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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落海洋2(六)

2014-05-14微酸袅袅

花火A 2014年3期

微酸袅袅

上期回顾:

南澄与顾怀南之间无法三言两语说清的十年爱恨,却被她用一个名字、一个冒号和剩余空白表现得十分彻底。

而后当南澄所在的杂志社都在讨论谁将上任新的文字总监时,温瑞言却为他和林俏犯罪般的过往悔恨而喝得烂醉如泥,等到南澄找到他再送他回家时,没想到却在电梯里被酒后的温瑞言强吻,这一幕又恰好被苡米亲眼目睹。

年少时的别扭虽然在发生的过程中汹涌而盛大,可那些就像天空中蓬松硕大的云朵,只要有风吹过便消散得又轻又快。

2、真的不知道你会如此生气

新的任命通知下发得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快,南澄正式接任《商城》杂志社新一任的文字总监,而她在市场总监的头衔后看到一个永远意想不到的名字——宋苡米。

新任的市场总监,竟是失联多日的苡米。

夏子青对这个结果非常失落,中午吃饭时没有像往常那样喊南澄一起去食堂。胡宇新在办公室酸溜溜地说:“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

南澄顾不得这些,她只想知道为什么苡米会突然到杂志社做市场总监。

她们很快就有了见面的机会。

下午杂志社召开全体大会,苡米穿着剪裁得体的连身洋装,戴一副巴宝莉的墨镜,踩着细高跟在众人的注视下进入会场。

“嗨,南澄。”她主动打招呼。

这让南澄又惊又喜,但还是着急地解释:“你看了我发给你的短信和微信吗?我发誓我和温瑞言真的一点事都没有,那天是他喝多了……”。

“我没事了,你也别放在心上。”苡米拍拍南澄的手,反过来安慰她,“我当时是气糊涂了,可是冷静下来就知道这之间肯定有误会。”

南澄松了口气:“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怎么会呢?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呀。”苡米说。

南澄望着苡米的笑脸,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她明明笑得艳如桃李,可那笑意未及眼底。

苡米分明还是在意那件事的。

南澄想,这也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如今她也只能祈求时间能将罅隙渐渐抹平,让她和苡米的情谊重新回到从前。

南澄一走出报社就看到温瑞言的车停在对面,而他本人站在旁边的书报亭边,边喝酸奶边翻看杂志,看到她出来挥手示意上车。

苡米就跟在南澄身后,见状便说:“你去吧,我找其他朋友吃饭。”她们原本约了一起吃晚餐。

“一起吧……”南澄恨起温瑞言来,总是陷她于不义。

“没事,现在我们三个还不适合一起坐下来吃饭,大家都会尴尬。我真没事,你别多想。”苡米和南澄告别,跑去另一边打车。

南澄横穿过人行道,站在温瑞言面前时仍有些不自在——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她的脸颊就会不自然地发热。

“找我有事吗?”

“上车再说吧。”温瑞言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南澄依言上车。

温瑞言带南澄去了沪城最富盛名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就坐落在著名风景区里,每个包厢都装了落地玻璃,夜晚时分万千星辉与灯火交相呼应,美不胜收。当然人均消费也相当可观。

南澄有些不安,说:“请我吃个饭而已,不用这么奢侈吧?”

“负荆请罪,诚意很重要。”温瑞言坚持。他酒醒之后隐约还记得一些自己的唐突之举,怕南澄搁在心里,第一时间跑来道歉。

南澄犹豫了几秒钟,没再扭捏。

“林俏和我弟弟分手了,你后来又去找过她没?”

“她不愿意见我。”温瑞言说,“但她现在的状况让我觉得很担心,我会再找她。”

“她怎么了?”

温瑞言说:“她没有和她父母同住,独自住在一个人员组成很复杂的小区里。我不知道她靠什么维生,但看起来境况很坏。”

南澄默然。她曾听南澈说过,林俏不定期给一些杂志供稿以获取稿费,但那收入不高又不稳定。之前她的花销大多由南澈负担,如今他们分手了,她也不可能再花他的钱,所以周转就成了问题。

他们边吃边聊,时间倒也过得快。

结完账往停车场走时南澄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那天晚上……在电梯里,你心里想的人是谁?是不是林俏?”

温瑞言愣了愣,然后抿着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他望着南澄说:“我能保留这个秘密吗?”

“当然。”南澄不勉强。停顿几秒后又开口:“你什么时候再好好向苡米解释一下?她对我们的关系还是有误会。”

“你不觉得这个误会其实是有好处的吗?正好让苡米对我死心。”

南澄气得踹了他一脚:“好个鬼!你找别人我没意见,可是你这样会影响我和苡米的感情!”

“时间会证明一切。只要你没有在中途改变心意,从顾怀南那儿弃暗投明到我这里。”

“做梦吧你。”南澄总觉得温瑞言又在说醉话,可是刚才他明明没有喝酒。

“你和怀南是不是还没有和好?”他突然问。

南澄低落地“嗯”了一声:“他不肯原谅我。”

“对于男人来说,一味道歉和低姿态的求和是没有用的。这招只对女人好用,因为你们心软。”

“那我要怎么办?”南澄问。

“下猛药,刺激他。”

“猛药?”她不懂。

说着话,他们已走到了酒店停车场。温瑞言看了一眼南澄的身后,突然双手捧住她的脸拉到他的鼻尖前,凑得很近地低声说:“我会帮你的。”然后他以拇指抵住南澄的嘴唇,闭上眼睛印上她的唇。

从背影来看,他们完全像热吻的情侣,这是偶像剧里常用的借位拍摄技巧。

南澄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像缺氧一般停止运作,而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身后传来一声非常煞风景的巨大关车门声。

温瑞言放开她,气定神闲地望着她身后的人说:“好巧啊,怀南。”

南澄慌张失措地扭过头,果然看到顾怀南满脸冰霜地站在不远处。她突然明白了温瑞言的用意——他所说的“猛药”就是用他自己来刺激顾怀南,让他忌妒。

这“撞破奸情”的场景和昨天如出一辙,只是当事人换成了顾怀南,而南澄是相同的难堪和忐忑。

她的手被温瑞言轻柔地牵住,然后一起走到顾怀南面前。

温瑞言带着笑意说:“你们不能总这样僵持吧?现在我和南澄在一起了,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吧,朋友总还要做的。”

顾怀南看着温瑞言,问道:“你以前不是说你没那么喜欢南澄吗?”

南澄看向温瑞言,她不知道他们曾经竟然认真谈过关于她的话题。

“你也说是以前,那时候你还说非南澄不可,现在还不是一样变了。”温瑞言拽紧南澄,看着她的眼睛含笑又肉麻地说,“可能我才是她命中注定的人。”

顾怀南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车钥匙,解锁的按键被反复触碰,他身旁的银色奔驰不停地亮灯鸣笛。

“下次我们约个时间聚聚。”温瑞言看火候差不多了,拉着南澄离开。

南澄迟疑地向前走,几次想回头都被温瑞言制止,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顾怀南竟然晕倒了。

南澄转过身看到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立即甩开温瑞言的手飞奔到顾怀南身边,将他拥在怀里,失控又焦急地大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啊!”

她后悔极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配合温瑞言演这一场蹩脚的戏码,用伤害来换取垂爱并不是她的本意。

温瑞言将车开到晕倒的顾怀南身边,抱他上车,然后开车送南澄和顾怀南去医院。

南澄坐在后排座椅上紧紧拥着顾怀南,像是紧紧拥着她随时可能会失去的幸福。

她在看到顾怀南晕倒在地的情景后心中飞过无数糟糕的念头,她甚至想他是不是死了,再也醒不过来了。而在那一刻南澄才知道自己有多怕顾怀南会死掉。

她的眼泪无法控制,不断滑落,滴落在顾怀南的脸上,而他连眉头都不知道皱一皱。

南澄凄楚地想:为什么他们好像总在彼此误解呢?好时光那么少,想一想,她和顾怀南就算是要好的时候似乎也总在为不相干的人和不相干的事闹着别扭。就像高二的初夏,她闹出一场“乌龙绯闻”事件,两人也曾大吵一架。

3、原来曾经还有在校园时的误会

那次南澄的“绯闻男主角”则是唐东青。

唐东青是南家的远亲,拐了七八个弯才沾亲带故的那种,南澄跟着南宇回祖籍祭祖时见过一次,没想到后来竟会成为学长和学妹的关系。

除了同学,南澄有所接触的同龄人只有南宇生意伙伴的小孩,大多是飞扬跋扈、任性嚣张的模样——或许是因为有对比,所以她总觉得唐东青很特别。

唐冬青的母亲三十岁的时候就因病瘫痪在床,他的父亲靠踩人力三轮车养活全家。而随着沪城经济的飞速发展,三轮车被取缔退出历史舞台,他们家的生活因而也越来越艰难。虽然后来唐父开始跟着别人学做木工,但因出工不稳定,日薪也不高,全家人一直挣扎在温饱线上。

唐东青的家庭可以说是千万个社会底层家庭中的一个,可如果他自己不说,没人能在他身上寻找到什么不体面的蛛丝马迹。

他的衬衫虽然旧却永远洗得洁白如新,他的发型老气却永远保持干净整洁,背的书包是很多年前的旧款,但因为用得小心而保护良好。他也不自卑,乐于助人又不抗拒被人帮助,笑起来时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弯着眉眼像个没有烦恼的小孩。

南宇从唐东青高中起开始资助他的学业,所以南澄才得以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她第一次听南宇提起这件事时惊讶极了,因为唐东青完全不像来自那种家庭的男生。

南宇偶尔会忘记给唐东青打钱,直接拿现金给南澄让她在学校里转交。南澄担心给唐东青现金的时候被其他同学看见会害他被人说闲话,所以每次都找信封装起来,再找个四下无人的时机飞快地塞给他。

她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也同样以这种小心翼翼的心情保护着唐东青的“秘密”。

不过就算南澄这么小心,还是有人发现了她和唐东青的交集——她在教学楼后面灌木茂密的小花园里把信封递给唐东青,男生接过说“谢谢”,然后像往常那样闲聊几句后告别,却不料有人在四楼的窗边刚好目睹了整个过程。

“二年级有个女生好像在追唐东青啊。”

“啊?是不是瘦瘦的,眼睛大大的,不太爱笑的那个女生?叫南……南澄?”

“是吧,我也看到她塞情书给阿东了。”

“阿东魅力这么大哦,小学妹都给迷倒了!”

高三的理科男们整日泡在数理化的题海里,突如其来的粉红色八卦迅速成为他们课余时间的热门话题。唐东青在班里人缘不错,也开得起玩笑,所以有事没事大家就来损他。

“屁啦,胡说八道什么。”唐东青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他也开得起玩笑,跟着笑笑就糊弄过去了。

可是这些玩笑话很快就通过几个人的嘴巴传到了更多人的耳朵里——包括顾怀南。他可没办法把这些当作玩笑话。

高高壮壮的胡子午说:“我打球的时候他们那群高三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知道真的假的……”

安栋看顾怀南神色不对,立刻打圆场:“肯定是假的啦,开玩笑的。怀南你说是吧?南澄的胆子只有小兔子那么大,她还给人送情书——哈,怎么可能?怀南,怀南!”

冰汽水只喝了一半,顾怀南把桌子一推,气冲冲地跑去找南澄。

不巧的是,他看到南澄的时候唐东青也在。

唐东青是来道歉的,因为担心班里那些同学的闲言碎语会造成女生的困扰。

“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喜欢多嘴,万一有谁说什么闲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唐东青说,“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他笑着转身,不料迎面就是一记重拳。

“顾怀南!”南澄失声大叫施暴者的名字。她冲过去看唐东青的脸,嘴角瘀青了一大片,还带着点血渍。他吐出一口唾沫,带着血丝的唾液里有半颗断裂的牙齿。

“看起来好像很严重,我陪你去医务室吧。”南澄扶着唐东青站起来。

只是断了半颗牙齿,又不是断手断脚,干吗要人扶?顾怀南越想越气,拽住南澄的手说:“不许去。”

虽然唐东青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他“飞来横祸”,但直觉南澄和打他的男生之间应该有特别的纠葛。他抚着流血的嘴角说:“我自己去就行了,没事。”

唐东青的性格上虽然没有太多贫穷家庭所带来的阴影,但他和南澄一样,习惯安分守己的行事方式。就快高考了,他不想闯祸,更不想让家人担心。

南澄甩开了顾怀南的手没有说话,坚持跟在唐东青的身后陪他去医务室,确定除了牙齿之外没有大碍才离开。

她还替顾怀南向唐东青道歉:“非常对不起,他是我朋友,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

唐东青大度地笑笑,挥挥手就算这事过去了。

4、年少的别扭就像被风吹散的云朵

可顾怀南还是怄气得要死。

他原本想和南澄冷战,可女生好像根本不在乎,照旧和苡米说说笑笑,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放学时他终于忍不住,让安栋找个借口支走了苡米,独自等在南澄回家的必经路口。

顾怀南以为会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两人之间闹了不愉快,他只要等在那个路口,两人就会和好。

可是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南澄假装没有看到他,别开脸飞快走过他的身旁。

顾怀南向来骄傲的心被狠狠刺伤,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南澄,拉着她的书包带子不让她继续往前走:“你什么意思?”

“放手,放手啦!”南澄夺回自己的书包主权,转身面对顾怀南,“我才要问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顾怀南左顾右盼。

初夏的黄昏是带着橘色的碎金,被人大片大片地涂抹在墙壁和街道上,面对面站立的少年和少女,身影被朝着同一个方向拉得很长。

“无聊。”南澄转身又想走,再次被顾怀南拉住。

“你别走嘛,我们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没什么好说的?”

“那你说,有什么好说的?”

“干吗都要我说?你也可以说嘛。”

……

时间都浪费在像这样毫无意义的对话中,好像说了很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在顾怀南心里,就算是这样毫无意义的斗嘴也好过南澄不理他。

后来南澄累了,直截了当地问他:“今天为什么出手打人?”

顾怀南起先还不愿说,见南澄又要走,才着急地喊出来:“谁叫别人说你给他塞情书!”

南澄愣了愣,然后不可置信地反问:“这话你也相信?”

“我当然不信。”顾怀南瞪大眼睛辩解,“可是我不喜欢这种传言,不喜欢他们说你喜欢他,不喜欢他来找你,不喜欢看到他……”

南澄突然笑起来:“你是傻瓜吗?”

“不是。”顾怀南说完才发现这是一个不用回答的问题,南澄只是在取笑他。

“喂,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

对话又陷入刚才一轮的循环。

后来他们在路边的甜品店里坐了下来,南澄仔仔细细向顾怀南讲述了唐冬青和她的关系,以及被误会的“情书”里其实装着一千块钱。

“我不知道唐冬青是不是介意他家里的情况被大家知道,但无论怎么样,我不想成为那个说出来的人。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不想回应。”南澄顿了顿,又轻声道,“反正他们就要毕业了。”

顾怀南撇了撇嘴角,歪着头看了会儿南澄后又笑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天我会去向唐东青道歉。”

“我已经替你道歉过了。”南澄边喝果汁边嘟囔着。

顾怀南愣了愣,然后歪着嘴角偷笑起来。

“笑什么笑?好恶心。”南澄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我在笑——你是我的谁啊,替我道歉?”顾怀南坏笑得越发开怀。

“好心没好报。”

年少时的别扭虽然在发生的过程中汹涌而盛大,可那些就像天空中蓬松硕大的云朵,只要有风吹过便消散得又轻又快。

但成年恋人间的误会和别扭就有所不同,每一次伤害都可能让心变得更麻木一些,直至最后爆发分崩离析的巨大动荡,甚至分手收场。

温瑞言说下“猛药”对男人最有用,南澄却害怕因此和顾怀南离得更远。他们的关系原本就风雨飘摇,如今怕是雪上加霜。

南澄以前总觉得属于她和顾怀南的山河还在,但时至今日,她开始渐渐怀疑那记忆中的城池是不是早就改了名换了姓?

5、不愿打扰这安静又平和的梦境

PTSD,创伤后压力症——这是南澄第二次听到这个名词。

两年前祖国西部发生了一场7.4级的大地震,人员伤亡惨重。当地除了展开正常的救援工作外,还召集大批心理科的医务工作者赶赴灾区对灾民进行心理抚慰。

时任晚报记者的南澄采访过沪城的志愿者,他们说经历重大灾难的灾民最易产生PTSD的症状,即创伤后压力症,若不及时干预可能会影响终生。

她没想过有一天,这个名词会和顾怀南联系在一起。

顾怀南当然未遇到什么重大灾害,他生命里最大的一场灾害就是爱上南澄,付出所有后恍然醒来,发现一切都像是他自己做的一个梦。

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么爱南澄,可是好像只有南澄不知道。她轻易就说了分手,还用拙劣的谎言戳他心里最不愿面对的软肋。

南澄坐在顾怀南的病床前,托着下巴痴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脸孔。她想知道但又怕知道,他在国外的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医生说顾怀南的身体机能没有问题,他晕倒是因为心理疾病,那是他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主动切断与世界的关联,昏迷后就不用面对心里的痛了。

南澄一边听,一边心如刀割。

温瑞言向南澄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南澄不怪他,可是暂时也不想再看到他。她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和怀南待一会儿,我以后像这样静静坐在他身边的机会应该会越来越少。”

温瑞言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没有开口。他轻声地再次说了“对不起”,然后离开了病房。

那天晚上南澄像个自言自语的疯子,对着没有意识的顾怀南说了许多琐碎不成篇章的话,虽然没有回应,但她觉得那样也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像年少时她勤奋地背诵整篇整篇的英语课文,而顾怀南说是要和她“共同进步”,但早趴在一旁的课桌上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南澄从来没有告诉过顾怀南,这种“在一起”的陪伴让她觉得安心极了。

“没有什么能让我再次离开你了,除非你真的坚定了心意不要再看到我。”南澄轻轻握住顾怀南的手,然后趴在他的病床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顾怀南在午夜时分清醒过一次,床边的阅读灯亮着,小小一束浅黄色的灯光刚好打在南澄的半边肩膀上,散落的发丝折射出柔软的光泽,而她的另一边身体则隐没在暗影里,显得格外纤细瘦弱。

她的手搭在他的手上,熟睡的侧脸挨着他的身体。

顾怀南突然有一阵恍惚,觉得他还在梦中没有醒来,只是这场梦和以前都不一样。以前的梦都是噩梦,他们争吵、厮打、恶言相向、彼此伤害,但这个梦却安静又平和,让他心安。

顾怀南又闭上了眼睛,他想既然是梦,那么就再多睡一会儿吧,再在梦里和南澄多聚一会儿。

因为等醒了就又要开始较劲了——和南澄,也和自己。

第六章 你的温柔使我沉溺

1、你总会带我走出危险

夏子青似乎真的打算和南澄绝交了,她们的座位就隔了一张桌子,可自从南澄升为文字总监后她就不理南澄了。南澄喊她一起吃饭,夏子青甩都不甩她一眼。

黎老师问:“南澄,陆总没给你安排新办公室吗?总监级的应该都有独立办公室的吧。”

还没等南澄回答,胡宇新就抢着说:“人家可不止有独立办公室,还全部重新装修呢!这不还没搞好,先在我们这儿再艰苦几天。”

夏子青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用力敲了几下键盘,然后拿着手机冲出了办公室。

南澄只觉得诸事不顺心,每个人都好像和她过不去似的。她想去找苡米说说话,等电梯的过程漫长得让她失去耐心,便改为走楼梯。可南澄刚推开楼道口的木门,就听到一阵委屈的哭声。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当时怎么答应我的?一穿上裤子什么都不认了吗?你信不信我把这事情捅出去……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现在知道说好话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对我好点呢?反正你这事做得让我很不高兴……我就是心里委屈,我当然还是爱你的……”

南澄并不想偷听别人的隐私,可她又怕关门的声响会惊动打电话的人,一时间进退两难。

她还在犹豫的时候,那个人已经结束了通话,从上方的楼梯转角往下走。

南澄尴尬极了,狼狈地后退到走廊上,楼梯间的木门重重合在一起发出笨重的撞击声。

可已经晚了,隔着透视的玻璃,南澄看到了夏子青,夏子青也看到了南澄。

“你真有心机,竟然偷听我打电话!”夏子青恼怒得五官都变了形。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南澄也知道自己的解释很苍白,她望着夏子青怒气冲冲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南澄怎么了?”苡米恰巧经过,看到夏子青向南澄发飙。

“没事,只是有点误会。”南澄又委屈又难过。

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还在后面。

周一上班,南澄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自己的办公桌被人推倒,电脑、书籍、资料凌乱地散落一地,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地震。

南澄用眼神询问在场的其他人,黎老师犹豫着说:“南澄,你是不是和夏子青有误会?”

“什么误会?”南澄心想,难道还是她升任文字总监的事?

就在这时夏子青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嘴里咒骂着:“下三烂的臭婊子!”她顺手拿起黎老师刚刚泡好的雪顶乌龙就往南澄脸上泼。

南澄来不及躲避,只出于本能扭过头、闭上了眼睛,而下一秒那火辣辣的疼痛感就在她的头上爆开了。

南澄发出一声惨叫,痛得蹲下身去,半边脸上的皮肤像被热铁烙烫般疼痛。

混乱中她听到夏子青也尖叫了一声,而她自己则突然被人拥住,半抱半扶着往外走。

他身上的气味,他拥抱她时的高度,他呼吸的声响,他走路的脚步声……都好像是顾怀南。

“怀南,是你吗?”南澄试探着喊他的名字。她睁开眼睛有光透进来,然后顾怀南的侧脸在她的视野里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下巴和鼻子的线条,熟悉的认真时总紧紧抿住的嘴角。

“你怎么会来?”

“我和你们大老板约了吃饭谈事情。”顾怀南让南澄上车,然后翻出一沓湿纸巾,全部撕开后小心翼翼地贴在南澄发红的皮肤上。

“还疼吗?”

“不疼……疼!”南澄原本想逞强,谁知顾怀南一下就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痛得她眼泪又飙出来。

顾怀南的司机开车又快又平稳,医院很快就到了。南澄下车时想起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三次进医院了,最近不知怎么总惹来血光之灾。

医生给南澄被烫到的皮肤涂了层治疗烫伤的膏药,清凉的薄荷味,疼痛感一下子消弱很多。

“会留疤吗?”顾怀南问。

“不用担心,这点伤又不算什么,只要好好养护,过个几天就还是漂漂亮亮的。”医生抬头看了一眼顾怀南,又忍不住对南澄叹道,“你看你男朋友多紧张你。”

南澄含混地“嗯”了一声,她等着顾怀南否认,令她惊讶的是他竟然也没有说什么。

他愿意与她和解了吗?南澄的心里不由得燃起星星之火。

下期预告:

两年后的南澄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勇敢“表白”,终于感觉到了与顾怀南和好的星星希望。可顾怀南还是冷漠地说:“我们做不了恋人,更做不成朋友,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了……我们就当对方都已经死了吧。”

南澄却只能颤抖地表示:“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顾怀南听后又是一次大声冷笑,这次他们真的和好了吗?夏子青为何会如此记恨南澄,而宋苡米又是怎样成功当上市场总监的?

编辑/宁为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