310364015);安徽农业大学2012年繁荣发展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环境文学视角下大学生心灵生态的建构研究”(项目编号:2012zs01zd)。]

参考文献:

[1]葛丽丽. 利奥波德大地伦理思想探析[J]. 重庆科技学院院报(社会科学版),2008(8):35-36.

[2]杨芷郁. 生态整体主义环境思想评析[J]. 长春师范学院学报(自然科学版),2006(1):103-104.

[3]李秋红. 论《沙乡年鉴》的环境伦理观及其教育意义[J].素质教育,2013(5):58.

[4](美)阿尔多·利奥波德. 侯文蕙译,沙乡年鉴[M]. 长春: 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 196.

[5](美)蕾切尔.卡森. 寂静的春天[M]. 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

[6]刘玉. 美国生态文学及生态批评评述评[J]. 外国文学研究,2005(1): 154-158.

[7]程虹. 寻归荒野[M]. 北京: 三联书店,2001.

[8]刘青汉. 生态文学对科技负面效应的警示[J]. 文艺争鸣,2007(4): 159-161.

(作者单位:安徽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