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涧明

追根溯源，今天在全国遍地开花的古玩城都有一个共同的参照标准——北京古玩城。然而，可能很少有人去想，北京古玩城乃至于“古玩城”这三个字，都是曾经在摸着石头过河中产生的。从一开始，它就不是很多人认为的成熟业态，而是一种探索与革命。今天，急剧变化的市场环境让古玩城正在面临新的深度调整。

2013年6月29日，北京古玩城的创立者、全国工商联民间文物艺术品商会会长宋建文以古玩会馆概念入驻的弘钰博古玩城正式开业。在激烈竞逐的古玩行业背后，古玩城变局对于文物艺术品收藏将产生怎样的影响呢？我们特别采访了宋建文先生。

中华手工：宋先生，您好！请谈谈现在全国古玩城的现状是怎样的？

宋建文：今天的市场和北京古玩城创立时已经不同了，很多新建的市场实际上并不是真的古玩城——过去古玩城少，老东西比较多，现在是古玩城太多，但老东西少了。像我在原来某个有历史的古玩市场逛了一圈，看到老的东西几乎都没有了。我去参加一个古玩博览会，人气倒是很旺，但没看到多少真正的古董。

对于古玩市场来说，没有东西就没有生命力。可是今天，老东西已经越来越少，有老东西往往也很贵，与之相比，倒是新东西和仿的东西卖得更好。在这种情况下，纯粹经营古董的市场越来越少，更多古玩城实际上是在以古董为核心，加入越来越多的与古董相关的新工艺品。这是正常的，像当代的和田玉、翡翠等——你要想全民参与，东西的种类就必须扩展。

中华手工：这也许是古玩城发展必然面临的瓶颈，如何突破呢？

宋建文：古玩城经营确实有它的瓶颈所在，比如说在北京，如果开一家奥特莱斯，那么它的第一年纯利润就会在1000万元以上，但经营古董行吗？这个行业不是规模经营，古董交易1年可能就是几件东西。这样，古玩城的租金价格很难涨上去，古玩城要生存，就要在新工艺品等上面找出路。所以，今天的古玩城出路是两种：一种是坚持传统，就是走古董聚合之路，把古董资源聚合在一起，这个已经很难了；第二种就是开拓新渠道。就这两条路。

中华手工：那意味着说古玩城买卖不好做了？

宋建文：现在有个很奇怪的现象。一方面大家都在说古玩买卖不好做，但另一方面，北京的古玩市场开一个就火一个，这一现象很值得探讨。我想，这种现象至少说明古玩城是有租户需求的。我们分析认为，此前古玩城的经营处于初级阶段，经营目的就是求生存，竞争方式也比较简单，主要是价格竞争。这两年不怎么竞争价格了，因为市场已经进入到了第二个阶段，此时古玩城面对的主要问题是怎样提升档次。

往深层说，这是古玩城重新定位的问题。以前一提古玩城，大家往往说，古玩城的定位就应该是高端的，但我们经过探讨后认为，在目前的大环境背景下，古玩城定位于中低端比较合适。现在，大的藏家买藏品不怎么进古玩市场，基本上都去拍卖市场，原因就是他们最需要的那些高端的东西，在古玩城往往不见得有。那么，如果定位在中低端，这个古玩市场该怎么做？这就需要新的模式。

中华手工：会馆模式算是新的模式吗？这两年各种会所、会馆出现了很多。

宋建文：我们所说的古玩城的会馆模式，还不是此前大家通常印象中的高端会馆那种概念，是中低端会馆的概念，它保留了会馆当中比较核心的东西，本质上是交流场所。那么，古玩城的会馆模式应该是什么样？我觉得以展览为主来做比较合适。比方说拿出古玩城中的两层，全部打造成会馆，会馆的面积最小也要50平方米。

中华手工：50平方米以上的面积意味着什么？

宋建文：50平方米以上就可以更充分地进行藏品的展览。回顾内地古玩城的历史会发现，在古玩市场最初起步的时候，商户的经营面积都是10平方米左右的空间。在这些空间里的古玩商户，都觉得东西堆得越多越好。后来，台湾古董商进入内地以后，展现了他们卖东西的方式。大家这才看到，古玩经营不是东西越多越好，少摆放几件可能卖得更好。那么，台湾古董商运用的是什么模式？实际上就是展览模式。

中华手工：古玩市场开始强调展览功能，意味着市场有了新的进步吗？

宋建文：其实，内地原来的古玩城，古玩商户所做的陈列也是展览，但那是作为商品在展览，同时也做得很不充分。当年台湾古董商说：“你们这都是在卖古董，而我们是在卖文化……”现在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就是用文化来提升附加值。那怎么卖文化？就是通过展览、展示发掘文化内涵。

发掘文化内涵——这是今天提升古玩市场档次的关键。文化内涵的发掘就是古玩城的下一步。

全国工商联古玩商会下面原来有一些各收藏门类的研究会或专业委员会。实际上，每一个研究会或专业委员会都有自己的圈子，这个圈子是以收藏业务作为联系方式自发形成的，相当活跃——各专业委员会的会员都有自己的藏品，大家通过不断办活动来进行联系，把这些研究会及专业委员会集中起来，提供展示交流的场所。这样，四五十个小的会馆，就汇成一个大的会馆。大家在一起，比较有利于发掘藏品的文化内涵。

中华手工：会馆汇聚在一起具体可以做什么呢？宋建文：要想使会馆的活动更具专业性，还需要一些发掘方式。比如说，设定展览的主题，每一个会馆通过一年变化一个主题来组织会员展览，就跟博物馆一样。除了每个会馆的展览以外，还要辟出一块专门的地方，比如200平方米的区域，搞一个核心展览，做成更专业、更具水平的主题展。这样，中心主题展和每个会馆的展览结合起来，就形成了一个整体展览的特色风貌。对于收藏爱好者来说，他们会看到在会馆模式中，每年各种主题展览不断。

中华手工：会馆模式会给收藏者带来什么？

宋建文：会馆模式首先是对经营者自身水平的提升，同时也是对商品价值的提升。对于买东西的人来说，他会体会到与传统古玩城不太一样的感觉——东西摆在那里，首先是展品，然后才是商品。既然是展览，就会提供宣传册，会有策划意图的体现，会有导购进行详细介绍。这和博物馆展览也不一样，参观博物馆是纯粹的浏览，这里还有交易的存在。同时，收藏需要咨询、鉴定、探讨等，需要专业性和学术上的提高，这些其实恰恰是会馆可以做到的，它是物与人的汇集。比如说，你收藏了几件鼻烟壶，你知道这里有相关的会馆，有展览，你可以把东西拿到这里来，这里的东西多，藏家也多，大家一起交流、切磋、争论。有了一个圈子，必然会形成探讨，这对于学术水平的提升是有益的。

中华手工：会馆模式还是回到了交流的根本上？宋建文：在大家都不相信市场的情况下，通过多交流来提升学术水平，会馆模式可能会相对容易一些。围绕每个展览，大家也可以展开学术交流。此外，会馆还可以多组织一些学术交流型的讲座，或者研究市场的讲座。

比如，我们的铜镜专业委员会有很多很专业的藏家，包括在全国比较有影响的大收藏家，前一时段在浙江、深圳等地都做过铜镜展览，效果非常好。应该说，藏家通过买东西积累了很多经验，这些经验可以通过会馆进行交流。同时，集中展览也有利于吸引零散状态的藏家、卖家。在会馆中举办铜镜的主题展，肯定和一般展览不同。会馆的常态性展览要做好，首先必须要有要求——进来参展的人确实要有好的藏品，而且要按照展览的模式摆放，符合展览的要点，像主题、方案、文字说明等，从而将藏家在铜镜方面的素养及铜镜的特殊收藏氛围充分展现出来，这样才能显示出会馆的魅力，释放出凝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