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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爷爷照鱼的日子

2015-02-22杨再新

参花(下) 2015年2期
关键词:鱼篓黄鳝泥鳅

◎杨再新

跟爷爷照鱼的日子

◎杨再新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爷爷离开我们已三十余年,但我依旧怀念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在记忆的长河里,爷爷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拿手绝活——照鱼,村里村外的乡亲们对爷爷的照鱼技术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稚嫩的我更是崇拜得无以复加。

每年四月份后,青蛙在稻田里歌唱,蝉儿向着明月低吟,星河的光芒乍现,天地间一派宁谧祥和。每年这个时候,爷爷总是提前做好照鱼的准备工作。先找来三尺余长木棍,以刀削平、抛光,于棍头锯开半指许缝隙,并间放上排针,间宽过剪刀口,于针脚处绕用麻线,取名“鱼鳅爪”。次作照明器材,其工甚精,爷爷寻来木棍,于端削口,以铁丝固圈,留一米二余,扭已数钩,据燃料多寡,用铁丝扭成椭圆,十字交叉以半铁篓形状固于梁上,中间绕以数砸,意防燃料之漏落。次以铁丝固定铁环中间,顶端悬于钩上。照鱼燃料甚简,废弃胶鞋和塑料鞋皆可,割成条状,以枞树油枝为辅料。至夜,爷爷左挎塞满燃料的布袋,腰系竹制鱼篓,左持照鱼器材,右手牵着我,兴致勃勃没于茫茫夜色中……

启始,甚奇,惊问:“爷爷,为什么要晚间照鱼?”爷爷笑道:“傻孩子,鱼为自然之精灵,人类干扰其宁静生活,于是其潜藏于渊;晚上,鱼跃水而出,呼吸天地之灵气,感谢上苍赐予的快乐与安宁,正是照鱼之良机。”

田里、水塘、山溪、河谷,处处皆鱼,鲫鱼、鲇鱼成群结队溯流至僻静处幽会,泥鳅、黄鳝更是数不胜数,不知从何而来,悠闲地趴在水里,轻摇尾巴,腮巴载分载合,吞吐气泡;田螺也不甘寂寞,伸着两支触须,徜徉在田水间;此时,最肆无忌惮的要属蚊虫飞蛾了,于燃烧的火篓边飞来飞去,有的甚至不惜血肉之躯扑向熊熊烈焰之中,似向世人宣布:这个世界是属于它们的!

照鱼之时,只见爷爷轻挽裤脚,不给理睬,似乎有意不让我下田,急得田埂上的我焦躁不安,嚷着要下田照鱼,爷爷却神秘兮兮地说:“这带全是落坑田,踩陷下就起不来了,会死人的哦!”爷爷的话还真的唬住了我。落坑田的力量我是见到过的,二叔家的老黄牛曾陷入落坑田,全寨男女老少齐出动,拿杠持绳,寻耙铺草,折腾大半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老黄牛弄回来。此事对我震撼很大,至今,只要提到“落坑田”三字,我仍是心有余悸。几年后,爷爷允许我跟着下田照鱼,但他总是三番五次嘱咐:锈水田或放有一两根树枝的水田莫去。后来我方知,锈水田多为落坑田,田里树枝为农人放置的落坑田标记。这次,爷爷让我唱主角,他演示一番后,我便左持火篓,右拿鱼鳅爪,腰挎鱼篓。爷爷提着装满燃料的篮子,负责添加燃料,我则负责照鱼,包括拣螺抓青蛙。照鱼和摸鱼风格各异,照鱼,悄行静守,摸鱼则急行快处。田螺行动迟缓如呆子,除了缩回甲壳束手就擒别无他法;而泥鳅不一样了,身子滑溜,反应灵敏,一闻水动声响便倏地钻往泥中,令人懊悔不迭;不过,黄鳝稍为迟钝,力气很大,一晃不知所踪。所以一旦看见泥鳅和黄鳝,我立马屏住呼吸,轻手蹑脚,长延鱼鳅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其体,并在提起爪下痛苦挣扎的泥鳅和黄鳝瞬间享受下成功的喜乐。爷爷说,爪击之技,斜击为佳,垂击十击八空。渐长,懂得了光之折射,豁然开朗。当然,即使这样,还有落空之时,我不甘落空,弯腰狂挖钻入之地,甚至将整块泥巴掀开查看,除了落空之外,也常有意外之喜,一只泥鳅或黄鳝绝望地躺在手里喘着粗气,此时我便狂呼:“爷爷,我抓到了!”

每次照鱼归来都是午夜时分,夜空中闪动着星光,山野四合,寂无人声,只能听到爷爷和我的轻语和脚步声。但鱼篓总是满满的,收获的喜悦在眉宇间绽放,而我兴奋地无数次从睡梦中笑醒。每次醒来,我都会看见爷爷找来菜盆、搓衣板、锥子、小刀以及一桶清水,将鱼全部倒入桶里,然后点上一袋旱烟,慢条斯理地吸几口,一团团、一丝丝,缭梁的烟雾久久没有散去,算是回味下成功的喜悦并斋戒下心情。天亮后,爷爷会提着黄鳝和泥鳅到隔壁的店铺换几斤烧酒,并将余下的以剖、刮、剪、调味、煎干、油炸、涮汤等方式和流程,为明天全家提供一顿丰盛的全鱼大餐。

爷爷还告诉我一个他总结出的经验和秘密,那就是“春照鱼,夏抓蛙”。春夜照鱼是件令人兴奋的事情,此时春水上涨,鱼儿春心萌动,于田间溪边谈情说爱,可惜我当时不懂它们在干什么,正当它们柔情蜜意的时候,常以鱼鳅爪击获它们,或是以手轻捧,鱼温驯得像可爱的小羊羔。 夏夜抓蛙很有趣,但非易事,长大的青蛙在田间呱呱地欢唱,当人们靠近时,它们仿佛得到指令似的突然寂无声息,继续靠近,青蛙会缩头潜在水里,这时我会忍耐不住性子,速进两手猛按青蛙,不过它们也不是省油的灯,早有准备,在我下手之前早已收身跳开了……

照鱼,是我童年的一件趣事,也是我快乐成长的一个小小的插曲。虽然没有诗画般的开端,更没有精彩的文字来描述整个过程,然而结尾依旧使我兴奋无比。那就是:当鱼篓渐沉之际,我跟爷爷才会想到回家。抬头四望,除几米内的光亮之外,周边黑黑的旷野似乎没有了尽头,远处一点两点灯火或明或暗地闪烁着,那是跟我们一样在照鱼的人们。

(责任编辑 葛星星)

杨再新,1971年出生于贵州三穗,1987年10月入伍,当兵期间,在云南麻栗坡《老山报》多次发表散文、诗歌作品。退伍后,在贵州三穗文化体育广播电视局从事文化宣传工作24年,2011年调入雪洞镇人民政府,曾任镇文化站长、外宣工作负责人,现镇党政办工作员。贵州三穗写作学会会员。1989年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风雨桥》《黔东南日报》《三穗报》《贵州青年时代》《威宁诗刊》《太阳诗刊》《参花》等报刊发表作品500余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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