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红柳

清末梧州学堂那些事

赖红柳

严式镠老先生旧照

清光绪末年，废科举办新学的风气在全国兴起。早在戊戌变法前两年（1896年初），前清优贡严式镠把他创办的私塾大馆（秀才成人班）改为西学堂，开设国文、英文、算学等科目，西学开始正式登陆梧州。同年，梧州厘金局督办谭国恩委托严式镠当学监，在西学堂的基础上扩大规模，改为中西学堂，迁至考棚街德清观与常平仓（校址在今梧州三中），此时中西学堂有师生100多人，初具新式学校雏形。其他的书院大馆虽没有办西学堂，但也不再只教国文。当时的凤台书院（原址在马王街）由拔贡周之济主讲，周之济曾受业于李杏农（李精通数学），书院也就开始学数学，但代数仍用“天、地、人”来代替，还没有用“A、B、C”。

当时由官府支持的梧州中西学堂，学校经费由官府拨给，学生来源实行自由报名，择优录取。为了鼓励学生学西学，入学者不仅免交学费，还有津贴。每个学生按月发“膏火费”一两二钱银子，每次写作文都有几分钱奖励。

为了解决师资问题，严式镠特地到广州找广雅书院时的校友来任教。经其他同学推荐，请到的两名教师，颇得教育界人士称道，一是英文教师平海兰，二是历史教师胡汉民。平海兰在当时国内学术界地位很高，曾主编全国英语教科书，为全国通用教本。胡汉民也是有点名气的历史学家，李济深转到梧州中西学堂就读后，听过胡汉民的历史课，很喜欢，所以后来他曾对人说，“胡汉民先生是我的老师”。

中西学堂可以说是广西第一所中学，一般是通过香港订购外国教材做课本，也有自编讲义的。历史讲义就由胡汉民自编。他在讲授西方历史的同时，依据西方近代资产阶级国家法权学说以及进化论的观点，在理论上论证封建君主专制存在的不合理,以及建立民主共和国的必然性。在他自编的教学讲义里，有揭露满清政府腐败统治的内容，因而被梧州一些士绅向知府庄蕴宽告发，引发了学堂一场不小的风波。

庄蕴宽算是个稍有西学知识，比较开明的清朝官吏（民国后也成了同盟会员）。为平息这场风波，他特地设私宴，邀请原告士绅到自己家里，尽力排解。其实这次事件的实质，是梧州各派士绅在争夺中西学堂的控制权。原告的借口是反对胡汉民“离经叛道”的教学内容，指责严式镠包庇胡汉民，提出要驱逐胡汉民，撤掉严式镠的学监职务。后来庄知府只好护送胡汉民安全出境，并决定由官府派遣严式镠到日本“考察教育”，购置图书仪器。于是，严式镠1905年去日本兜了一圈，1907年回梧后继续在梧州府中学任教。

1905年，严式镠以官费留学的名义离梧赴日，读的是宏文速成师范，当年留日的梧州学生还有另外4人，2人官费2人自费。20世纪初，清政府因推行“新政”派遣学生出国留学，已经形成风潮。清末民初梧州出国留学，有据可查的就有50多人，其中，留日的居多，有31人。

清末的留日学生，因个人身世、社会关系、思想认识等方面的差异，或赞成君主立宪，或服膺民主共和，形成形形色色的思想流派。大批爱祖国、求进步的留日学生走上了反清革命的道路。1905年，孙中山领导的中国同盟会在东京成立，参加者90%以上是留日学生。他们归国后极大地推动了民主革命运动的发展，在辛亥革命的整个历史过程中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例如容县人刘崛，1904年留学日本，翌年在东京加入同盟会，1908年来梧州活动，1910年担任同盟会广西分会会长兼主盟人，会址设在梧州的沈公祠。刘崛联络和组织各地会党、民军万余人，准备攻打梧州。1911年梧州宣布独立，成立梧州军政分府，刘崛任梧州军政分府民军征集所所长，是梧州辛亥革命中颇为重要的人物。

留日学生中，有两个立宪派人物：陈太龙和林绎。这两人是同学，也是很要好的朋友。1901年，陈太龙因贪慕梧州有名的妓女杨狗仔（真名孔慧贞）姿色，伙同林绎在石灰巷伺机抢了她回家，并强行“成亲”。事后梧州府衙把陈、林抓起来问罪，后得到大绅士周之济从中周旋得以释放。两人出狱后，周之济又力荐两人出国深造，于是，两人第二年赴日留学。据说他们在日本留学期间，曾拜康有为为师。1907年回国后，翌年陈太龙在梧州创办《广西新报》，积极宣传君主立宪。1910年被选为广西咨议局议员。1911年，武昌起义后，梧州在广西率先独立，组织保安公所，林绎被推举为所长。1913年，民国众议院成立，陈太龙被选为众议员，林绎和他一起又成为效忠袁世凯的保皇派。

有趣的是，陈太龙1901年的那一段风流案，后来被梧州早期的“优天影”粤剧社编成粤剧《陈大龙抢亲》并上演。上演后非常火爆，《陈》剧成为“优天影”所演剧目中最受梧州观众欢迎的一个，其中一些唱词经常传唱于街头巷尾。剧中内容成了梧州人当时谈论的一个热门话题。据说广东的志士班也纷纷派人来梧州向“优天影”索取剧本，争相排演。全剧对陈极尽嬉笑怒骂、讽刺挖苦之能事，狠狠地对这位当时的梧州名人揶揄了一把。

责任编辑：傅燕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