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西

有媒体报道，经济的迅速增长，并没有带来从容的国民心态，焦虑症却像野火一样，以每一个个体切身感受到的方式在蔓延。因此，焦虑已经成为当下的一种“时代病”。

在整个20世纪里，我们都在开发各种抗生素杀死细菌。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科学家们发现细菌不仅仅影响了我们的生理健康，还左右着我们的大脑、情绪和行为。

俄罗斯生物学家梅切尼科夫在上个世纪首先提出了“益生菌”概念，他观察到大量发酵乳制品的摄入和许多人的长寿密切相关。而现在看起来，益生菌对于精神健康同样有好处。《细胞》杂志曾经刊登了美国加州理工大学的研究人员保罗·帕特森的新发现，在给患孤独症的小白鼠喂食益生菌之后，它们的孤独症状大幅减轻甚至消失不见了。

细菌是个好东西

谁都不能否认，人类从坠地的那一刻起，就和细菌形成了极其重要的共生关系。在每一个人的身体内，生活着数以亿计的细菌，以致于组成了我们身体里所有的细胞数量加起来还不如它多。这些细菌能制造各种化学物质，其中不乏能对我们的大脑施加影响的物质，比如多巴胺、血清素、氨基丁酸等。

“在科学上，我一直是个怀疑论者。”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学和精神病学教授艾默兰·迈耶说，“但我确实相信，肠道内的细菌对大脑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

因此，越来越多的心理学家赞同迈耶的观点，在人类的成长过程中，肠道内的细菌对大脑发育施加了影响。当我们成人时，细菌又调控着我们的情绪和行为，使我们焦虑，也使我们不焦虑。

“这是一个全新的看待大脑的功能、健康和疾病的视角。”艾默兰·迈耶教授告诉记者，他曾经为数千名志愿者进行过脑部扫描，志愿者们的大脑区域间连接的不同，取决于肠道中占主导地位的细菌的种类。他据此推断，人类肠道中的微生物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大脑的类型、大脑回路的发展和运行。他的这一研究，发表在《自然神经科学综述》杂志上。

动物实验还发现，肠道细菌一旦缺席，脑部的结构和功能也便随之变化。有一项研究发现，把小白鼠置于无菌的环境中，它们的记忆、情绪和行为都发生了改变，甚至出现了孤独症的症状。

不久前，加拿大麦克马斯特大学的史蒂文·柯林斯主导了另一项针对小白鼠的实验，他将焦虑的小白鼠和大胆的小白鼠肠道内的细菌进行对调，观察它们的大脑、情绪和行为的变化。发现当焦虑的小白鼠获得了大胆的小白鼠的肠道内的细菌时，它们便会变得更乐于社交，也不再那么焦虑。反之亦然，大胆的小白鼠却变得羞怯而胆小——当被植入焦虑小白鼠肠道内的微生物之后。更让人惊奇的是，当给那些富有攻击性的小白鼠喂食益生菌或者注射抗生素时，它们便会变得十分平静。

是什么导致了小白鼠行为的变化？

史蒂文·柯林斯和他的同事们监测了小白鼠大脑的变化，发现细菌的变化使大脑中掌管情绪和情感的区域发生了变化，特别是一种被称作“脑源性神经生长因子”的化学物质的增加，而这种物质恰好在学习和记忆方面发挥了关键的作用。

因此，科学家们推断人与小白鼠同样如此，如果身上缺乏了某种细菌，也会变得焦虑不安，甚至会患上焦虑症。而如何让患有焦虑症的人平静下来呢？也得像小白鼠一样，通过细菌改变“脑源性神经生长因子”。

益生菌的新战场

上述这些研究，让科学家们对于那些和人体共生的有益的细菌发生了新的兴趣。

俄罗斯生物学家梅切尼科夫在上个世纪首先提出了“益生菌”的概念，他观察到大量发酵乳制品的摄入和许多人的长寿密切相关。

而现在看起来，益生菌对于精神健康同样有好处。《细胞》杂志曾经刊登了美国加州理工大学的研究人员保罗·帕特森的发现，在给患孤独症的小白鼠喂食益生菌之后，它们的孤独症状大幅减轻甚至是消失不见了。

而爱尔兰科克大学的哈维尔·布拉沃的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他将实验小白鼠分为两组，一组喂食李糖乳杆菌，另一组正常进食。

在随后进行的迷宫测试中，喂食细菌的小白鼠找到出口的几率是普通小白鼠的两倍。在另一项测试中，小白鼠被放在一个装满了水而且无法逃脱的容器中，同样的喂食细菌的小白鼠坚持的时间更长。因此，研究人员认为，这是由于喂食细菌的小白鼠更自信、镇定和积极。

不止动物，益生菌还能调节人的情绪和行为。巴尔的摩的一个研究小组在试验益生菌是否能阻止郁躁症的复发，研究人员经过研究认为，益生菌疗法也许会改变人类肠道内的微生物，并对精神疾病的改善有所贡献。

目前虽然研究仍在进行之中，但研究的参与者、一位被诊断为郁躁症的大学生显得很有信心，他说“益生菌疗法让自己感觉棒极了，大脑不过是身体的另一个器官，肯定会被我们身体的其他部分所影响”。

同时，益生菌的鸡尾酒疗法——多种益生菌的混合疗法，也在精神疾病领域发挥了威力。2011年的一项研究还发现，长双岐杆菌和瑞士乳杆菌会降低人的焦虑和抑郁症状。2013年的一项研究也显示，一种富含4种益生菌的发酵乳制品，能降低人的脑部应激反应强度。

取代抗抑郁药？

为什么位于肠道的细菌能和大脑进行交流并对之施加影响？

据科学家们推测，迷走神经在其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当爱尔兰的研究人员切断了小白鼠的迷走神经时，他们再也观察不到大脑对于肠道变化的反应了。

“迷走神经就像是大脑和肠道之间进行沟通的高速公路。”科学家约翰·克莱恩说，他是爱尔兰科克大学的科学家，也是这项试验的研究人员。

据悉，除了迷走神经，肠道还有其他的和大脑沟通的方式，比如通过调整免疫系统，或者是分泌肠道特有的神经传导素。

“我确实观察到了，某些细菌能生产出以前从未见过的、全新的神经传导素。”美国得州理工大学的微生物学教授马克·里特说，“这些细菌，确实能有效地改变人的思维。”

据了解，这些研究提供了一个可能性，在未来的某一天，科学家们也许会制造出模仿肠道给大脑传递某些信号的药物，或者仅仅是给人们一些益生菌，就能够很容易地预防或治疗精神方面的疾病。那么，目前困扰许多人的焦虑症也就能够得到有效的治疗。

尽管目前的研究结果都很乐观，但这个领域的科学家们却都认为，益生菌疗法仍然处于初级阶段，距离它发展成为一个被临床认可的成熟的疗法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但值得注意的是，在大量的益生菌中，也只有一小部分有能力对大脑施加影响。对科学家而言，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进行大量的有安慰剂对照组的实验，为益生菌疗法提供更多的证据。

美国耶鲁大学精神病学系主任约翰·克里斯托告诉记者，“这个全新的领域可能为抑郁症和焦虑症的治疗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

考虑到全球持续增长的精神方面疾病的发病率，抗抑郁药物的销售已然创下新纪录。因此，一项副作用相对较少的益生菌疗法的潜力无穷，人们期待着科学家尽快将其应用于临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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