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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酸菜心

2014-08-26颜士州

慈善 2014年2期
关键词:苇叶棉鞋糖葫芦

颜士州

童年时的许多往事,随年龄的增长都渐渐淡忘了。唯有两件事情却使我至今难以忘怀。

我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一家8口全靠父亲一人挣工分养家糊口,而母亲则除了担负全部家务活外,还要到生产队参加劳动。

记得那年冬季农闲,母亲让父亲到南泡子买回一车芦苇,她不分白天黑夜地编织苇席,也好给家中积攒一点春节购年货的钱。

编织苇席虽算不上粗活,但工序却不少:破缝、浸泡、碾玉、扒苇叶。而浸泡则要到河里砸开冰层,将芦苇置于水中。每次浸泡或取芦苇,母亲的手常常被冻得糙裂红肿。轮到扒苇叶就更难了,我和哥哥、弟弟放学回家,总要帮母亲干点,但因速度慢,供不上母亲编织,母亲只好自己动手,手常常被芦苇扎破,久而之久,母亲的手开始发炎化脓,母亲舍不得花钱医治,只好用布条蘸上黄酱包在手上。临近春节,所编织的苇席还不够我们做新衣服的花销。为了让我们春节能穿上新衣,母亲忍着伤口的疼痛一直忙到腊月二十七。

记得程琳演唱的歌曲中有这样一段歌词:“妈妈的双手冻裂了口,只好把黄酱当药膏……”每当我听到或唱及这首歌时,心中顿时流溢出一种伤痛的感觉。

也是一年的冬季。有一天,我的妹妹穿上母亲为我们新做的棉鞋,到雪地上玩了半天,回到家中见棉鞋已被雪水浸透,为了不让母亲发现,趁天黑偷偷将棉鞋放到灶坑边烘烤。可天亮醒来,两只棉鞋已基本化为灰烬。为此,母亲打了我和妹妹。

到了晚上,我便早早入睡,蒙眬中醒来时,只见母亲还坐在油灯下飞针走线。母亲是怕我和妹妹冻坏脚,在昏暗的油灯下,整整熬了一夜,为我和妹妹赶做棉鞋。

母亲的眼睛熬红了,虚弱的身体已撑不了一夜的煎熬。次日上午,母亲的嘴唇开始干裂,额头沁出阵阵冷汗,持续的高烧使母亲终于病倒在炕头。母亲没有到医院去治疗,她让我和妹妹到屋外,将手心贴在冰凉的墙上降温,尔后回屋把手心再贴在她的额头驱热。整整忙了小半天,母亲的高烧见退(真不知此法是否真的起了作用)。这时,墙外传来卖糖葫芦的叫喊声,因我嘴馋,便缠着母亲说:“给我买一串吃。”母亲半天不语,却哆哆嗦嗦地从衣兜里掏出些毛票,于是,我和妹妹都各买了一串,我们一边唱歌一边吃着。

快到生产队收工的时候了,母亲支撑着衰弱的身子到厨房做午饭。她从酸菜缸里捞出一颗酸菜,剥去外叶,将菜心洗一洗,便一口口地吃了起来。我不解地问:“妈妈,好吃吗?”母亲笑着说:“妈妈发烧,嘴里没味,吃点酸菜心鲜鲜。”听母亲这么一说,我真是后悔极了。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1990年冬季,我和爱人孩人回老家探亲。一天中午,全家人围桌就坐,屋外又响起了糖葫芦的叫卖声,于是我跑到屋外,买下了小贩的全部糖葫芦,我把糖葫芦送到母亲嘴边,母亲只咬了一口,她笑着说:“原来这糖葫芦不过也是酸菜心的味道,听了母亲这话,再看一眼为我们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竟不知糖葫芦是啥滋味,我的泪水猛地涌出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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