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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房的秘密

2014-09-17李湘凡

民间文学 2014年6期
关键词:小保姆少妇

李湘凡

李胜的父亲死得早,是母亲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又培养他读了大学。自从大学毕业应聘到A市工作以后,李胜就经常催促在农村老家独居的母亲来A市。老母亲提了一个条件:她独居惯了,如果要来A市,还是想一个人住,希望李胜单独为她买间房。

于是李胜就在自己居住的小区东头为母亲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二手房。考虑到母亲年龄大了,李胜请了一个小保姆陪伴母亲。

这套房子的原房主是一个叫邱平的小老板。邱老板经营有方,赚了点钱,嫌这套房子旧了,就带着老婆吴艳搬到别墅区去住了。

这天天刚亮,李胜接到小保姆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小保姆慌慌张张说昨天半夜有一个女人来敲门,说这套房子是她的,要我们搬出去。

李胜听得一头雾水,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即赶了过去,询问小保姆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保姆说:“昨天夜里来了一个女的,长得很漂亮,白白净净的。说这套房子是她的,要我跟你说一声,尽快搬出去。”小保姆又说,“因为心里害怕,我没敢开门,只打开了防盗门上的小窗和她说话。”小保姆又把女人当时说的话重复给他,女人说:“小妹妹不肯开门,心情我能理解。如今社会治安不太好,也确实不能随便开门让陌生人进屋。”女人停顿了一下,“不过我告诉你小妹妹,我是怕吓着你才不进屋的,如果我想进屋,你想拦也拦不住。请你告诉你的主人,早点搬出去,免得大家伤了和气。冤有头,债有主,我也不想吓着无辜……”

听完小保姆的叙述,李胜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安慰小保姆说:“你做得很对,谢谢你。”想了一下,李胜又对小保姆说,“这几天晚上我来这里住,你到我家里去陪阿姨睡。如果那个女人再来,我和她讲道理。”

一连住了数天,母亲这里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李胜不禁想,该不是小保姆编造了一个谎言吧。

李胜和母亲闲聊时,便打听起小保姆的服务态度来。从母亲的话里得知,小保姆是个懂事、诚实的孩子。李胜心想:看来小保姆所说的“女人半夜索房”一事,并非空穴来风,可我怎么就没碰到这种怪事呢?

李胜在新买的二手房里又住了几天,怪事终于发生了。

一天半夜,万籁俱寂,屋门被人‘笃笃笃地敲响了。李胜从睡梦中惊醒,拉开灯,一骨碌翻身下床,披了件衣裳下地打开了房门。只见楼道里站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穿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少妇。修长的身材,一头乌黑的卷发,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张俊俏的脸蛋,使这个少妇显得风姿绰约、楚楚动人。但在楼道走廊微弱的灯光映照下,少妇的脸显得白森森的,没有一丝血色。

少妇启齿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和整齐细白的牙齿,很有礼貌地问道:“您就是李先生?”声音轻轻的,柔柔的。

李胜回答:“是的,我叫李胜。我是一个月前搬到这里来的。因为我母亲……”

“您的情况我知道,您不用介绍了。”少妇打断了李胜的话,自言自语地说道,“如今像您这样有良心有孝心的男人不多了,男人有钱就变坏。”少妇嘴里叨咕着,却没有进屋的意思。

“请问您是……”李胜很有礼貌地询问着,一边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外面凉,有话请到屋里说。”

“不啦!半夜三更的,就不打扰您啦!”少妇淡淡一笑,仍然站在门外不动,说,“我姓吴,叫吴艳。我今天来,主要是告诉你一件事,这间房子是我的!我丈夫瞒着我把房子卖给你,那是无效的。现在我想搬回来住,因为我那儿既潮湿又阴冷。”

李胜笑了笑,软中带硬地说:“吴女士,您和您丈夫有什么矛盾我不想打听,我只是想告诉您,我的买房合同是经过公证的,是具有法律效应的。”

少妇说:“我家的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我只是希望李先生尽快搬出去,我想回来住。”

李胜有点纳闷,问道:“您住在别墅区不更好吗?干吗要搬回来住?”

少妇笑笑,说:“我哪有福气住别墅啊!”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小字条递给李胜,说,“不信您到我家去看看,那哪是人住的地方!”

李胜凑近灯光一看,只见字条上写着一行小字:长安区林园路安西弄八号,吴艳。

李胜看完字条,再抬头时,屋外早已不见了吴艳女士的身影。

李胜关上房门,重新上床睡觉。他虽然在A市居住了几年,但由于忙于工作,很少逛街,加之近几年城市建设突飞猛进,新开辟的街道和新盖的楼房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他还真不知道长安区在什么地方。他打算天亮后问问社区居委会,同时打听一下吴艳女士的家庭状况。

扑朔迷离一座墓

第二天一上班,社区居委会马主任听完李胜的讲述后,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大概做梦了!听说吴艳和她老公邱平今天早上刚去新马泰旅游了,昨天半夜哪能去找你?”

李胜涨红了脸,争辩道:“千真万确!她还给了我她的家庭住址呢。”

居委会工作人员围着那张字条看了一遍,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骗子,骗子,你遇到骗子了!我们市哪来的长安区呀?也没有什么林园路,真是胡说八道!”

“幸好她没进你屋里,否则,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你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众人的嬉笑声惊动了坐在居委会阅览室里看报纸的一位老人,他拿起字条看了半天,惊骇地说:“你们看,这不明明在暗示这个女人住在长安陵园安息弄八号吗?那是墓地!”

听说是殡仪馆的墓地,大家都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

马主任对李胜说:“这样吧,我们派车陪你到长安陵园墓地去看一看,好吗?”李胜呆呆地点了点头。于是,一群人驱车来到了市郊的长安陵园殡仪馆,在墓区安息弄八号找到了墓主。只见青石墓碑上赫然镌刻着四个大字:吴艳之墓。墓碑上没有刻立碑人,只刻了立碑时间,是在半年前。

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马主任立即报了警。

在东南亚旅游的邱平和吴艳在游玩了泰国、马来西亚后,刚到达新加坡,就被警方急电召回了国内。看到吴艳的那一刻,李胜惊讶得瞠目结舌,一连眨了几次眼睛:这不正是上星期晚上来家门口敲门的吴艳吗?难道她有分身术?endprint

眼前的吴艳女士亭亭玉立,仍然是一袭白色连衣裙,修长的身材,白皙的皮肤,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和洁白整齐的牙齿。马主任和居委会工作人员以及吴艳的老邻居们,见到邱平和吴艳,显得十分亲热,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埋怨吴艳,说:“搬到别墅区都半年多了吧,也不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老邻居们,以后要常回来玩哟!”

邱平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墓地,愤然吼叫:“一场恶作剧!一场恶作剧!这是哪个家伙干的?给活人立碑就是咒人死,还损害了吴艳的名誉,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相比之下,吴艳倒显得十分冷静,她只是呆呆地跟在邱平身后,一言不发。

居委会马主任以及一帮老邻居们七嘴八舌一致指认:眼前的吴艳,是货真价实的吴艳!他们说:“我们做邻居这么多年还能不认识她?烧成灰都认得!”“以前天天在一起搓麻将,打扑克,还认不出吴艳来?笑话!”“把那座墓穴掘开,里面肯定是空的。不知是哪个缺德鬼害人,搞这么无聊的恶作剧!”

善良的人们不知道,警方在接到报警后,在殡仪馆领导的支持和协助下,已经查实邱平和吴艳的确买过这座墓穴。眼下要做的工作,是要弄清楚买墓者吴艳自己明明没死,为什么偏偏要在墓碑上署上黑漆描绘的“吴艳”字样?通常生者为自己预先购置墓穴,往往是用红漆描名且用石板虚盖上去的,死后再由家属将死者姓名描黑,可眼前这座墓穴,不单黑漆描名,连盖板也已用水泥封死。这显然是一座实墓,墓中有人!那么,死者到底是谁呢?

警察对邱平和吴艳说:“请跟我们去局里一趟,配合我们把事情调查清楚吧!”

焦点突现查吴丽

警察反复追问邱平和吴艳一个问题:“你们夫妻俩为什么要以吴艳的名字为死者立碑呢?你吴艳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以自己的名字立碑,难道不觉得晦气吗?”

吴艳低头不语,怎么问都不肯开口。邱平则大呼冤枉,声称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墓地是怎么一回事。

警察从抽屉里拿出了长安陵园送来的一份复印资料,上面清清楚楚记载着,半年前,邱平和吴艳两人一起为吴艳办理了殡葬入土手续!至此,邱平才低下头不作声了。

邱平和吴艳被扣留在看守所交代问题。但几天过去了,这夫妇俩死猪不怕开水烫,闭口不透露任何信息。

审讯陷入僵局,公安局决定扩大侦查范围,兵分三路,全面摸清邱平、吴艳的社会关系和平时表现。

熟悉邱平和吴艳的邻居们说,邱平是做房地产生意的,赚了钱后,在市区置了好几处房产,又买了一栋别墅,现在和太太吴艳住在别墅区。邱平的太吴艳曾在邱平公司任职,家里有钱后便不再上班,在家当起了全职太太,天天搓麻将、打扑克消磨时间。吴艳为人随和,长得漂亮,很有人缘,跟社区邻里之间的关系搞得也很融洽。

房地产业内同行们则反映,邱平为人讲义气,性格豪爽,出手也大方。只是气量比较小,他老婆吴艳是业内一枝花,长得十分漂亮,可邱平却很少带她出入交际场合,平时总把老婆关在家里,金屋藏娇,生怕别人抢去他老婆似的。

邱平老家的人则说,邱平这孩子有良心,赚了钱没少给村里做好事。村里修路、建桥、小学校舍翻修等公益事业,邱平都慷慨解囊,赞助了不少款项。

而吴艳老家的人则提供了一个新情况,使刑侦人员眼睛一亮,一条新线索出现了。

吴艳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父母都是长年在土里刨食的农民。正是这对老实巴交的农民,早年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先出生的姐姐取名吴艳,后出生的妹妹取名吴丽。女大十八变,姐妹俩长大成人后,就如她们的名字一样,出落得十分艳丽,且模样长得非常相像,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形同一人。即使再熟悉他们的邻居,一时也难分清谁是姐姐吴艳,谁是妹妹吴丽。

姐姐吴艳嫁给邱平后不久,为帮助妹妹跳出贫困的“农门”,便把吴丽也带到了邱平的公司打工。二人一走便是数年,只在父母先后去世时,才回过两趟老家。时间一长,乡亲们便渐渐把这姐妹俩淡忘了。

获得新线索后,公安人员便把案件的突破口集中到了一个焦点上:吴丽现在在哪里?

邱平和吴艳俩人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邱平低着头默不作声,一支接一支地抽着中华烟。而吴艳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就是吴丽。”

水落石出难量刑

原来,吴丽自从跟着姐姐吴艳在邱平的公司打工后,很快就被色狼姐夫邱平俘获了。邱平为吴丽买金戒指、金项链,还不时给她零用钱,使吴丽很快就堕落了。吴丽觉得:年轻漂亮也是一种资本,充分利用这种资本,是女人的本分。一次,邱平和吴丽正在宾馆里鬼混,被吴艳抓了个现行。吴艳狠狠地扇了吴丽一个耳光,又揪住邱平的头发大哭大闹,说:“你这么做,叫我们姐妹俩今后怎么做人?”

邱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却厚颜无耻地说:“我和吴丽早就有这层关系了,我有钱,娶个老婆,再养个情人,这是社会上普遍存在的现象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如果不包养吴丽,也会去包养别的女人,那不是肥水流人外人田,更不合算嘛!”

吴丽也跪在姐姐面前,泪流满面地说:“姐,我爱姐夫,我肚子里已怀上了他的骨肉,等孩子出生后,管你叫妈,管我叫姨妈,我们俩人都是‘妈,我们亲上加亲,这有什么不好?我们三个人和平共处,又没碍着别人什么事,管别人怎么看我们哩!”

吴艳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当晚便吞下了大半瓶安眠药,一命归西了。

邱平和吴丽对吴艳自寻短见很不理解。他们想不通吴艳在这个肉欲横流的世界上,干吗还这么传统、守旧?他们认为吴艳太认真、太死板了,思想一点都不解放,跟不上时代潮流。

但是,吴艳毕竟是邱平的结发妻子,还是吴丽亲密无间的同胞姐姐,邱平和吴丽俩人心怀愧疚地把吴艳厚葬了。立下墓碑,是为了在心中永远纪念这位亲人。但他们没脸刻上立碑人的姓名,觉得毕竟是自己行苟且之事,才害得吴艳英年早逝。

这以后,吴丽便以吴艳的名义,理所当然地接替了老板娘的角色。他们没有去民政部门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在他们看来,那是多此一举,没有必要!

正是姐妹俩不但形似,而且神似这一特点,加之他们房产多,住址经常变迁,竟瞒过了所有熟悉他们的人的耳目。

然而,谁也想不到的是,吴丽取代姐姐吴艳成了邱平的“老婆”后,生活过得并不幸福。邱平秉性不改,在玩弄吴丽的同时,还四处沾花惹草包养情妇。吴丽曾多次劝邱平收收心,好好维持现在的家庭,可邱平不但不听,还反唇相讥:“人生在世吃喝玩乐,这是上帝赋予人类的权力。你若正经,你姐会死吗?”一席话把吴丽噎得哑口无言。邱平见吴丽没话说了,变本加厉地说:“实话告诉你吧!当初找你做情人,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别人找情人,是找小姑娘,找比自己老婆更年轻、更嫩的,那才有个层次感,有个区别啊!可你和你姐同龄,长得又一样,我岂不是等于没找过情人?今后你别再管我的闲事,我们相安无事,你要再管我的事,哼,就别想太平!”

吴丽彻底死心了。她明白,想靠邱平过一辈子安宁日子那是不可能的,她的明天,必将步姐姐吴艳的后尘。可是她不想死,她必须想方设法保住现有的房产,尽快从邱平那里攫取更多的钱财,然后与邱平离婚,自己带着孩子单过。因而,她两次半夜三更独自一人偷偷去原住所索房,想把李胜吓出去。可她没有料到,人们对于鬼魂等迷信话题竟如此敏感,以至于事情的发展变得如此不可收拾。

在看守所里,邱平向审讯人员提出了一个问题:“我既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谋财害命,更谈不上犯了什么重婚罪!吴艳自杀后,出于人道,我还尽我所能为她办理了后事。我所做的一切,何罪之有?至于生活上的失检,道德上的堕落,社会上不是比比皆是吗?干吗只抓我一人?”

审讯人员一时竟无言以对。他们也弄不清楚这类事情属不属于刑事案件。道德天平的倾斜只要没有发展到追究刑事责任的地步,公检法似乎也无能为力啊!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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