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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摇滚先锋到沧桑慈父的蜕变

2014-12-04阿丽

北方人 2014年8期
关键词:儿子爸爸孩子

阿丽

只为陪孤独的儿子一起长大

2003年8月15日,一个令秦勇铭记终生的日子。这天,他与黑豹乐队成员在北京圆明园广场举办露天演唱会,现场聚集了近万名观众。当长发披肩、上身赤裸的秦勇,以他独特的“优雅摇滚”风格唱完一首《无是无非》,忽然从台下熙攘的人群中发现了自己的父亲,正在为他欢呼和录像。见年迈的父亲现场助威,秦勇更为投入和动情……但出人意料的是,当父亲录到秦勇唱完最后一首歌时,突然镜头一晃,重重摔倒在地。

秦勇和乐队众兄弟急忙开车把父亲送到医院急诊室。医生说,老人因突发脑溢血而晕倒,必须马上抢救!身体一向硬朗的父亲,怎么就突然脑溢血了呢?秦勇既震惊又慌乱。这时,妻子扯着6岁的儿子闻讯赶到医院,小秦梦仿佛感知到爷爷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一见老人就扑上去嚎啕大哭。果然,4小时后,秦勇的父亲没能抢救过来,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1968年7月13日,秦勇出生于北京一个音乐世家,教了大半辈子美声唱法的父亲,正是他的音乐启蒙人。成名后他一直很忙,总觉得还有很多时间去向父母尽孝,父亲的猝然离世,使秦勇的心情陷入了巨痛和内疚的漩涡。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如何在父亲的关爱和教育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而整天忙于演出的他,却不能像老父亲一样,做个尽职尽责的好爸爸,悉心照顾自家那个“特殊”的儿子。

小秦梦两三岁时,就显现出发育迟缓的征兆,秦勇夫妇赶紧带儿子去测智商,结果基本等于0,因为孩子根本就不配合,对各项测试完全没有反应,不愿跟人交流。而且小秦梦还患有“感统失调症”,简而言之,就是大脑无法接收和处理各器官收到的信息,不能有效指挥身体。自己的孩子竟然是智障,这个消息对秦勇夫妇来说,无疑于晴天霹雳!

见夫妻俩呆若木鸡,医生告诉他们:“以后多和孩子交流,多陪他玩儿,并加强康复训练,孩子还是有希望恢复部分智商的。”这句话,仿佛给眼前一片黑暗的秦勇夫妇,带来了希望的曙光。此后,他们付出了比一般父母更多的苦和累:四处为儿子寻找合适的幼儿园和训练中心,天南海北地寻医问药,每天陪孩子做三四个小时的康复训练……就成了夫妻俩的生活重心。

秦梦在幼儿园很难跟老师和小朋友们交流,因为他有一套特殊的语言体系,比如管“玩耍”叫“目巴齐”,只有父母才能听懂。每次去幼儿园开家长会时,秦勇都会觉得很尴尬。因为儿子在幼儿园常常攻击别的小朋友,秦勇便要在会上连连对其他家长赔礼道歉。

2005年,小秦梦到了上小学的年纪,秦勇夫妇带着他去了许多所小学,但都被拒绝了。“爸爸,我也想,和他们,一样,背着书包,上学啊!为什么,不行?”回家的路上,儿子口齿不清而又一字一顿地抱怨着,泪水夺眶而出。秦勇的愿望何尝不是这样简单,他只希望儿子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得到周围人的关爱和接纳。可由于小秦梦智商低下,竟没有一所小学愿意接收他!被此事深深刺痛的秦勇,当即狠下心来,做出了一个惊人决定——放弃如日中天的歌唱事业,把更多的父爱带给孤独的儿子,全力陪他成长!

这个“小古人”天赋异禀

退出歌坛后,秦勇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儿子和家庭上。小秦梦喜欢古代文化,正常的学校又上不了,秦勇就陪着他去北京一所现代私塾读书,他正好喜欢历史,那种教育也不用学数学,所以小家伙在私塾挺高兴,每天背四书五经,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儿给孔子行礼,全都是过去的那种礼仪。

每天和儿子一起放学后,秦勇还要日复一日地带他去感统训练中心。令他和妻子感到安慰的是,儿子参加恢复训练之后,专注力和服从力都有所提高,这更增强了他们拯救儿子的信念!

为了锻炼儿子的大脑和身体的协调能力,秦勇努力教儿子学骑自行车,不料,这一学竟耗时一年之久。每天清晨,父子俩都推着自行车去家门口的那个广场,秦勇把又高又胖的儿子抱上车,小心翼翼地扶着车后座跟跑一圈又一圈,直到浑身大汗淋漓……苦练几周后,眼看小秦梦可以“单独驾驶”了,秦勇就悄悄松了手。不料,自行车瞬间就失去了平衡,他怕摔着孩子,本能地抢上一步手扶身挡,却被儿子连人带车重重地砸倒在地。如此反复多次,秦勇全身伤痕累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这份舔犊深情,看得小区里的几位老太太都眼圈泛红。一年后,当9岁的小秦梦终于能独自骑车回家时,秦勇却禁不住蹲在那个广场上,无声地哭了。

儿子不光动手能力差,学起数学和英文等他不喜欢的课程,也把秦勇愁个半死。一个炎夏的下午,天特别热,父子俩闷在屋里学英语。秦勇说:“儿子,今天只要你把英语的we(我们)学会了,我就带你游泳去!”小秦梦一听很高兴。可学了整整3个小时,眼看天都要黑了,秦勇一问儿子这英文怎么拼啊,不知道,怎么念啊,忘了。秦勇简直要疯了,忍不住高高扬起了巴掌,可巴掌到了孩子身前,一拐弯,又被秦勇狠狠地拍到了桌子上。

为了促进小秦梦的大脑发育,使他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平时只要一听说哪里有偏方,或者特别好的训练方法,路途再远,收费再高,秦勇都要带儿子过去试一试。2007年底,他听人说青海有一种藏药,能治秦梦的病,当即坐飞机过去,接受一系列诊疗,末了买了一大包药物,回来时连买火车卧铺票的钱都没了,又适逢年底,火车站人山人海。结果,父子俩只买到两张站票,上车后却发现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最后他只得牵着儿子的手“躲”到车厢厕所里,为孩子唱了一路自己的摇滚歌曲捱到北京……

为了让小秦梦能像寻常孩子一样,接受全面的文化课教育,也为了帮助那些和儿子一样被学校拒之门外的智障儿童,2008年6月,秦勇拿出家中所有的积蓄,创办了一所感统失调儿童训练营,并聘请了老师。一向酷爱书法的他,则亲自教孩子们毛笔字和音乐。不久后,他又与音乐界的朋友联手,另创了两家专门帮助智障儿童的公益机构。

2009年,坐吃山空的秦勇和妻子开办了一个小家具厂,以维持生存和给儿子治病。厂里原本有送货师傅,但经常遇到百般挑剔的客户。自从秦勇亲自出马,情况却大为不同,他送家具时经常被人家认出来,于是就要他的签名,一阵聊下来,还很投缘!后来,就经常有客户点名让他去送货。endprint

和不少有着严重缺陷的孩子一样,秦梦也有一门灵,他喜欢历史,特别是清朝历史和《红楼梦》。只要一聊到清史,这个“小古人”的眼睛唰地就亮了。你问他清朝有多少个皇帝,第六个是谁,第九个是谁,小家伙倒背如流!儿子只关心清朝那点事,甚至称秦勇为父王,妈妈叫母后,爸爸周围的男性朋友到他身边,基本上全被封为各种太监。每个周末,秦梦必拉着“父王”逛故宫、颐和园,以至于每一次去,门口的员工都高兴地喊:“小胖子来啦,小胖子来啦,来我们聊聊历史!”

“生命之歌”唱出父爱传奇

在父母多年如一日寸步不离的守护和照料下,秦梦的病情渐渐大有好转,到了2011年,15岁的他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生活自理能力,终于可以独自穿衣、吃饭、上厕所,也逐渐能和别人正常交流了。此时在秦勇看来,不管什么药,最管事儿的就是父母,对孩子的耐心和信心是最重要的良药!

2012年9月15日,秦勇夫妇和几位朋友给儿子过16岁生日。面对生日蛋糕许愿时,心直口快的秦梦直接把自己的理想说了出来:“我想,当导演。”秦勇问儿子,为什么有这个想法呢,秦梦说指挥着那么多人拍戏,很过瘾。听了儿子的话,秦勇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因为这证明了秦梦的思维在往前走,脚步也在往正常轨道上迈进!对于一个智障儿来说,能够成为今天这样一个独立,并且有着远大理想的孩子,是多么不容易啊!那一刻,秦勇觉得当初放弃钟爱的音乐和舞台守护他,也值了。

2013年3月,湖南卫视举办《我是歌手》,摇滚歌手周晓鸥参加了,并且在一场比赛中选唱了黑豹的代表曲目《无地自容》。秦勇也被邀请到现场为老友加油鼓劲。节目播出时,秦勇和儿子在家里一起观看。儿子突然说:“爸爸,我好久没看过你演出了,你也能唱的这么好!”在孩子眼里,父亲一直是世间最棒的歌手。秦勇的泪水夺眶而出。

以前,每当他在北京演出,就把儿子带到现场,不管他坐在观众席的哪个地方,秦勇一眼就能找着儿子。小家伙特别喜欢去看爸爸的演出,秦勇在台上唱歌时,这个注意力很难集中的孩子,立刻就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敬仰。但自从秦勇退隐歌坛后,儿子近10年都没有看过一场他的演出了。

秦梦用袖子帮爸爸擦掉眼角的泪滴,像哥们儿一样双手扶着爸爸的肩膀说:“我还想再在舞台上看到你,而且我们同学老师都知道你,你干嘛没有专辑了?我要送他们,他们都等着呢。”

既然儿子想要一张爸爸的专辑,秦勇义不容辞。看到儿子的期待,他沉思一番后,决定把自己这些年生活、生命中的感动用歌声表达出来。就这样,沉寂了8年的秦勇,又在儿子的呼声中重拾音乐梦想,开始写歌,进录音棚,准备新专辑。儿子是秦勇的小知音,一首新歌写出来之后,他总是第一个拿给儿子听。因为以秦梦的特殊情况,他不太可能受到外界干扰,最能给他真实的反馈。

2013年8月26日,45岁的秦勇携新专辑《一起长大》重返歌坛,周晓鸥、沙宝亮等好友亲临发布会为其助阵。主打歌《一起长大》是他写给儿子的,他希望能让秦梦成为一个坚强的人,心怀梦想的人,同时也用音乐阐释了父爱如山的故事:在你的世界没有颜色/在你的世界听不到我的歌/可是你有最灿烂的笑容/证明你生命中还有梦/既然我们有缘相遇/我就不会把你放弃/你是我生命的继续/生活它并不容易/我会牵着你的手一起长大……而这首歌的MV,由秦勇和他的儿子一起出演,给大家带来了真实的感动。

如今,17岁的秦梦状况有了非常明显的好转,身高体阔的他不仅能背着爸爸满地跑,智力和自理能力也大有进步,偶尔来了兴致,甚至还能为父母炒两碟菜呢!更令秦勇感到惊喜的是,近日他发现儿子音准很棒,甚至还很有勇气地表示,他要跟其他孩子一起参加歌唱比赛。生活让秦勇历经挫折和磨难,但他却一直坚强乐观,不言放弃,终以一颗对待摇滚般的赤子之心,为家人撑起了一片晴朗的天空。漫漫8年救子路,他不仅诠释了父爱如山的亲情力量,更在人生风雨中亮出了男人的旗帜和担当!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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