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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概念整合理论”看英语复合词的“非常规”意义建构:以“Blue X”,“White X”为例

2013-09-18尹铂淳陈萍萍

四川文理学院学报 2013年4期
关键词:沈家复合词镜像

尹铂淳,陈萍萍

(1.湖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2.衡阳师范学院 外语系,湖南 衡阳 421008)

复合词形式上简明,语义却不简单,如“blue helmet”,“white house”。吴为善指出,由复合构词法构成的词义往往是不透明的。我们能知道“甘”和“苦”的意思,但我们不一定知道“甘苦”的意思。“甘苦”作为一个整体,意义并不能完全靠组成成分推导出来。[1]271“Blue helmet”通过简单的意义组合,不难得到“蓝色的头盔”这一意项。通过查阅《牛津高阶英汉双语词典(第七版)》之后,可以发现,“Blue helmet”通常用来指“联合国维和人员”而非简单的意义组合所得到的“蓝色头盔”。由上述例子的分析,不难发现,传统的“语义组合”观点不能解释复合词的“非常规”意义建构。张祝祥通过原型理论,隐喻和转喻理论对与“black”和“white”相关的“非常规”复合词进行了认知语义的分析,[2]但未能清晰地展现出英语复合词“非常规”意义建构的动态过程。本文拟在前贤的研究基础上,在概念整合理论的视角下,以“Blue X”和“White X”这两类复合词为例,试着展现出英语复合词“非常规”意义建构的动态过程。

一、“概念整合理论”简介

概念整合理论(Conceptual Blending Theory)是由美国加州大学认知语言学家Fauconnier于1994年正式提出的。它强调“整体大于部分之和(1+1>2)”,批判了传统的组合观,是认知语言学研究的重要领域之一。

1985年,Fauconnier提出了 Mental Space(心理空间)这一概念,将其描述成“小概念包(conceptual packet)”,并认为要理解语言的意义,就要研究人们长期交谈或是听话时所形成的认知域。[1]249人的心理空间并不是相互孤立的,心理空间与心理空间之间是连通的。彼此连通的心理空间最终整合成概念整合网络。Fauconnier认为,一个完整的概念整合网络包括了四个概念空间:输入空间Ⅰ(Input SpaceⅠ),输入空间Ⅱ(Input SpaceⅡ),类属空间(Generic Space),合成空间(Blending Space),[3]并以图像的形式表达出来:

图1 概念整合网络图

人们对于事物的认识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历了如下过程:首先将事物表象的东西进行“组合(composition)”;紧接着,初步获得的材料进行认知的处理,在知识框架中得以“完善(completion)”;最后将其进行“精致(elaboration)”。[4]最终得到了所谓的浮现结构,即创新结构(如图1)。

(一)概念整合网络的四种子网络

Fauconnier﹠ Turner指出,概念整合网络可分为四个子网络:Simplex Network(简单型网络),Mirror Network(镜像型网络),One-scope Network(单域型网络)和Double-scope Network(双域型网络)。[5]

简单型网络是四种中最简单的,输入空间1提供框架,输入空间2提供无框架元素。例如,在“老王是王冕的爸爸”这句话中,输入空间1提供一个“角色框架”,输入空间2则提供“老王”和“王冕”这两个无框架元素。在镜像型网络中,两个输入空间均提供框架,且四个空间的框架都是一样的,只是元素不同罢了。例如:在冯友兰的追问下,康德无言以对。输入空间1为“冯友兰就某一问题发问”,输入空间2为“康德就某一问题回答”。可以得知,两个输入空间都属于“辩论框架”。单域型网络的两个输入空间拥有不同的框架,其中有一个输入空间的框架会被投射到整合空间,并在上面继续运行,另一个只提供元素。在例句“联想大战戴尔”中,输入空间1是拳击框架,输入空间2是商战框架,两个输入空间所含的框架是截然不同的。“拳击框架”会被最终投射到整合空间,并在上面继续运行,“商战框架”只提供“联想”和“戴尔”这两个元素。经过“组合”、“完善”和“精致”后得到浮现结构,即“联想和戴尔在商场的竞争就好比残酷的拳击比赛一般”。双域型网络和单域型网络相同之处在于两者的输入空间都拥有不同的框架,但是单域型网络中只有一个框架被投射到了合成空间,双域型网络则是两个输入空间均提供了部分框架,并被投射到了整合空间。例如:外科医生是屠夫。输入空间1中的框架是“屠夫手执屠刀杀生”,输入空间2的是“外科医生手持手术刀救治生灵”。由百科知识可知,医生的目的是救人,而屠夫的目的则是杀生,两个输入空间的目的发生了冲突。紧接着,输入空间1将部分框架“屠夫切肉的手法”投射到整合空间,输入空间2则截取出部分框架“医生动手术的过程”并投射到整合空间,两个框架经过整合,可以得到“医生在动手术的过程中使用着屠夫的手法”,亦可以获取浮现结构:①这个医生手法过于拙劣;②这个医生医德沦丧。

(二)“截搭型整合”与“镜像型网络”

沈家煊将概念整合分为“糅合”和“截搭”两种类型。糅合就好比是将两根绳子各抽取一股重新拧成一根,而截搭就好比是将两根绳子各截取一段重新接成一根。[6]例如,从构词法上来看,“墙脚”是糅合型构词,“归侨”则是截搭型构词。区分糅合和截搭,最主要的是看参与整合的两个概念之间是相似还是相关。

例如,一个概念ab,另一个概念xy,如果a和b之间的关系对应于x与y之间的关系,形成了“a∶b=x∶y”这样一个方正格局,即概念ab与概念xy之间的关系相似而不一定相关,是一个糅合型整合。以“墙角”为例进行说明。(如底线的是词,不加底线的是概念,概念不一定有现成的词。)

a.人 b.人体底部(脚)

x.墙 y.墙体底部(-)ab:墙脚

根据上述分析可得,“人”和“人体底部(脚)”的关系对应于“墙”和“墙体底部”的关系,形成了“a∶b=x∶y”这样一个方正格局,即参与整合的两个概念ab和xy的关系是相似而不一定相关,因此,“墙角”的整合方式隶属于糅合型整合。

如果参与整合的概念ab与概念xy具有某种联系,形成的则是一个“ab-xy”的线形链条,即二者相关而不一定相似,是一个截搭型整合。以“归侨”为例进行说明:由于参与整合的两个概念“回归祖国(归国)”和“旅居国外的中国人(华侨)”具有相关性质而不一定具有相似性,因此,“归桥”可以看作是由“回归祖国(归国)”与“旅居国外的中国人(华侨)”截搭而成的。

沈家煊认为Fauconnier的研究集中考察了“糅合型整合”,对于“截搭型整合”没有太多涉及。[7]2但是,笔者觉得沈家煊先生的这种说法值得商榷。Fauconnier并没有忽略对“截搭型整合”的研究,根据上述内容,Fauconnier提出的四个子网络中的“镜像型网络”就涉及到了“截搭型整合”。沈家煊指出,“糅合型整合”与隐喻有关,“截搭型整合”与转喻有关。[7]3根据 Evans关于“概念隐喻”conceptual metonymy的描述:“mapping within a single domain between a vehicle concept and a target concept”,可以得知,隐喻涉及的是同一个域,即同一个框架,这和“镜像型网络”的特性是一致的。[8]拿之前在介绍“镜像型网络”时所举的例子:“在冯友兰的追问下,康德无言以对”来说,一边是提问一边是答问,两个事件具有时间上的相关性,故这是一个“截搭型整合”。Fauconnier的研究不仅涉及到了“糅合型整合”,还有“截搭型整合”,“镜像型网络”便可专门用来研究“截搭型整合”。

二、“概念整合理论”与“非常规”意义建构

笔者通过查阅《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七版)》,从31个与“Blue X”相关的词组和45个与“White X”相关的词组里分别剔选出了12个和8个具有“非常规”意义的词组:“Blue X”(12个):blue moon,blue blood,blue book,blue chip,blue coat,blue collar,blue movie,blue tooth,blue devil,blue helmet,blue flu,blue stocking;“White X”(8 个):white elephant,the White House,white paper,white meat,white collar,white horse,white cap,white lie。在这一部分中,笔者将这20个具有“非常规”意义的复合词按照“糅合型整合”和“截搭型整合”进行分类,试图清晰地展现出这些复合词意义建构的动态过程。

(一)“糅合型整合”与“非常规”意义建构

对上述20个词组进行整理,笔者发现,有6个隶属于“截搭型整合”,分别是:blue chip,blue movie,blue devil,white horse,white cap,white lie。

以“blue movie”为例,进行详细解析。

输入空间1包含“blue”框架,输入空间2则拥有“movie”框架。输入空间1截取的部分框架与输入空间2截取的部分框架一同被投射至整合空间与意义整合。在特定的语境中,“blue”选择性地将“blue文化”框架投射到整合空间,“movie”提供的则是“电影内容”这个子框架。根据百科知识可知,在欧美文化中,色情场所一般充斥着蓝色的灯光,即“blue”在欧美人眼中代表的是“色情和低俗”。最后整合可得,“blue movie”指的是充斥着色情低俗内容的电影。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中国人喜欢用“黄色”而不是“蓝色”来指代“色情”,或是用“红歌”来指代“革命歌曲”。

再拿“white lie”来分析。输入空间1“white”框架,输入空间2“lie”框架。输入空间1截出的“文化”框架与输入空间2提供的部分框架“撒谎的内容”一同被投射到整合空间进行整合运作。根据相关的百科知识可知,白色在欧美人看来是十分纯洁的颜色,所以即使是谎言,只要和纯洁沾上边,那也是善意的谎言。

“糅合型整合”拥有三种子网络:“简单型网络”,“单域型网络”和“双域型网络”。笔者根据上述分析,将隶属于“糅合型整合”的相关复合词按照这三种网络进行再分类:

ⅰ简单型网络:无

ⅱ单域型网络:无

ⅲ双域型网络:6个

1.由数据分析可得,上述6个复合词的概念整合网络均不属于“简单型网络”或“单域型网络”中的任何一种。这表明了上述复合词的意义不是由框架与元素整合得来的,而是由框架与框架整合得来的,即复合词的意义建构并非是一个简单的“物理叠加”过程,而是一个复杂的心智合成过程。

2.在这6个所列举的复合词中,两个输入空间都截取了部分框架,并将其投射到了整合空间,换而言之,上述复合词中的每一个词都对最后的整合结果产生了直接影响,对于获取“创新意义”方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blue movie”。

“Blue”的原型意义是“蓝色”,是一个名词,通过隐喻和转喻的作用,范畴不断地扩大,最终“blue”拥有了众多意义,即“blue”拥有众多的子框架。输入空间1包含“blue”的意义框架,输入空间2则拥有“movie”的意义框架。输入空间1截取的部分框架与输入空间2截取的部分框架一同被投射至整合空间参与意义整合。由于两个空间具有心理连通性,所以“blue”有选择性地将“色情的,淫秽的”这个意义框架投射到整合空间,“movie”提供的则是“电影内容”这个子框架。紧接着,两者整合得到新的意义“色情电影”。由于人们对于组合词意义的解读往往偏向将每个词的原型意义进行简单的“物理叠加”,如,“small dog”,人们对其直观解读的一定是其字面意义的总和——“小的狗”。由此可得,经过整合得到的“创新意义”与字面上的意义相去甚远。

(二)“截搭型整合”与“非常规”意义的建构

对上述20个词组进行整理,发现其中有13个隶属于“截搭型整合”,分别是:blue moon,blue blood,blue book,blue coat,blue collar,blue tooth,blue helmet,blue stocking,white elephant,the White House,white paper,white meat,white collar。

由前面的阐述可以得知,“截搭型整合”非常类似于转喻,且能够使用“镜像型网络”来对其进行分析。“blue book”的字面意思是“蓝色的书”,但通常用来指的是名人录亦或是英国国会所颁布的各种文件。

图2 “blue books”语义框架图

通过概念转喻来理解“Blue book”:由于“蓝色封皮的书”处于一个凸显的位置(如图2),于是用相对凸显的事物来转喻不太凸显的事物。[9]其实,“blue book”利用概念整合网络中的“镜像型网络”也能得到解释。在线意义建构如下,输入空间1蓝色封皮的书,输入空间2名人录或英国国会颁布的各种文件,两个输入空间拥有相同的框架,经过整合得到浮现结构——巧妙地利用“蓝色封皮的书”去替代“名人录或英国国会颁布的文件”。同样类型的还有blue collar,white collar等。White collar(白领)指的是领较多薪水且体力活较少的专业人士,在这个框架中包括了“白领的着装”这个子框架,无疑也包括了“白色的衣领”这一子框架,所以,用相对较为凸显的“白色的衣领”来替代“领较多薪水且体力活较少的专业人士”,可以看出这是典型的转喻,同时也是典型的“镜像型网络”,且两个输入空间使用着同一套框架。

经过对以上13个词组的分析和对比,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1.Fauconnier的“镜像型网络”能够用来研究沈家煊提出的“截搭型整合”;

2.人类言语表征只反映了那些引起了我们注意的部分,即我们对于信息的处理具有选择性。日常生活中也不乏这样的例证,如:我们尝试从合照中找出某人,通常是通过面部辨识完成的,而不是对该人进行全方位辨识。

3.人们善于并且乐于用事物的凸显部分去指代事物背后的复杂意义,类似的汉语复合词有“红领巾”、“大白褂”、“巾帼”等。这样的意义建构提升了言语表达的经济性。

(三)“截搭型整合”与“糅合型整合”协同作用下的“非常规”意义建构

对上述20个词组进行分析,其中有一个复合词(blue flu)的构词方式是先“截搭”后“糅合”。其在线生成意义的过程如下:

①输入空间1的“blue(蓝色,警察制服上的颜色)”框架与输入空间2“警察”框架属于同一套框架,由此进行的是“截搭型整合”,用“blue(蓝色)”指代“警察”;

②输入空间1存在“警察”框架,输入空间2存在“流感”框架,双方各截取一部分框架,其中输入空间2截取的是“请病假”框架。接着两个框架被投射到整合空间中,得到浮现结构——警察集体请病假。

综上可知,一个形式上看似简单的复合词其实也经历了复杂的心智加工程序,最后导致复合词的形式和意义产生了较大偏差。

三、结语

英语复合词的意义建构是复杂的,是心智整合的过程。利用概念整合理论展现英语复合词“非常规”意义建构的动态过程,初步证实了“镜像型网络”能够应用于“截搭型整合”研究之中。因文章篇幅所限,仅将“Blue X”和“White X”这两种英语复合词作为研究对象,得出的结论普遍性不够强。英语复合词“非常规”意义建构的多样性和复杂性,有待进一步研究。

[1]吴为善.认知语言学与汉语研究[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

[2]张祝祥,杜凤兰.英汉基本颜色词“黑”、“白”的认知语义分析[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7(5):47-50.

[3]Fauconnie,G & Turner,M.Conceptual Integration Networks[J].Cognitive Science,1998(2):133 -187.

[4]王正元.概念整合理论及其应用研究[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12.

[5]Fauconnier,G & Turner,M.The Way We Think[M].New York:Basic Books,2002:120 -135.

[6]沈家煊.“糅合”和“截搭”[J].世界汉语教学,2006(4):5-12.

[7]沈家煊.概念整合与浮现意义——在复旦大学“望道论坛”报告述要[J].修辞学习,2006(5).

[8]Evan,V & M.Green.Cognitive Linguistics:An Introduetion[M].Edinburg:Edinburg University Press,2006:313.

[9]沈家煊.转指和转喻[J].当代语言学,1999(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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