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浅论柔石作品中的个性表达与艺术探索

2013-12-04江西外语外贸职业学院李雯

办公室业务 2013年11期
关键词:柔石人道主义人性

文/江西外语外贸职业学院 李雯

在中国20世纪20年代,有一批年轻人,他们既是革命家同时又是文学家,著名的“左联”五烈士就是他们中最优秀的代表。他们将自己的青春与国家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汇入滚滚的革命洪流中。

一、人道主义探索

革命文学作品大多充溢着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一批从革命前线转到文学创作领域的革命文学作家,他们以高昂的革命激情塑造了在政治舞台上的工人阶级和共产党员的形象;在他们的作品中以革命者对革命事业和社会前途的坚定信念和积极进取的精神面貌表达出了无产阶级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如蒋光慈的《短裤党》、冯铿的《红的日记》、洪灵菲的《在洪流中》等。而柔石作品更多的是人道主义的悲悯情怀,柔石的作品之所以能够震撼人心,也正是因为在他的作品中随处可见人道主义思想,他对苦难中人们的关注超越了阶级的人道主义同情和关怀。他以人道主义为武器,强烈批判腐朽残忍的封建主义制度,他以人道主义探索整个中国社会,这其中蕴含了他深深地忧患意识。

最完整体现柔石人道主义思想的还是他的中篇小说《二月》。该作的故事情节较为简单,他没有正面去描写斗争,而是把触角伸到了宁静的江南小镇——芙蓉镇。他讲述了主人公萧涧秋在芙蓉镇两个月来的生活遭遇,通过他侧面反映了在当时那个年代的青年知识分子的无奈、徘徊和探求的心境,揭露当时社会的动乱和黑暗,提出知识分子的出路在何处的重大社会问题,这也正是柔石多年在思考的问题,这在他的其他作品中也做着同样的思索。

《二月》表现出的人道主义思想,其实正是柔石的自我表现。在柔石的自传体作品《生日》中,柔石就曾写道,萧彬(即柔石)为了帮助可怜的卖花小女孩,他几乎决定买下她所有的花,怜惜之心油然而生;还有他在一家小餐馆里结账时,发现掌柜因为一个小伙计打碎了一只盆子而打这个小伙计时,他正色作笑道:“那让我赔偿你吧,不要打他了。”柔石的善良本性在他的作品中随处可见,他对穷苦的人充满着同情,所以,他笔下的萧涧秋具有人道主义思想完全是一种本能的表现。在芙蓉镇,萧涧秋的人道主义没有影响到任何一个人,甚至是受过良好教育的陶岚,她的人道主义思想也是盲目的,她仅仅是出于对萧涧秋的爱慕,才去与他一起帮助文嫂母子。因此,萧涧秋是孤独的,人道主义在芙蓉镇的力量太微不足道了,但是他又不满在这种污浊的环境中生活,于是他只得又一次去漂泊,去寻找新的开始。

我们可以发现,柔石的小说作品中具有强烈的人道主义思想倾向,这给社会带来了积极地影响。柔石的人道主义思想是明显的,就像他的一生一样光明磊落。对社会底层人们的深切同情,对女性形象的关注,对封建制度的批判,对国民劣根性的解剖等,都反映出了他耿直的精神。应当说,柔石为文学的发展所做出的贡献是别人无法取代的。

当然,由于人道主义思想本身具有局限性,这也必然会造成柔石小说中人道主义思想上的缺陷。人道主义在西方历史上作为推翻封建主义的锐利武器发挥了巨大作用,功不可没。但是,它并非灵丹妙药,历史证明,当它面临社会的巨大变革,社会的矛盾激化时,往往显得力不从心。所以当社会制度没有发生根本变化时,呼吁着社会救助和人性解放,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而柔石的小说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人道主义是否能成为解决社会问题的最佳途径?随着“五四”的退潮和新的革命斗争的酝酿,社会斗争的形势并不能简单的依靠人道主义就能够解决,社会需要更果断的决定和更充沛的勇气,萧涧秋们必须重新振作起来!

二、创作模式多样性

在创作模式上,革命文学注重“革命”+“恋爱”,追求“革命的罗曼蒂克”,有公式化、概念化的毛病。例如洪灵菲的《流亡》一文中就让主人公在革命路途中还充满着浪漫情怀。小说中沈之菲是一位革命者,同时也是位诗人,他流亡的丰富经历本身就蕴含着浪漫情调,加上这位落难的革命者的身边还有一位多情的黄曼曼小姐,就让这流亡的革命路程充满了希望。沈之菲感慨地说:“革命和恋爱都是生命之火的燃烧材料。把生命为革命,为恋爱而牺牲,真是多么有意义的啊!”所以,“恋爱”+“革命”在沈之菲眼中根本就不存在冲突与矛盾,它们是相互促进和发展的。还有胡也频的《光明在我们前面》,刘希坚和白华都是革命者,刘希坚信仰无产主义,白华是无政府主义者,但是这并没有妨碍到两人的爱情,相反,当白华的无政府主义信仰破产,而转变成信仰无产主义后,两人之间的感情进一步加深了。他们在爱情的路上,能维系他们之间感情的就是他们都是坚定的革命者,都是对人民、对社会背负一份责任的同志。

他们的小说大部分都有在革命路途中穿插着爱情这样的故事情节,而柔石的小说就很少有“革命”+“恋爱”这样的创作模式,他的创作模式多样性:如离去——归来——离去模式,此模式在小说《二月》中明显的体现出来。萧涧秋厌倦了都市的喧嚣生活,于是答应陶慕倪的聘请来到芙蓉镇这个江南小镇来获得情感的安慰和心灵的安静。可惜芙蓉镇并非世外桃源,对文嫂的帮助,对采莲的关心,对陶岚的情感,都在世人的流言碎语中一一被粉碎,最后他又只能带着失望、无奈、苦恼的情绪不辞而别,首尾遥相呼应。

在小说创作模式上,柔石的小说还隐含着游记结构。例如他的《二月》、《V之环形》、《三姊妹》等都是应用游记结构组织全篇。《V之环形》就是通过主人公V在同一地点的流连往复来揭示主人公的内心世界。柔石通过对主人公V的刻画挖掘出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那颗敏感、脆弱而又善良的心灵,整篇小说富有哲理,也显得更加深邃。又如《三姊妹》中的章先生三次来去杭州,每一次的到来都伴随着爱的希望,每一次的离去又以一个女子的不幸婚姻为代价。

三、苦难意识

所谓苦难,是指给人带来巨大痛苦和不幸的事件和境遇。它是人类的基本命运,从古到今只要人类社会还存在矛盾和冲突,人类的苦难就不可避免,而表现苦难、寻求苦难的解脱一直是文学表现的最基本的主题之一。史铁生说过:“人类的全部剧目需要它,存在的本身也需要它。”苦难意识则包括人们对苦难产生根源的追索、对苦难存在意义的思考以及对苦难所持有的或消极(逃避、悲观、绝望)或积极(承受、反抗、改变)的态度。作家柔石在他的作品中就凝聚着对苦难的沉重思考,苦难是他作品的永恒主题。

生存艰难是柔石对苦难书写的核心,人类的首要问题也就是生存。《摧残》中那对贫寒夫妇虽然生了个孩子,但因无力养活初生婴儿,于是被迫想把孩子送到育婴室,再由妻子到育婴室当乳母与儿子团聚,不料丈夫在路途中不慎将婴儿闷死,最后夫妻还要面临谋杀亲子的罪名!柔石用血淋淋的事实表现出当时贫困人们生活的艰难,甚至穷人连有孩子的权利都没有,这是多么苍凉、多么悲怆!生活竟然沦落到了此种境地,为了度过这饥寒交迫的时期,人们受尽了世间的苦难。《为奴隶的母亲》是一篇产生了国际影响的小说,其中对苦难的描写让人不能忘怀。文中的“春宝娘”具有中国普通妇女勤劳、善良、淳朴的美德,但从她身上体现出日常生活中艰难的生存境遇,“偏于琐屑中传出真情”。“春宝娘”为了家庭甘愿牺牲自己成为替别人传宗接代的工具,在受到身体精神双方面折磨的同时,还要面对别人的恶语相向。她没有自我,没有自尊,没有希望,甚至连生存的权利都没有,这就是最悲惨的女性命运之写照。他的丈夫本是个能干的人,做皮贩,有时也做点农作。芒种时节,帮别人插秧,他能将每行插得非常直,给别人做标准,然而“境况总是不佳,债年年积起来了。”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将妻子当作商品典当。其中的秀才娘子,文中表现了她的霸道、她的阴私,但从中我们也能体会到她生存的无奈。从作者的叙述中,我们了解她与秀才感情不错,曾经生过一个胖胖的儿子,可是在十个月时,儿子不幸夭折,她又没有了生育能力。她本来有幸福的生活,但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只好忍受丈夫“典妻”,让另一个女人与自己“分享”丈夫。

面对生存的艰难,柔石用手中的笔关注着个体生命在生命过程中的种种困境,抚慰着每一颗处于生命边缘挣扎中的破碎的心,以悲天悯人的情怀体谅着人性的悲凉与无奈。生存之艰易导致人性的扭曲。柔石作品中有一股直达骨髓的寒意: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和生疏。《为奴隶的母亲》中的皮贩当妻子生下女儿时,他“用他的粗暴的两手捧起来,如屠户捧将杀的小羊一般,扑通,投下在沸水里了!”这时候的皮贩完全没有了人性,有的只是对生命的漠视。《刽子手的故事》文中最后一句“当杀人是件游戏,世界是没法变善了!”更是反映出人性的扭曲,国民的愚昧和麻木,呈现出兽性的冷酷和残忍。

爱情一直是作家们所歌颂的对象,在文学作品中的爱情往往因它的凄美而更动人心弦。柔石在爱情的描写上同样呈现出悲剧苦难的意味,展现出超越一般意义的自我色彩。如《三姊妹》中的章先生先后恋上了如花似玉的三姊妹,却一一把她们抛弃,使这三姊妹陷入到了悲惨的生活境地。小说末尾,章先生虽然良心发现而使他痛苦不堪,欲娶三姊妹为妻来弥补自己的过错,但为时已晚,三姊妹都不愿意与他结合。小说以此来解剖人性,强调感情不可随意玩弄,让人们对爱情进行重新的思考,并对人类的道德加以批判。另外,作者又通过为真爱而发疯的人物形象的塑造,宣扬爱情的庄严与价值,歌颂世间纯洁的爱情,控诉封建礼教“吃人”的本质。如《疯人》中在地主家当书记的青年与地主的女儿相爱,却遭到地主的横加干涉,后来逼死了自己的女儿,而青年也投江自杀!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人类从来没有离开过苦难,也从来没有间断过对苦难的探询。哲人乌纳穆诺如此说道:“既然我们必得生活在矛盾里,并且是靠矛盾才得以活下去;既然生命是一场悲剧,一场持续不断的挣扎,其中没有任何胜算或胜算的希望,那么,生命便是矛盾。”面对苦难,有一部分人麻木的忍受着,而有一部分人在苦难中奋斗着。历经苦难的体验总要比一般体验更能体现人的精神,苦难孕育了人类坚韧抗争的精神。作家柔石在他短暂的一生中也经历过种种苦难,记得扬州八怪之一金农有一幅撰联,联曰:“恶衣恶食诗更好,非佛非仙人出奇。”柔石因“恶衣恶食”,他的文章则更体现出了人间的苦难。“苦难是人的不幸,也是对人的磨炼。如果没有苦难,人性中最美好的部分会沉睡不醒,也就无法造就伟大的人。苦难无法最终摆脱,但生命的意义注定体现在克服苦难、寻求幸福的旅途中。”柔石的苦难意识是人性的意识,是对人性的审视,对生命的察觉,他的作品在这方面给我们当代人以极为深刻地启发和感受,而对作者而言,苦难不仅是生存的确证,更是自身对艺术追求的一种超越。

[1]史铁生.我与地坛[M].青岛:山西画报出版社,2002.

[2]孙中文.中西悲剧美学特征的比较[J].上海戏剧,2003(5).

[3]陈晓明.无边的挑战[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1993.

[4]乌纳穆诺.生命的悲剧意识[J].上海文学,1987(2).

[5]王庆,90年代农村小说的苦难意识[J].江汉论坛,2001(4).

[6]唐永进.人道主义——永恒的伦理原则[J].理论与改革,1998(3).

猜你喜欢

柔石人道主义人性
孙犁:中国乡村人道主义作家(评论)
“狗通人性”等十一则
逼近人性
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视域中的人道主义思想
人性的偏见地图
跟踪导练(一)5
婚姻的尽头,藏着人性的底色
爱如朝花,明媚芬芳
相扶
相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