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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执迷『桃花源式』教子终酿祸

2014-05-13■无

人生十六七 2014年29期
关键词:小磊桃花源儿子

■无 忌

妈妈执迷『桃花源式』教子终酿祸

■无 忌

近年来,面对现行应试型和功利性教育体制,一些家长开始把孩子领回家里,让孩子“在家上学”;更有甚者,带着孩子远离城市,走进乡下甚至隐居深山,进行一种与世隔绝的、无污染的“桃花源式教育”,以求让孩子在劳作与自然中,回归本真;让孩子从小培养古代隐士的君子之风,健康成长。

然而,这种另类教育真实效果如何?已经习惯了现代都市生活,甚至已被家长惯坏的孩子,能够适应山中物资缺少、孤单乏味的隐居生活吗?湖北一个试图将“富二代”儿子带进深山加以“改造”的妈妈哭诉了他们的经历……

不满学校教育,携子深山改造

我叫邓琳,1975年出生于湖北十堰,从小在武当山下长大,1993年考上了武汉的一所重点大学。大学毕业后,我与男友江舟一起创业,经营一家酒店。经过3年奋斗,1999年,我们在武汉买房结婚,并于2000年有了儿子小磊。

因为生意越来越忙,我和江舟都没有太多的时间花在儿子身上,只好把儿子的教育全部交给了幼儿园和学校。我们让他上了最好的幼儿园,最好的小学,并让他参加各种培优,让他学钢琴、学画画。在物质上,也是从来都无条件满足他。

可是小磊上小学后,有一天我们却忽然发现,他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乖巧温顺的儿子了,小小年纪的他变得很物质、爱攀比了。他会伸手向我们要现金,要手机。他会跟同学比衣服品牌,8岁的时候,他竟知道了许多奢侈品牌……

起初,我非常自责,觉得自己没有管好小磊,让他养成了这种坏毛病。但有一天,我参加儿子学校的捐款活动,我才发现,学校的教育对小磊坏毛病的养成也“功不可没”!原来捐款时,每个家长捐了多少,老师会当着所有学生和家长的面喊:某某同学的家长,捐

款多少多少元。这样一来,几乎每个孩子都会要求父母多捐一点。我本来打算只捐300的,可小磊见前面一个同学的父母捐了600元,他就非得让我捐1000元,还说:“今天你要是不比他爸爸多捐几百元,我会没面子的!而且我成绩不是特别好,如果捐款还捐得少的话,老师以后会彻底不理我了……”

最终,我拗不过小磊,捐了1000元。

回家后,想到学校的势利和功利,想到小磊平时结交的那些同学,我跟丈夫商量后,把他转到了一所管理较严的私立小学。

可是,情况并没有好转。私立学校“富二代”“官二代”更多,攀比心更重。2009年7月初,儿子的同学过生日,他竟然花800多元买了艘豪华“航母”模型做礼物。我批评他才9岁的小孩,不该买这么贵的礼物送同学,他还说,别的同学送的东西更贵重,还有送手表、手机的呢!

见儿子在追求物质享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平时,他好逸恶劳,花钱大手大脚,只要我批评他,他就振振有词地说:“你们就我这么一个孩子吗?吃好点、穿好点怎么啦?”

一次,我指着一则新闻给儿子看:贵州山区,很多贫困学生吃不起午餐。哪知,儿子不以为然地说:“谁叫他们生在那种地方呢!”见儿子对弱势群体毫无同情心,我心寒不已。

2011年4月,当我从新闻上看到一对北大教师夫妻隐居深山13年,只为给孩子创造一个无污染的成长环境时,我深深被他们的勇气震撼了,在他们的感染下,我毅然决然地做出了一个决定:让小磊退学,跟我到去深山“改造”!

丈夫对小磊的坏毛病也头疼不已,眼看11岁的小磊要进入青春期了,恐怕再不好好管教就会彻底学坏。毕竟,孩子“定型了”,就不好改造了。

就这样,丈夫留在了武汉打理生意,我则带着的儿子回到十堰老家,四处托人打听,终于在武当山下一个山林里租了10亩地。这里离最近的村庄步行需要40分钟,离镇上的集市需要步行1小时。周围一家住户都没有。但是因为曾经租给其他人种植果树,所以牵了水和电,并有一处简陋的水泥房屋。屋外是一个小湖泊,蓝天白云映照在湖里,如梦似幻,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安静的环境。于是,我带着儿子来到这里,开始了“桃花源”生活。

难忍山居生活,儿子数次逃跑

从一开始,知道自己要被带到深山“受罪”,小磊一路上就又哭又闹。哭闹不成,他竟然开始以绝食相逼。作为母亲,我深知他缺乏毅力,所以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果然,到了下午,他就忍不住吃饭了。吃完之后,又闹着说要回武汉,还摔打东西。

我忽然又于心不忍,但还是冷冷地告诉他:“你什么时候改造好了,我就带你回城里,不然你就老老实实跟我待在这里吧!”

也许是意识到反抗做不了作用,2天后,小磊安静了许多。我也开始打扫庭院,开垦荒地,重新做一个农民。为了表达对我的不满,小磊还是会偷偷“造反”,一会儿故意装作不小心把我打扫干净的房子弄脏,一会儿又把我的劳动工具藏起来。我索性不理他,几次之后,他自感无趣,便老实了。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开始给他讲我小时候在山里的成长经历:砍柴、种地、放牛、下河捞鱼、爬树捉鸟、上山赶野兔的种种趣事,他听得一愣一愣的,要我教他爬树、掏鸟窝、做弹弓。

见他开始对山里生活有了兴趣,我意识到可以开始进行“改造”了,于是对他说:“你按我的要求好好在这里学习、生活,我就教你!”他答应了。于是,我开始教他读书、写字,带他爬山、种菜、玩耍;晚上,则让他看他自己想看的书。

在这里,没有作业,没有考试,玩耍与读书并重。有时,他也会一个人在门口看着群山怔怔地发呆。不过,山里的生活还是比较艰苦。首先是伙食差,只有蔬菜、粗粮,每天的饭菜都差不多。其次,山上夏天蚊子多,我和小磊经常被叮得满身是包。我割了许多的艾叶拿到房里熏,总算能勉强对付。

1个月后,小磊老实了许多。为了奖励他,我带他去武当山景区玩了一趟。谁知,趁我去洗手间的工夫,他竟然跟着一个旅行团逃跑了。万幸的是,在检票处门口的停车场,我找到了正与一客车司机说话的小磊。小磊只好悻悻地跟我回到山里。

此后我不敢再带他出山。为了让小磊不那么孤单,我让人帮我买回了10只小鸡和两头小羊,给小磊当玩伴。刚开始,小磊还嫌它们脏,不过看着它们可爱的样子,他很快喜欢上了这群小动物,还跟着我一起给小鸡喂食,牵着两头小羊在房前屋后吃草。

而我,则在门前荒地上,种上了玉米、小米、大豆、白菜,还载上了几棵果树。有时候,小磊也会帮着给果树和农作物浇水。

见小磊渐渐适应了山居生活,我很是欣慰,心想,后面可以开始加强对他品格、心性方面的“改造”了。

潜心桃源教育,不料酿出恶果

为了让小磊彻底改正之前自私攀比、沉迷物欲的坏毛病,并尽快养成独立、勤俭的好习惯,我对他展开了全方位的训练。

首先,我给他设置了严格的作息时间和学习计划。每天早上6点半起床,洗漱之后,我做早餐,他则背诵四书五经、诗词文章;上午,按照学校进度教他语文、数学,英语;下午,安排他劳动,如喂鸡、放羊、翻地、种菜。晚上21点整,准时上床睡觉。

其次,让他大量读诵《三字经》 《孝经》 《弟子规》等启蒙读物。

再次,通过辛苦的劳动,让他明白生活需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同时,在吃自己亲手栽种的蔬菜时,结合陶渊明的田园诗歌,引导他去发现劳动的光荣与快乐。最后,通过爬山,让他充分与大自然接触;通过观察飞鸟爬虫、花草树木,让他增加动植物知识。

经过半年的锻炼,小磊渐渐沉静下来,不再那么浮躁易动了,他也很少再闹脾气。看到小磊的成长和进步,我和丈夫都很欣慰。我们计划,等在这里生活满2年,等小磊在人格、品性、价值观上完全健全、定型之后,就带出山,让他回归社会和学校。

然而,事情并没有预想的那么好。

2011年冬天,武当山下了厚厚的积雪,小磊一不小心掉到了七八米深的山沟里,当时就摔晕了。最终,人是抢救过来了,小磊却因此住了1个星期的院。在医院里,所有的亲友都指责我,说我让小磊辍学,把他带到山里改造是心狠手辣、矫枉过正,让他摔成这样更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最后他们一致要求我把孩子带回武汉,修养一段时间,等春季开学后让他回到学校。

但是,想到这次只是意外,想到这半年多来儿子身上的进步,想到“桃花源式教育”的初步成效,我还是坚决反对他们的要求。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小磊竟然也支持我的决定,说他不想回到学校天天看老师的脸色,天天做那么多的作业。

2012年开春之后,我又带着小磊重新开始“山居生活”。

山里的生活非常平静,我和小磊每天就是读书、劳动、玩耍,无忧无虑。小磊渐渐学会了慢节奏的生活,学会了独处,学会了观察动植物,他可以在房间里看书一看就一个上午,可以坐在地上看蚂蚁搬家一坐就几个小时,可以一个人放羊一下午都不觉得无聊。有时候我都跟丈夫在电话里开玩笑说:“你儿子悟道了,比武当山上的道士还坐得住。”

但时间一久,我又隐忧觉得小磊太能坐、太能守得住了。有时候他在看书,我叫他出房间来帮我做点事,他硬是迟迟不出来;有时候问他句话,他也半天不应答,整个人感觉慢了半拍。但是我想,这可能就是在山里生活久了的缘故吧,毕竟这里生活节奏太过缓慢,人都变得有点反应迟钝了。所以,对于小磊的“反应迟钝”和安静,我没有太过在意。

直到2012年底的一次,我带小磊到他外婆家吃饭,发现他不再喜欢跟人说话,长辈们问他话,同龄人找他玩,他也一声不吭,毫不搭理人家,自顾自地玩自己的。如果别人问多了,他还会不耐烦地白人家一眼,然后走开,但依然不愿说一句话。

见此情景,我有点害怕。但我以为主要是小磊已经养成了好静的性格,人格方面并没有什么问题。可后来回到山上,渐渐地,我发现他连跟我说话的欲望都没了,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发呆,或者看着群山,脸色还有一丝的忧郁。以前他很开朗,总是爱问这问那的,跟山羊、小鸡甚至毛毛虫,都有说不完的话,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越观察越觉得害怕。

于是,2013年3月,我带着小磊回武汉看了心理医生。结果,医生的话让我吓了一跳——由于长期独处,小磊已经患上了较严重的抑郁症和一定程度的自闭倾向!

怎么会是这样?仿佛晴天霹雳!我和丈夫都傻眼了。

然而,更严重的还在后面。为了让小磊走出抑郁,我们带他到小区里、学校里去找以前的朋友玩,却发现他已经不会跟人交往了,不是爱理不理,就是一副畏惧的样子,害怕跟他们在一起——天哪,他已经丧失了基本的社交能力!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不断地带着小磊到各大医院和心理诊所看病。几个月过去了,小磊到现在依然还是那样,不说话,畏惧生人,脸色忧郁……想到以后的日子,我恐惧不已。在带小磊四处求医的同时,我也反思了自己的教子方法,都怪我,妄想通过“桃花源式教育”改造儿子,结果把他害成了这个样子。如果当初我能引导孩子,而不是强行“隔离”孩子,一切或许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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