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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老公爱“巨联”

2013-10-12徐雪梅

收藏 2013年7期
关键词:楹联无锡书画

据清人梁章钜《楹联丛话》中记载,楹联起始于五代蜀主孟昶岁除命笔题桃符“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到宋代,许多文人雅士运用诗歌和骈文中的对仗技巧精心制成联句,辅以优美的书法,悬诸壁间,或题到楹柱上,成为了我国特有的艺术珍品。

从存世楹联墨迹来看,最早的应该是明代作品。所谓“巨联”,则到清中期才出现。它应是明末清初巨幅立轴书法的延伸,同时也是为了满足官宦大户人家高堂大宅布置的需求。

20世纪90年代中期,我随老公永东到其恩师黄养辉寓所请益。养辉先生是徐悲鸿高足,擅中西绘画、诗词、印章,尤精书法。我们曾陪养辉先生登上家乡无锡北门外西胶山,其时先生虽83岁高龄,仍身健体壮,于峰顶环顾四周,即吟出“南望锡惠众山秀,北绕扬子涛声清”“西山北拥,芙蓉南开”等佳句(西胶山在芙蓉山北面)。

在永东和先生书信往还中,每至六尺联,养辉先生总称“大对子”。“巨联”一词是和先生在20世纪90年代初通信中提出。当时应吴文化公园管理处所请,养辉先生为西胶山写一抱柱联,长2米余。为能得到老师重视(永东去信,原语为:恭求老师为西胶山景区书抱柱“巨联”一副),由此,永东开始了巨联书法专题收藏。

楹联最常见为四尺联,五六尺的较少,而2米以上巨联极为罕见。近年楹联拍卖已成为重要专题之一,上拍总数量超10万件之多,而2米以上巨联若以“真、精、新”为标准,数量恐不超过300件。偶有明代的巨联出现,皆为晚清民国人仿制。多年前曾随永东去上海某拍卖公司,在预展上就见到过一副高2米4的史可法巨联,甚可观,装裱一流,品相也好,然明显是清人书风,裱边有清人梁国治、王文治、翁方纲等10人题跋,实际也是一人所为,当时却拍出很高价位,可能是某人想挂在高厅大屋以装门面。

物以稀为贵,由于巨联的稀少使它更具有收藏意义,也显得更加珍贵。

在2004年也正是我和永东结婚十年之庆,为了纪念这个特殊的年份,在我多次提议下,我们在无锡博物馆举办了一次书画收藏展,展出了我和永东10年来的收藏精品,自明末到现代的名家书画132件,当时引起了艺术界的轰动,并出版了《惠永东、徐雪梅书画珍藏集》。

转眼9年过去了,想来真是不容易。这9年间,我们夫唱妇随,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我们收藏的书画却越来越多,越来越精彩。得闲时,看看收藏的书画,真是欣慰!

9年来,永东做了不少对社会有益的工作。他热衷于公益事业,帮困助残,毫不吝啬,从为汶川大地震捐款起,已合计向各界机构及个人捐款20余万元。我们凭着自己的爱心和能力,尽可能去回报社会。

永东是个重情谊的人,他对先师黄养辉先生的感情,我看着也颇为感动。几年前,他尽力促成了黄贤安先生向无锡博物馆无偿捐赠了百余件其父黄养辉先生书画作品,无锡博物院在三楼成立了“黄养辉书画艺术馆”,永久陈列先生作品,惠泽后人。此事刚结束不久,又唠唠叨叨要为养辉师举办诞辰百周年纪念活动。经过多方奔走,在他不知疲倦的呼吁声中,2012年元旦前纪念活动终于在无锡博物院隆重开幕,参加活动者逾600人,盛况空前。永东还向博物院无偿捐赠了珍藏多年的黄养辉老师精品三件。永东是个怀旧并很传统的人,谨记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古训。

要说我们的收入也并不算少,一家人过小康日子是绰绰有余,但为了收藏,还是经常捉襟见肘了,于是常常借钱,有时甚至还要贷款,可更多的时候,我们咬咬牙就挺过来了。从2004年我们收藏巨联只有近30副,到现在藏有清代到现代159位名人名家巨联159副,当代名家巨联也近50副了。我们结婚的这19年里,永东的兴趣一点没变,对待收藏还是倾其所有,义无反顾,常常爆出意想不到的笑话。

有一次他在图录上看到一件庄蕴宽行书联,尺寸为高198厘米,宽45厘米,品相尚可,只是折痕太多。庄氏为常州望族,辛亥时曾官至江苏都督,书法宗北魏,结体奇险,自成面目。当时永东很犹豫,想想收藏多年却从没有碰到过他的大对联,但是离收藏标准尺寸少了两厘米,心里便暗暗算计了半天,估计把那些折痕弄平应该会到两米长。怕人家笑话,又不好意思拿下来当场重量尺寸,犹豫好久最后还是挡不住诱惑决定冒冒险买下来再说。晚上10点多,在上海回无锡的火车上,夹杂着车厢里的嘈杂声一路打电话给我,嘱咐我准备好卷尺等他。

刚到家门口,永东心急如焚得鞋也顾不上脱,要我用力把对联天杆按在地上拉平,他就在走廊里跪在地上反复量起尺寸来——199×45厘米,心里一凉,大失所望,坐在地上呆了好久。一夜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想着会不会是我们没拉平,于是再起床,一个人轻手轻脚到书房,用厚书压住一边,再量还是199×45厘米,只好作罢。第二天天刚亮,就提到裱画师家,要其重新装裱,把边裁下1厘米加在天地头,一再关照必须精裱。数月后,拿到作品果真裱得天衣无缝,高201厘米,宽44厘米,他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心内涌起一阵窃喜。永东就是这样一个人,时常钻牛角尖做出这样的怪事来。但我知道他的心中对“巨联”的一往情深。

责编 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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