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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记忆

2014-12-11◎张

参花(下) 2014年4期
关键词:酱缸甜面酱母亲

◎张 瑾

甜蜜的记忆

◎张 瑾

甜芦稷

本来这个双休舅母说好要来我家住几天的,可是昨天晚上打电话来说没空来了,家里的芦稷苗由于前一段时间高温,长得快,要赶紧将它种到大田里去,秧苗不能等。

舅母的电话勾起了我这些年对芦稷尘封的记忆。

“一棵树,高又高,浑身挂满绿绸条;砍一刀,往下倒,孩子乐得咧嘴笑。”这是儿时母亲经常在砍芦稷前让我和妹妹猜的谜语。如果猜对了,母亲哪怕再忙也会放下手里的活计,砍芦稷给我们吃。

开始猜的时候当然有困难,读过几年书的母亲会引导我们联系即将到嘴的实际去猜,次数一多,以后每次只要母亲一张嘴,我便会狡黠地打断她的话,“一棵树,细又高,一节挂个绿绸条;砍一刀,往下倒,孩子吃得甜甜笑。”母亲似乎很乐意我篡改她的芦稷谜语,立刻慈爱地领着我们来到田间,挑选穗头开始发红,秸秆鲜亮的芦稷满足我们的要求。

每次砍芦稷,母亲总是干脆利索。只见她手起刀落,一口气十来根芦稷就倒在了她脚下。妈妈将芦稷扛回家,修去“绿绸条”,削去嫩梢,砍下老根,将芦稷剁成一节节,放在小竹篮里,洗干净,让我和妹妹安享芦稷的甜汁。撕去皮后的芦稷,便是我们天然的糖块,咬一口,咀嚼几下,脆生生,甜津津的汁嚼得满嘴都是,实在过瘾。

“慢点吃,当心划了手,嚼碎了嘴!”母亲看我们呼哧呼哧的馋样子,总是担心她的两个女儿一不小心,锋利的芦稷皮将我们的嘴巴和手指划出血来。每次将切好的芦稷放到我们面前时总不忘这样的提醒。面对芦稷的诱惑,谁还管这些小伤呢,我和妹妹总是一直吃到嘴巴发碎,饱嗝打了一个又一个才肯作罢。

芦稷的两头梢子和根节,母亲从来都舍不得扔掉的,收起来,留到夜晚,等忙完一天的活后,和父亲一起就着星光,摇着蒲扇,说着家里的琐事,才慢慢地开始品味芦稷的“甜味”。

后来外出上学,为了能让我早点吃到芦稷,妈妈每年在三月中旬就开始用地膜培育芦稷苗,这样,5月不到,就能移栽到大田里,等到暑假过去一半就可砍来吃了。从嫩吃到老,开学时还能带点给城里的同学尝尝。记得每次开学前从家里带去的芦稷,在学校里总是最抢手,大家你一节我一节,一边吃,一边谈论着一个暑假的见闻,嘻嘻哈哈,心灵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师范里男同学本来就不多,他们也比较羞涩,不好意思来女生宿舍要,我会悄悄地事先留下点,看到有男生经过,递出去,大家解解馋。

成家以后母亲种芦稷比原先要辛苦,她每年要分两批种芦稷。早芦稷是为了给孩子假期里吃,晚芦稷让我们中秋节回去的时候吃。有时候工作忙,回去少,母亲每到芦稷成熟的时候,也会早早地准备好中段,捆上一大捆,两头用洗干净的棉布包着,叫父亲扛着乘车给我们送来;每次回去的时候,母亲总是早早砍好,选好节,两头包好,再捆实让我们带回家。

其实,成家后我吃芦稷的地方还有一处,婆婆她老人家在世的时候也喜欢在田边地角种一些芦稷,尽管我嫁进去的时候她老人家已经六十五了,生养了七个子女的老人,劳累了近一辈子的她牙齿早嚼不动芦稷了,可是,她老人家还是喜欢年年种芦稷给儿女们享用。每年在芦稷要成熟的时候便托人带信,让我早点回去吃。

可是,随着父母亲生病过早地离去,婆婆在八十六岁那年夏天的早上睡着了也没有醒来后,那田间地头一排排摇曳着亲情和美好的芦稷,成了乡间和双方亲人留给我最甜蜜的回忆。

甜面酱

一次去外地旅游,看到导游对野猪肉酱大肆宣传,鼓动大家去买点带回家。

说实在话,我对酱的偏好,还是离不开当年母亲做的甜面酱。觉得其它的酱再香再好,总没有自家母亲当年酿制的甜面酱来得好吃。

小时,农村的条件都很苦,植物油要定量,没有闲钱买咸鱼肉下饭,更不能奢侈到像现在一样每天早上晚上炒几个菜下饭,所以夏天过后早晚基本上吃的都是自家甜面酱腌制的酱瓜,甜津津,脆生生,无论薄粥还是开水淘饭,只要有甜面酱,麦稀粥照样吃得有滋有味。

母亲年年要做甜面酱,做酱的时间一般都是在六月收了新小麦以后,做酱的面也不需要太精白,只需要稍微拉下点麸子就行了。眼见黄梅出头了,母亲会早早地准备好几十斤面粉,用事先的开水烧好冷却和面,搓揉均匀后,捣鼓成一个个小饼子,摊在筛子里,然后再喊我煮上整整一大铁锅开水,将面饼子下锅煮熟捞起晾干,接着就是全家总动员将面饼扯成蚕豆大小摊在匾上,母亲从草垛里抱来早已整理好的新麦秸给它盖上后,送到房里发酵。

眼见着一个多星期过去了,房里传出了霉味,母亲才将面饼筛子端到太阳底下,揭开上面的麦秸,让霉饼在毒太阳下彻底晒干。

接下来就是期待已久的落酱了。母亲一般选择晴天的中午开始,太阳热辣辣地在头上晒着,而她草帽也不戴,将早已晾好的开水盛在两只小缸里,然后端到屋外太阳下的场地上,逐一将这些霉饼放进缸用力捣酱糊,水不能多,也不能少,稀稠都要恰到好处。汗水浸湿了母亲的衣服,一阵阵热气从她背上冒出来,我要给她帮忙用蒲扇扇风,母亲坚决不让,怕我扇的风坏了酱头,她要抢时间,让新落的酱在最热的时候见天日。忙碌了近一个时辰,酱全部下好了,金色的酱面在太阳下耀眼无比,母亲迅速地从早已准备好的盐袋子里倒出几大把盐,均匀地洒在酱面上,再用网状的棉纱布罩住缸口。此时,母亲才轻轻地用手背撸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喊我端一碗凉开水给她喝!

晒酱也是要一鼓作气,每天日头高起来了,酱缸从家里端出去,晚上下露水前再端回家。据说新酱在没有晒好之前很娇贵,不能淋雨,也不能吃到露水,更不能在晒成成品前瞎搅和。因此,每次外出上工,妈妈总是嘱咐我们小心看着酱缸。进进出出里,十来天的光景,甜面酱的香味就飘出来了,引来了虫子苍蝇蜜蜂围着酱缸“嗡嗡”转,可是,看到缸口上严严实实的棉纱把关,它们只能干瞪眼了。

过了二十天,母亲第一次小心翼翼地解开缸口上的面纱,用筷子伸进去,在完全变成酱的面上轻轻地一点,随后将筷头放到嘴里品一品,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吩咐我们多剥点毛豆,晚上可以放心食用新酱了。

接下去的日子,酱毛豆,酱瓜,酱茄子,面碗上,粥碗上不时地舀一匙,香喷喷、鲜笃笃,不一会,碗底朝天,心满意足。若是遇到邻居来串门,他们夸我母亲做的酱味道好,母亲会毫不犹豫地从酱缸里舀一碗让他们端回去尝鲜。奶奶是不做酱的,因为有我母亲做的酱,她随时随地,什么时候想吃来舀就可以了。可是她每次见我母亲将酱送人,都很心疼,对我嘀咕:“你妈真呆!这酱不需要粮食和盐做啊!”有几次,我看到妈妈再把酱送人,也学着奶奶的口气怪妈妈呆,妈妈听了,只是笑笑,用手点着我的额头:“小孩子,不可以这么小气,何况只是一碗甜面酱!”

如今,母亲亲手做的甜面酱早已经成了往事,但是,母亲做甜面酱的情景,以及母亲的为人,却早已刻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责任编辑 刘冬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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