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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清扫我的城市

2014-11-23上海朱锁成

散文诗世界 2014年4期
关键词:废品失业

上海 朱锁成

清晨,我清扫我的城市

上海 朱锁成

清晨,我清扫我的城市

当人们还在梦里,我就迎着寒风清扫我的城市。

尽管我也想温暖棉花,但熟睡的外语单词驱使我走进夜色。

这把扫帚,我曾经不屑一顾。

如今我也是一把扫帚,在城市的街角暗暗思索。

就因为我也是一个失业的符号。

我亲爱的工厂早已被推土机夷为平地,我辉煌的名字也已从花名册里删去骨骼。

走在街头,也许我有点寂寞。

弹拨晨曲,也许我有点悲悯。

不过,我还是庆幸自己,毕竟城市递给我一把坚韧和暗暗的耸立。

使我在城市的绿地铸一尊劳动者雕塑。

八小时以外,能够像模像样地走进超市,选购光明乳液。

夕阳西下,能够堂堂正正地来到集贸市场,采购嫩绿。

不要说我只是城市的美容师,我也为薄薄的几张纸币,以及嗷嗷待哺的课本,生存的恐慌逼迫我再没有廉价的歌词。

清晨五点,才是我新一个上班时间。

虽然我知道,

积淀太多的嘈杂无法从我眼皮底下彻底扫去……

但我忠实我清扫的路面,这不正好让我不会再次失业。

是啊,失业这个词,如今不再是羞答答的少妇。

我失业,但我自豪自立。

我清扫尘世的角角落落。

我和一个个我是最早醒来的一个城市方阵,世界将因为我们的到来变得宽阔清洁。

就因为我们普通,并且肩负就业的使命,以及我们这群从底层走来的平民,与生俱来的对城市的听从和深深的依恋……

地铁口,卖花的少女

被一波一波的潮包围,你还站在孤独里。

被一束一束的花照耀,没有一束属于你。

你捧着一束玫瑰花,和黄昏站在一起。

和你站在一起的还有一只塑料桶和别人赠送的健康杂志。

十六七岁的年龄就这样被南来北往的口音轻轻地推来搡去。

我不知道你来自何方,但你轻声轻气的乡音让我想起粉嘟嘟的杏花,绿莹莹的柳丝,清涟涟的井水……

我多想从你的手中买走一捧红扑扑的黄昏呀,可我早已不是玫瑰花的年龄。

你应该属于读外语单词的一汪清澈,属于黄昏里紧揪着母亲衣襟的一缕洁白的炊烟,属于小河边梳着月光羞涩涩的丝丝柳芽……

是呀,你随哪一波潮涌进了城市,涌进了风景各异的地铁口?

你该是一张车票,随玲珑的包拉紧城市的扶手,随敞亮的门走进城市的出口。

我也不知,你该不该站在这里,站成一尊玉瓷一般的少女?

你把鲜艳留给了笑吟吟的手臂。你的手臂也在华灯里挤出含苞的笑意……

住在低处

没有水,一座桥,横跨在城市上空。

没有墙,一个洞,倦伏在城市低处。

你就住在低处,一群筑路工。

低处有低处的自由,自行车和藤帽可以自由地摆放,镐和黄色隔离栏可以自由地出入。

住在低处,你才感到高处的可贵,高处是别人的花园,高处是别人的车座,高处是别人的路。

住在低处,你才猛觉许多的路原来是你建造。

住在低处,你的肩膀原来承载了那么多的律动。

每天一早,你就从低处走出,走出尘土飞扬,走出城市暗角。

只为建筑更远更长更畅的高处。

直到太阳落幕,你才又回到水泥地上,你把汗珠和四肢平躺在木板床,你把身姿压得很低很低,掏空思念的痛苦,用一些坚硬的镐,在低处飞行,

就像一块稻田匍匐在城市的洼处……

你站在美容美发店门口

铁锈红的上衣、超短裙,肉色的长统袜婷婷在这里。

一个18岁的江南婷婷在这里。

像一团火在冬天里燃烧。

像一棵冬小麦摇拽嫩生生的渴望。

你不时伸出手臂拉开落地阳光,一句“欢迎光临”像描不尽口红的唇。

可你还站在这里重复下一句歌词。

只在工间操、只在午餐时候,你婀娜的身材才舒展一下中午时光。

我从没走进你描红的唇。

我的这个越长越老的稻谷,即使走进也无法找回我的江南。

我总是拎着假日走过,走过了便朝你红扑扑的水乡一瞥,门开启的一瞬,冷风荡起一丝不易觉察的涟漪。

你时而会通红地穿过马路,在对面的包子铺拎一摞晨光。

有雨的日子好像是你最美的节日,

一丝丝雨悬挂在脸上像三月柳丝,

你一定想起故乡梳妆的小河了。

霓虹是季节的旋转。

城市开启了一扇扇门。

一个青春的雕塑就站在城市的门口。

站成一棵憧憬的庄稼。

但我不知,明年的明年你还这样站在这里吗?会不会像收银台的长势丰满你的丰满……

清晨,送牛奶的女人

你来自山区。

每天,你红扑扑的脸膛就踩着两片霞云,送给曲折上升的楼道、送给活泼天真的书包、送给嗷嗷待哺的奶瓶。

却把自己的孩子留在了山里,让山里的风、让山里的泉、让山里的高粱米喂养。

好多年了,我不知道,你送过了多少片霞云?

我只知道,被你营养过的奶瓶已经会说话了,被你营养过的书包已经行走成一棵城市的树了。

而你的孩子是否已风化为山腰的一颗石子,雕塑成山坡的一把锄?

有一天,你还会回到山里。

其实,你喂养城市,你也在喂养大山,喂养山石垒成的小屋。

送牛奶的女人,就这样,清晨念着城市,夜里想起大山……

收废品的人走了

靠在门边的招牌不见了,收废品的人走了。

他是乘昨天下午的车走的,上午还收了半天寒风。

估计厚厚的纸板箱,空空的易拉罐都来不及换季。

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回家。

小村人是很看重回村的路的。

再忙也要看看久别的田埂,看看久别的小学课本。

他不得不抛下许多的空酒瓶,废纸板……

没有他,它们只有憋缩在墙角,面带菜色。

很多时候他也是憋缩在墙角,一本旧时光从日头看到日落。

他要让它们知道,没有他的日子里,打蜡的地板也会发霉,堆积如山,一个春节都没有好味。

而他揉到稻场都可以放心大胆地喝酒吃肉。

用硬茬茬的胡须在长高的课本上犁上一遍又一遍。

我知道,那块招牌已经呆了十年。

十年,一只只易拉罐垒起了小楼。

十年,一辆破三轮,也许没遭过正眼。

收废品的人走了,也许城市会成为废品……

小巷,哑巴修鞋匠

许多撕裂的岁月被你用胶、用线、用铁钉粘牢。

你不会用嘴。

只会用锤、用锥、用剪斩钉截铁地说话。

一个从小村走来的嘶哑有一天泊在城市边缘的小巷,一把折叠椅和一把遮阳伞不知折叠了多少烈日和雨?

因为被粘牢的岁月又开始了跋涉的路,许多走过的路都喜欢经过这里,经过了便把晨光交给你,又把落日的余晖装在车篓驰向远方。

我也补过雨补过风。

补过不属于你补的拉链,并把一块硬币扔进你摆了摆手的铁罐。

城市,许多人都学会了用嘴……

而你却把全部的功能都集中在这双开满茧花的手上。

假如,我也是你,会不会修补破损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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