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杰

2014年12月22日，上午8点54分，姬十三像往常一样打开朋友圈，写下“这是果壳扎扎实实的一小步，意味着我们将有更多炮弹可打。好戏刚开始。”

此时的果壳网刚刚正式对外宣布完成C轮融资，额度为2000万美元，除了IDG等原有股东的跟投之外，还有中国教育企业好未来作为领投方投出的1500万美元。历时四年，果壳网得到了资本市场的认可。

“我们一直在试错。”姬十三说他过去四年间尝试过很多模式，“以前还办过线下辅导班，这个以后就不会去做了。我们也做过出版，没能快速发展起来，就不再投入力量去做。但是未来这个方向一定是对的么？这个谁也说不准。”

直到2013年拿到B轮融资，姬十三才慢慢摸索出“这个方向”，知道如何“像一个真正的商业公司那样去战斗”。他选择下沉到行业中去，在细分领域中找到果壳发展的机会。

2013年夏天，果壳网将在线社区里的MOOC（大型开放式网络课程）小组升级成为一个子品牌MOOC学院，将海外的优质课程引入国内。在15个月的时间里，注册用户达到80万，成为中文用户发现和获取国际在线教育内容的最大平台。对于姬十三来说，“在线教育离商业更近一些”，对于果壳来说，从“让科学流行起来”到“改善人与知识的关系”，这更是一次“升级”。

除了升级，果壳还在尝试分化。2014年11月，姬十三在微博上发布了小蛋智能空气净化器的照片，并在京东进行众筹，这是果壳网与趣玩网的一次硬件合作开发项目，也是果壳网产品化的又一实践，希望能够凭借一些产品化的落地，构建科技品牌集群，黏住外围用户。定价1984元，姬十三说“这不是情怀，是野心”。

如今，果壳的队伍已经发展到100多人，果壳网目前每月有2500万用户在社区中阅读、分享、社交互动，拥有近300万注册用户。这个带有强烈气质的公司，始终坚守着“传播科学精神”的求真价值观，在姬十三的带领下，走向渐渐清晰的未来。

从神经生物学博士到科普作家，从NGO发起者到果壳网CEO，姬十三一直以创业者的姿态，保持着耐心且踌躇满志。如今，果壳网终于走在了商业化的道路上。除了科普和情怀之外，也开始想想赚钱的事儿了。

果壳的第五年，好戏刚开始。

MOOC学院：一种升级

中国经济信息：果壳网从2013年开始涉足在线教育，这种转型是基于怎样的考量？

姬十三：我更愿意把它叫做升级。因为我们过去更多是做知识传播，今天在做的事情叫学习，传播和学习其实是一个事情的A面和B面。过去我们只有科学，现在我们有科学与学习，所以今天的果壳是科学与学习双赢的公司。

中国经济信息：现在而言，MOOC学院对于用户来说并不是刚需。

姬十三：过去出国留学需要肉身翻墙到海外去，而今天通过互联网你可以唾手可得全世界那么多的教育资源，自由学习，还可以和同学老师互动，拿到证书以及线上线下的服务等。再过两三年服务体系变得更流畅，能够足不出户在中国自由学习全世界的课程，同时体验还不错，你愿不愿意为这件事情付费？

互联网其实很多时候是在创造需求，把很多我们认为不是刚需的东西变成刚需。你可能觉得MOOC不是刚需，但我想到它背后是什么，其实是海外的教育，更好的教育内容。过去那么多人前赴后继海外留学已经证明这一点。

中国经济信息：你认为MOOC在中国普及需要多长时间？

姬十三：当然不太可能说所有人都会自由学习。今天全中国有100万的人在学MOOC，到500万人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社会变革了。

中国经济信息：果壳与MOOC哪个盈利更容易？

姬十三：在线教育可能离商业更近一点，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增加这样一个模块的原因。今天互联网会越来越细分，从产品式的互联网变成服务型的互联网。过去果壳商业模式无非是广告流量点击或者品牌服务，从一个用户身上只能赚到几毛钱，而今天在移动端互联网时代大家做事情都非常细，深入到一个行业和服务里去，有机会从一个用户身上赚到更多的钱，做事情更加重了。这个玩法与过去完全不一样。

所以当我们下沉到教育和学习里去的时候，我就有机会为用户服务更多的事情，不仅仅提供内容和社区，还有可能在他学习过程中提供更多线上线下的服务，这样我就有机会从一个用户身上获利更多，会让我们的工作变得更重更地面。

小蛋空气净化器：一种野心

中国经济信息：小蛋是你什么时候酝酿的想法？

姬十三：2013年年底吧，是我们和趣玩网合资成立的一个新公司，趣玩网CEO周品带队在深圳做这件事情。

中国经济信息：小蛋定价1984元的含义？

姬十三：就是《1984》那本书啊，我们所有的工程机里会附带一本封面重新设计的《1984》，（封面写着）“为了自由的呼吸”，多贴切。

中国经济信息：和小米的空气净化器相比，小蛋的优势在哪里？

姬十三：小米的定位和小蛋不一样。小米可能适合青年人，小卧室的基础需求，对价位很敏感的用户会首选小米吧。小米的空气净化器其实是PM2.5空气净化器，但小蛋的风量大很多，除了除PM2.5，还除甲醛，通过激光传感器能够灵敏地感测家里的PM2.5指数。

中国经济信息：估计小蛋的销量大概会是多少？

姬十三：我们希望2015年销量在5万到10万台左右吧。这不是一个特别夸张的数字。

中国经济信息：你在微博上介绍小蛋时说，“这不是情怀，是野心”。是怎样的野心？

姬十三：因为它很便宜啊。你有野心把价格定到接近利润，每台赚钱在100元以内，还不算人工费、市场费等，所以是卖一台亏一台，需要到一个量非常大的情况下才能够打平，这就是野心了。所以这其实是拿早期的利润和投入去换市场空间的想法，和情怀没什么关系。endprint

运营思路：一种转变

中国经济信息：果壳的价值观是什么？

姬十三：传播科学精神，和我们科学共同体的价值观是一样的。

中国经济信息：国内在线社区做的好的还有知乎、豆瓣，你在早期有没有借鉴他们的模式？

姬十三：豆瓣对我们影响蛮大的，我们一开始的想法是要做一个科技版豆瓣。但从2013年之后想法就变了，决定下沉到具体行业里去，产生一个互联网服务。所以2013年之后我们一直在在线教育上做各种尝试和试验。这时候的果壳和豆瓣就变得非常不一样了。

中国经济信息：果壳有没有实质上的竞争对手？

姬十三：没有实质上的，这其实不好。这说明行业竞争不够充分，没人愿意竞争，不是一个好事情。

中国经济信息：会不会是别人没有你们做的好？

姬十三：那不会，任何行业，只要有利润，有利益，就会有人进来，所以没有竞争对手不是个好事情。我们就需要去找到有竞争对手的行业。

中国经济信息：所以选择了在线教育？

姬十三：对。我们现在又选择了一个细分方向切进来，等慢慢做大竞争对手就会进来。

中国经济信息：果壳网目前的盈利状况？

姬十三：我们现在肯定是在亏嘛，现在盈利不重要，投资人都说你们不要盈利。现在还是用融资的钱快速往前走，扩大用户。未来当然要挣钱，或者展现挣钱的能力，因为你要回报投资人。我现在的标签是CEO、创业者，要向股东和团队负责，这是你必须要去背负的东西。因为大家相信你有能力给他们带来回报。

中国经济信息：果壳网现在找到了自己的商业模式么？

姬十三：还没有。我们在找商业方向，这两年成绩还不错。但这不是终极答案，还在往前走。

中国经济信息：你希望未来果壳网成为一家什么样的公司？

姬十三：我们有个大的愿景叫“改善人与知识的关系”。我希望果壳做的事情都是在这个方向上解决人们的实际需求，能够真正为用户服务，让用户得到我们的帮助。过去我们更多是以内容生产者的角度来看这个事情，着眼于传递什么信息价值给用户，现在思路不一样，愿意沉下来做一些扎扎实实的服务，看到用户需求是什么，让他们体验更好，这是我们的转变。

创业：一种自虐

中国经济信息：从一个写作者变成网站CEO，过渡期用了多长时间？

姬十三：转变是很快的，但适应用了很久。我从2010年就变成CEO，那时候还是付出了很多学习的代价，一开始觉得好像自己什么都可以，其实不懂行，人在年轻的时候很容易把事情想得更简单，但你有经验的时候也会带来畏手畏脚，但会把事情看得更全面一点。

中国经济信息：你在微博上说，2006年到2008年在牛博网的经历对你影响很大，是怎样的一种经历？

姬十三：那时候我是个自由撰稿人，本来是个理科生，对媒体和文化圈的理解非常少，加入牛博网让我更快地了解这些行业和人，看到世界之大，对我开阔眼界很有好处，包括来北京也是受牛博网很大影响，也让我快速融入到北京。

中国经济信息：你对于成功的标准是什么？

姬十三：嗯，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够比较多的实现吧。这是一个极大富饶的时代，每个人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或者做的事情对别人有价值，那些所谓实质性的回报是很容易到来的。所以我不是那么看重那些实质性的回报。对我来讲，有想法，通过方法来验证你的想法是对的，同时把它变成帮助别人的产品和服务，这个过程是非常满足的，这就是成功。

中国经济信息：你个人的理想和做公司的理想是一致的么？

姬十三：嗯，大体上是一致的，已经很满足了。很多人做事情可能有30%就了不起了。今天我有70%是一致的，（另外30%呢？）那就得慢慢来啊，（笑）人一辈子不会去做同一件事情，我希望过十年我能去做别的事情。但最近十年果壳这件事情就够让我完成的了。

中国经济信息：2014年一直在试错和探索？

姬十三：今天也一直在试错和探索，创业就是从这点到那点，中间全是路，你根本看不清路是什么。就果壳状态来讲，我们一直在试错，过去尝试过很多模式。但是未来这个方向一定是对的么，谁也说不准。

中国经济信息：你在什么情况下会发火？

姬十三：比较焦躁的时候。创业是一个在不适区的事情，是要去找方向，去探索，很多时候做的都是错的，事情永远在你能力之外的这样一个游戏。创业本身是一个自虐的事情，一定会有大量情绪宣泄的需求，但找不到依赖和依靠，还是蛮苦的。

中国经济信息：用几个词来形容自己。

姬十三：嗯，比较有耐心吧，愿意花很长时间去做一件事情。另外就是，嗯……比较接受被理智打败，讲道理。我和同事经常会争论争辩，但真正让大家信服的一定是逻辑。简单说，我的状态就是一个早期创业者，果壳做的事情刚刚开始，还有很多的路要去摸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