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原来可以这样

2014-05-10上文一宗

时代报告 2014年5期

关键词：化肥有机土地

上文一宗

2004年，这个从未离开田地的农民，成为着力推广有机农业的香港公益机构——社区伙伴的座上宾，之后他受邀出访泰国，还在云南、四川登上了“农民生计与可持续发展”论坛的讲台。

2006年12月，在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农村报、天涯社区和中山大学公民社会中心联合主办的“2006最具行动能力三农人物”评选中，安金磊成为32名入围者之一。

2012年“感动河北年度人物”对安金磊的评述是这样的：“他是一个田园里的哲学家，用传统的耕种方式、生活方式，诠释着天人合一的生命智慧。在这个充满浮躁、忧虑重重的现代社会，他告诉我们，回归自然才是真正的幸福之路。”

安金磊家在河北衡水的东紫龙村，从1993年承包土地开始，安金磊和妻子就用最传统的农业耕作法来打理他们的50多亩土地。他让土地轮流“休息”，把土地分割成各种小块种上各种庄稼。他坚持不用农药化肥，还在田里养杂草和麻雀。

当今的生活轨迹被加进了太多的时代特色：商品化、产业化、经济全球化，经济理论的眩目光环、企业精英的商战妙计、经济问题国际会议会场内无休止的争吵、会场外愤怒的抗议……她他它们和脚下的土地好像都没有太大关系，她他它们不关心化肥取代了农家肥，不关心除草剂取代了锄头，在市场的繁忙交易和讨价还价的产业化大潮之下，土地已经成了农产品生产链条上一个似乎无需用心保养的环节，可以随意榨取！

有机农业面临的最大威胁是产业化浪潮。安金磊在演讲台上不止一次地表达对现在的产业化、市场化农业前景的担忧。

种子的产业化运行使得农家购买种子的成本越来越高，经济作物棉花的种子最高一斤能卖到40元之多，有的专家还打算通过科学手段把种子搞成不育系，杜绝农家自己育种的任何可能。产业化对农业的危害远不仅仅表现在化肥与除草剂上，目前的大城市超市中各种商品应有尽有、琳琅满目，但是有哪位消费者想到过自己为此付出的代价呢？超市的运作机制决定了它们必须极力增加商品种类、规格，必须在一个很大的范围内组织货源，签订供货协议。货品供应必须有长期和稳定的保障，并对违反协议者施以重罚。散户农民显然在自然条件下无法适应这样的市场化协议要求，只能“另辟新径”。而大范围的货物调动，以及包装、仓储、防腐措施等方面又造成大量的浪费与污染和能源消耗。换句话说，现代人只须舍弃一些高消费和过度的舒适生活，克制一下品尝异地风味食品的欲望，就功在千秋了！

商人压榨农民，农民们只好压榨土地。为了增产增收不断加大了化肥农药的用量，同时用水量一加再加。这样压榨的结果就是：土地越来越板结，耕作层越来越浅，农药化肥经过土地渗透到江河流域污染环境；农药化肥的有害物残留在粮食里，给人的健康造成越来越大的威胁；灌溉用的水井越打越深，华北地区不可补给的深层地下水已经被采用一半，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普遍的干旱与超深的机井相互助长，恶性循环！

安金磊说：“我们欠土地太多，当我突然醒悟后，只不过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还土地于自然的本色。我们不能再为了产量而不停地压榨土地了。”

全社会性的浮躁病感染到农民身上，就表现为不愿花力气，得过且过，日头一斜就惦记着早早收工，吃了饭好去搓麻打牌。实践，当然意味着更多的辛劳，锄草总比喷洒除草剂艰苦，施农家肥总比施化肥劳累。仅仅拣农膜，一块40多亩的地，夫妻两人要干六七天。

劳作一天的他，晚上不爱看电视，而是读书，从那些凝结了中国古老文化精华的字句中汲取养分，学习思考，亲身实践，让安金磊对农耕越来越有经验。

安金磊使用猪粪、牛粪、鸡粪等多种肥料混合的农家肥，不但恢复地力，而且提高了产量。

安金磊不主张搞温室大棚，认为高温高湿的大棚内部环境下细菌会超常繁殖，得不偿失。他认为一年多熟、反季节上市这类做法仅仅从商业盈利出发，虽可得一时之利，却违背了作物的生长规律，对土地，对作物，对消费者，都将构成危害。古人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就是告诫我们要一切以自然规律为尊。

安金磊认为虫子是土壤健康与活力的表征。但在大量施用化肥农药的田里，蚯蚓一类的益虫渐渐绝迹了，加速了土壤的板结。他主张辩证地看那些一般意义上的害虫。地里适当数量的喇喇蛄可以保证七八成的出苗率，等于帮助农家间苗。蚜虫病害实际上与大量使用化肥有关。他的40多亩土地上目前有18种鸟类在那里吃食、做窝，最多的时候有2000多只燕子，这些鸟除了这里哪里也不去，因为其他地方有农药。他说他的土地里有大量的蚯蚓，在其他农民忙着翻地播种的时候，他却享受着免耕，因为蚯蚓已经帮他把土地给松了。

7年与土地的亲密接触，让安金磊得到了所追求的诗意田园。他和妻子每天早晨5点钟就准时起床，当屋顶上升起袅袅炊烟的时候，他便走出家门，到离家450米的田园里和植物、和土地呆上一阵子，赤脚站在湿漉漉的地里，他感受着庄稼生长的愉悦，甚至听到它们拔节的声音。他时时将人与自然的关系讲给儿子听，他对记者这样描述儿子的生活：“儿子热爱土地，他喜欢音乐、喜欢画画，还经常到田里画画，用树枝在地上描绘自然；他听的音乐不是现在的流行音乐，而是来自自然的声音，大自然的动物、虫子发出的声音简直就是协奏曲，经常让我儿子如痴如醉。”

安金磊成了名人，到他家参观学习的人越来越多，自然的力量也感染了很多人。有一年，一位教IT的大学教授在安金磊家住了几个月，还跟着一块儿下地干活。临别时这位教授对安金磊说，我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善待土地、善待环境，实际上就是在善待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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