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华

江月五首（其二）

苏 轼

二更山吐月，幽人方独夜①。

可怜人与月，夜夜江楼下。

风枝久未停，露草不可藉。

归来掩关卧，唧唧虫夜话。

注释

①幽人：幽居之士。

简析

这首诗的写作时间大约在绍圣二年（1095年），此时的苏轼被贬至惠州。其时，其地，其心，若何？于诗中可见。

这首五律从二更写起：当夜幕降临，远处山峰起伏的轮廓线上，清亮的月儿款款现身，好像大山微微张开嘴，将之轻轻吐出一样。

就在这样的山形月辉之下，“幽人”的形象出现了。这个幽居之士在这有月亮的夜晚跟月亮一样孤独着。就像诗人在他的另一首诗中所写的那样：“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如孤鸿般独往独来。

接下来，在诗的颔联，诗人用“可怜”一词，直接点出了自己对那人与那月的怜惜之情：那个幽独的人啊，那轮幽独的月啊，一夜又一夜，就在这江楼之下，孤独地徘徊着自己的徘徊，忧伤着自己的忧伤，皎洁着自己的皎洁，清亮着自己的清亮，无人理解，有谁欣赏？

有谁欣赏那个如月般高洁幽独的人呢？颈联里说，那风吹拂下的树枝久久地停不下来。唐朝的戴叔伦在《客夜与故人偶集》中写道：“风枝惊暗鹊，霜草覆寒蛩。”在这样动荡不定的树枝之上，什么样的鸟儿能够安栖？在这样动荡不定的环境之中，什么样的心灵能够安适？而那草地上闪闪的露水啊，即便能回映天上清清亮亮的月之光华，又能凭依多久呢？

于是，诗人在尾联写道，回来掩关独卧，耳旁唯有虫声唧唧，热闹地夜话。但热闹是虫儿的，诗人有什么呢？诗人什么也没有。

诗人有的只是孤独而已，只是如月儿一般的高洁而已，只是无以安定此身此心的深藏着的忧伤而已。

名句欣赏

诗歌的第三联“风枝久未停，露草不可藉”两句中“风枝”与“露草”的意象有怎样的内涵？试做赏析。

“风枝”表面上指风吹拂下的树枝，结合诗人写作此诗时被贬、不被信任且听候安置的背景来看，实际象征不安定的环境；“露草”表面是指露水濡湿之草，实际则象征无法长久依靠的力量或环境，暗含着诗人在被贬之所孤独无依的悲苦之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