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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北京

2014-09-02邓人伟

作文·初中版 2014年7期
关键词:北漂胡同暴雨

邓人伟

一年前的暑假来北京,那时已是傍晚。坐车驶出高铁站,第一次见识到了北京这全国有名的“堵”城。晚高峰的车流裹挟着有一波没一波的暴雨一寸寸啮噬着脚下的路,阴沉的天空下拥挤的高楼使人莫名地压抑,积蓄了一整天的疲惫和烦躁,此刻宣泄在那晃瞎人眼的远光灯和汽车驶过时溅起老高的混合着泥浆和尾气的水花里。诗人愿意在这迷蒙的景致里找寻古都的沧桑美感,可惜我没有诗人的浪漫情怀。

说真的,我有点失望。这与我印象中的首都差远了。作为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我印象中的北京应当是古老与时尚的结合体,是透着优雅与矜持的。可这暴雨中的城市,怎么看都只是落魄贵族。

当晚的暴雨对于北京这个相对干旱的城市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第二天就变成了全国的新闻。且撇开北京郊区的严重灾情,只说北京城内。立交桥下的积水居然能没过车顶,导致行人死伤。听着出租车内广播对城内灾情的播报,我这个从潮湿多雨的南方三线城市来的游客不由得感到好笑。偌大个首都城市竟敌不过一场在南方可以轻松应对的暴雨?地表上的光鲜,地底下的不堪,正是我们周围许多东西的缩影。

住在二环内的一个宾馆,临近老居民区,却发现住在这里的北京人已经很少,除了一些老人不愿再迁居,还生活在这里。这里住的多是“北漂”族、外来务工人员。在七拐八转的胡同里,我看到炎炎夏日里孤单的老人坐在家门口扇着蒲扇,精瘦黝黑的“小候鸟”们成群结队地奔跑游戏。在仅容得下一张床的没有门的屋子里,一个“北漂”蜷缩在床铺上睡得很香。一家卫生状况不佳的简易作坊运作不息,一块油腻的门帘像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歌女廉价的面纱一般轻轻遮去了里面的肮脏,门帘上写着如同密语一般的“槟榔”二字,而我,显然不属于这密语的受众……他们或许是每天拥入北京的数以万计的人中的一个,亦或许是这庞大的城市中的失败者、被淘汰者。也可能他们明天就能搬出这破旧狭隘的胡同,又或者……这些胡同里,开不进汽车,看不到几台空调外机,覆盖不到无线网络。晴天路面都被晒得发烫发软,雨天里菜市场里蔬菜水果的腐臭味扑鼻而来,阴沟里的臭水咕嘟嘟地往地面上冒。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不会相信这是在距离全世界最大的人民广场、全国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不到20公里的二环内。

但事实上根本不需要20公里。今年再去北京,去的地方与去年完全不同。坐大巴进了朝阳区,晚上五六点钟依旧高悬的太阳照在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这或许就被叫作“现代化”。国有企业的总公司在这里,全国各地的办事处在这里,教育部、外交部都在这里……这是寸土寸金的地段。我开始理解以前不理解的事:为什么“北漂”族中的很多人在北京省吃俭用,甚至有人为省房租而露宿街头,难道是为了过这样连在老家的日子都比不上的生活?或许我是带着一种来自较为富裕的城市的优越感在质问吧。有人问我:“既然一样是打拼,这些人去无锡打拼,和去北京打拼的区别又在哪里呢?”我想,就是因为这里是首都,是经济文化中心,有很多诱人的东西,能打拼出更好的生活吧!早高峰的地铁站里每个人都在拼命挤上那沙丁鱼罐头般的列车,抢到座位,拿出手机,开始一天的生活。那忙着用手机接发邮件的白领,那浏览着新闻的公务员,那捧着砖头书嘴里念念有词的学生,那拎着蛇皮袋灰头土脸的建筑工人……地面上是气势雄伟的中国石油总公司,地面下是充斥着汗臭、疲沓、手机铃声的快轨。“沙丁鱼罐头”里那些渺小的人,建设起了地面上那个诱人的首都。地铁站里那个女孩儿,一把吉他,一个音箱,唱着《征服》,文艺青年说她在追逐梦想,我却以为,她只是在过一种自己渴望的生活。

胡同里奔跑玩耍的孩子和快餐店里摆弄着苹果、三星的孩子一样,都是在玩儿。地铁里忙着收发邮件的白领和灰头土脸的农民工一样,都是为了生活。二环内在我看来破败不堪的北京和朝阳区繁华时尚的北京在同一个北京……这就是生活,生活里从来没有戏剧。

而我只是个过路的旅客,站在局外,看得片面,也看得全面。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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