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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过的那条山路

2014-04-07叶清华

今日海南 2014年2期
关键词:担子山路红军

□叶清华

我的老家在海南著名的革命圣地——六连岭脚下,离万宁市万城市区仅有31公里,但却要翻越两座山。我家门前的山虽没有华山之险、黄山之美,也没有泰山之巅、庐山之秀,但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却也是山势陡峭,望而生畏的。

从外出工作离开故乡算起,至今已三十余年,我早已被乡亲们视为“游子”。山路迢迢、乡音浓浓、乡情依依,每个故乡人来城,细聆乡音,沐浴乡情,既解我乡愁,又慰我乡思。

几次回故乡,总是来去匆匆,原先,母亲(她是琼崖纵队的老红军战士)还健在,思母心切,一下车便急着往家赶,也就一直没有机会重走红军走过的那条山路。这次我利用回乡的机会在家过了一夜,次日便去寻找当年红军曾走过的山路。

清晨,天刚下过细雨,空气格外清新。我独自穿过“红军操场”“红军洞”“红军医院”……这不就是当年琼崖纵队红色娘子军走过的那条山路吗?小时候母亲给我讲述六连岭红军坚持革命斗争的史迹浮现在我眼前: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六连岭革命根据地的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进行了艰苦的斗争,他们既有革命高潮的欢歌,也有革命低潮的磨难。1932年秋,在敌人的白色恐怖下,就在这条山路周边的六连岭地区房屋被烧毁、群众被杀绝而成为“无屋村”“无人村”的有多贤、大磉、上埇、土岭等20个村庄;在原有100多个村庄中,先后被杀害的革命群众和为革命牺牲的同志共有2000多人,还有不少同志病死、饿死。

这条路,尽管三十多年不走了,但旧时的模样在我的脑海中清晰可见。当我循着记忆中的山路走过去时,第一眼感觉是山变了,原来那么险峻的山,那么陡峭的岭,怎么突然变得矮小了呢?是大自然的风化杰作,还是山下楼房的反衬?我又往东走去,但不论我怎么绞尽脑汁,搜寻记忆,还是找不到过去那条野草遍地、荆棘丛生的山路了。我索性登上山顶,向西南眺望,与我们村一山之隔的多贤、扶提、上埇、上城等村庄,已经旧貌变新颜。当年那低矮破旧的茅草房,已经变成了一片片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过去那条蜿蜒的村旁溪古河边上的泥泞小道,已变成了一条宽阔平坦的水泥马路,一辆辆各式各样的车辆穿梭而过,一幢幢多姿多彩的小楼镶嵌在半山腰,错落有致,犹如一幅色彩鲜明的风景画。再往东南看,远眺万城市区,高楼林立,不禁神清气爽,心情激荡起来:万城真是大变样了,城市风貌充满了生机,充满了活力,充满了希望。

我最初知道红军走过的那条山路的险峻、艰辛,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而是伏在母亲的脊背上,从她那汗流浃背的气味中和极度疲惫的沉重喘息中感觉到的。我上小学后,为了补贴家里的日用生活开支和每年要缴的学杂费,一到星期天,便和母亲一起挑着自家垦荒种的山薯、番薯、木薯以及采摘的山货挑到万城去卖。我清楚地记得,那时我只有十二三岁,挑着两只小竹筐,母亲则挑着一副大竹筐,一大早便踏着露水起程了。山本来没有路,是靠双脚踩出来的,我挑着担子,还没有登上第一座山的山顶,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两脚发抖。母亲见我累得满头大汗,心疼地对我说:“歇歇吧”。我与母亲坐在一棵大榕树下,母亲用袖口给我额头擦擦汗,我望着头发挽成一个髻的母亲,虽已有些斑白,但脸庞仍然秀丽端庄,她那双美丽的眸子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温柔而疼爱备至,似乎在鼓励着我:“挺住!坚持!再过一个山头就到城里了。”忽然间,北风呼啸,乌云漫飞。我和母亲赶紧挑起担子赶路。当我们紧赶慢赶翻过了第一座山,走过了谷底,正往第二座山岭攀登时,突然天气似墨,风尘飞卷,灰白色的雨幕,铺天盖地,翻山越岭追赶我们。大雨化作千万锤天的鞭子,在狂风的鼓动下,发出恐怖的喧嚣,山路也被雨水淋得溜滑。我第一次挑着担子走山路,又经历了这场暴风骤雨,心中说不怕是假的,精神格外紧张,甚至不敢喘大气,生怕脚下一滑,连人带筐一齐滚落谷底。母亲在我的后面,让我用双手抓牢前后两筐,两脚踩稳,我们就这样迎着风雨,踏着泥泞,登上了山顶。这时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放眼望去,使人心旷神怡。

我想,人生如登山,山路崎岖绵长,犹若人生之路,也不会是笔直、平坦的,而是曲折、坎坷。三十多年来,不论我走到哪里,我都十分珍惜红军走过的那条山路,这段经历的特殊价值让我回味无穷。当我在人生旅途遇到挫折时,就想起了小时候走过的那条山路,耳边响起了母亲的那句话:“挺住!坚持!”顿时,我浑身涌出一股克服困难、战胜挫折的力量,产生一种艰苦奋斗、不畏艰险、登攀高峰的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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