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江

面对讹人的“摔倒老人”，四川 省达州市警方认定其为敲诈勒索， 并在国内首次开出了行政拘留与 罚款的罚单。这被视为一个良好的 开端，对讹人者不再停留在简单的 道德谴责的层面，法律终于开始为 被拖倒的社会道德撑腰。

中国各地近年来发生了多起 摔倒老人无人扶或者被扶起后讹 人的事件，扶与不扶成了一个充满 经济与道德高风险的社会难题。是 老人变坏了，还是坏人变老了？老 人为何讹人？又如何重新托起社会 道德水平？

“坏老人”达州蒋老太

2013年12月2日，龚发安走 出了达州市拘留所。此前十天，也 就是11月22日，达州市公安局 达川分局查明，龚发安的母亲蒋光 容6月15日在达川区正南花园附 近的那一跤是自己摔的，并非她所 说的系三个小孩所为。警方认定蒋 老太及龚发安的行为属于敲诈勒 索，对二人作出了行政处罚决定： 对蒋光容给予行政拘留七天的处 罚，因其年满70周岁，依法不予执 行；对龚发安给予行政拘留十天、罚款500元的处罚。

达州警方的这一做法得到 社会舆论的普遍认同，然而，蒋 老太母子并不服。走出拘留所 的龚发安不仅不肯道歉，还针 对达州市警方的处罚提出行政复 议。

蒋老太住在离正南花园直线 距离400米左右的南兴苑。根据 蒋老太的说法，6月15日下午，她 到正南花园倒垃圾，结果被正在玩 游戏的三个孩子撞倒。但却有七个 目击证人站出来为三个孩子作证， 说是老太太自己摔倒的。目击证人 王女士还补充，她当时看到蒋老太 摔倒后，也准备去扶，看到三个小 孩子跑过去了就没去。但是等了一 会儿看见蒋老太还没起来，王女士 以为小孩子力气小扶不起来，就跑 了过去，结果看到蒋老太抓住扶她 的小孩子的手腕不肯松手，王女士 费了好大劲才把蒋老太的手掰开。

三个孩子自事发以来承受了 很大的委屈，他们的说法是，当时 他们正在玩游戏，蒋老太摔倒后就 叫他们：“小娃儿，把我扶起来一下 嘛！”三个孩子就马上跑了过去，九 岁的小华跑在最前面，但他刚把蒋 老太扶到，就被蒋老太一把抓住， 说是被三个孩子撞倒的。

蒋老太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 共花费两万余元。蒋老太的家人认 为，这笔钱应该由三个孩子的家长支付，而家长们却认为，孩子做好 事被人讹上了。

11月19日下午，三个孩子的 家长与蒋老太一家到司法所调解。 司法所建议，两万元中的一万元由 蒋老太承担，另一万元分为四部 分，三个孩子的家长及蒋老太各承 担四分之一。孩子们的家长当然无 法接受，认为如果做了好事还要赔 钱，以后孩子都不敢做好事了。

21日上午，在当地司法所，小 华的家长江先生不服调解方案，调 解中止，司法所建议双方走诉讼程 序。但蒋老太的儿子却堵住江先生 不让走，为脱身，江先生只好掏出 1100元钱。

随后，倍感委屈的江先生到派 出所报案。气不过的他举着“寻找 证人”的牌子站在事发处楼下，随 后多名目击证人出现。

仓廪实而知礼节

2006年发生在南京的彭宇 案，给社会道德带来了严重的负面 效应。自那以后，国内发生多起摔 倒老人无人敢扶的事件。

令人遗憾的是，在历次讹人事 件中，即便被拆穿，讹人者也最多 道歉了事，难以得到惩戒。此次达 州警方开出罚单，被认为对不敢扶 老人的社会心态起到了一定的扶 正作用，司法部门对看似公德领域 内的事情不再含糊，值得肯定。

2013年11月25日，浙江金 华，路人面对一名摔倒的老人不敢 扶，但却在老人身边围成一个圈， 直到急救车赶到。这个圆圈证明， 社会道德水平并未下降，只是司法 和舆论未给人们创造出一个大胆 行善的环境。

网络上，很多人在调侃，不是 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其 实，客观而言，中国社会正在快速 进入老龄化，随着老年人口的增 多，路遇老年人摔倒的几率会变 大，老年人与其他群体之间的矛盾 甚至冲突也会越来越多。老年人负 面新闻的增多正是这个征兆。

摔倒的老人当然要扶，但用什 么去扶？

法律必须对讹人者予以严惩。2013年8月1日，深圳出台了 《深圳经济特区救助人权益保护规 定》，恶意诉讼救助人将会承担法 律责任，并被记入个人诚信档案。

11月27日，北京市民政局宣 布，北京市将在年底推出针对在京 的50—60周岁退休人员和60周 岁以上老年人的意外伤害保险。今 后，北京市的老年人不论户籍，在 乘坐公共交通或参加社会活动时， 如发生跌倒、摔伤等意外伤害，均 可获得意外伤害保险赔付，最高可 获20万元。北京市民政局同时宣 布，北京约七万低保、“三无”、失独 等老年人，其保费将由政府买单， 其他老年人可自主投保，保费一年 仅15元。北京市民政局副局长李 红兵表示，这将在一定程度上抑制“讹人现象”的发生。

频频上演的被救老人讹人事 件除与个别老人自身的素质有关 外，也与医疗负担大有关。老年人 摔倒的几率及摔倒的后果都远高 于其他年龄段，由于过高的医疗负 担，一些老年人很可能会为了不拖 累家庭甚至不被家庭抛弃而选择 去讹人。

北京市率先用商业保险的模 式，化解老人意外伤害引发的经济 风险和道德风险，是一种积极的探 索和尝试。

仓廪实而知礼节。要真正扶起 摔倒的老人，除了司法不含糊外， 还要在构建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 上下功夫。

（摘自《新民周刊》图：雷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