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历史所，黑龙江哈尔滨150018）

克东县，建县时间不满百年，在黑龙江省内也算不上知名。可是，境内的金代蒲峪路故城因其形制较大、保存完好，特别是其重要的历史地位[1]而蜚声国内。2011年8月和2012年7月，我有幸两次来到克东，实地考察了这座故城，对其建筑中反映出的古人杰出的智慧感慨不已。有此感性认识，又闻克东县政府正筹备开发利用其历史文化旅游资源，我想在此提几点相关建议，“门外谈禅”，不当之处，尚祈指正。

一、关于蒲峪路故城自身的保护开发

陈毅元帅早在20世纪60年代就曾讲过，对于文物本身决不允许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北京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不久前也曾说到，绝不应让现代感的创意、张扬的设计、华丽的材料等无关事物干扰甚至妨碍人们观察遗址、反思历史[2]（P.366-480）。令人痛心的是，破坏真文物、大搞假文物的荒唐之举仍在各地上演，不时见诸报端。蒲峪路故城的保护开发一定要避免这种结局。因此，我考虑：

（一）尽管故城在金代时加砌有砖墙[3]，仍应保持现状。

（二）城墙现仅存夯土，为保护起见，应尽量避免游人在城墙上来回走动。可考虑在城墙上开辟几个点供游人瞭望，或在城外搭建瞭望台。

（三）金代的古城内并非是居民的主要居住区，而应是贵族居住地及官署衙门和手工业作坊所在地[4]。现在蒲峪路故城内为大片农田，尚有若干村民居住。可以考虑在适当的时期、在不损害村民利益的情况下，以土地置换的方式，将村民迁出。故城周长有2850米，面积很大，可以考虑将城内改造成文化主题公园。当然，方案要审慎，要注意保护官衙遗址、保留必要的考古发掘区域；要避免喧宾夺主，不能修建过高、过大的建筑，以免产生与城墙不和谐的感觉。

二、关于博物馆的建设及布展

克东县目下正在筹备博物馆的建设，据负责人介绍说，曾请刚刚故去的罗哲文先生题字，可谓增色不少。我这些年在国内游历，博物馆也去过不少，我想蒲峪路博物馆在建设布展中，可以考虑：

（一）博物馆就建在故城附近，可收相得益彰之效。

（二）黑龙江地区的金代古城，从形制上可分为三大类，圆形和椭圆形为其中之一，蒲峪路故城是典型代表。女真人何以要筑圆形城，这种形制代表了怎样的观念，还是一个未解之迷[5]。故博物馆的外形设计可考虑吸收这种独特的文化因子；布展时可表列金代黑龙江地区的圆形和椭圆形古城[6]。

（三）从地域上讲，金上京、渤海上京、友谊县凤林古城、泰来县辽金塔子城、肇东市金代八里城等是黑龙江境内的著名古城，同它们相比，蒲峪路故城在名气、规模等方面可能要略逊一筹，但有自身独特优势——金代北界的地标。（《金史·地理志》开篇即言：“金之壤地封疆……北自蒲与路之北三千余里，火鲁火疃谋克地为边。”）故可考虑在布展中，同时介绍上述古城，可收比较、烘托之效。

（四）从时间上讲，黑龙江地区的金代古城，现存有三百多座[5]，故可择要表列这些古城的概况（特别是分布在蒲峪路辖境内及乌裕尔河流域的），可使观众对金代对黑龙江地区的管辖留下一个直观的印象。

（五）蒲峪路故城只是蒲峪路的治所，金代的蒲峪路管辖范围广大；对此，我们翻开谭其骧先生主编的《中国历史地图集》第六册“上京路、咸平路、东京路”图幅，即可一目了然。因此，布展中此图必不可少。只是要注意一点，该图将蒲与路治所标在了克东县城的东北方，误，当是西北。此外，该图中蒲与路辖境内标有屯河猛安及火鲁火疃谋克，还须补入“谋鲁坚谋克”（据逊克县出土官印）、“曷苏昆山谋克”（据北安市出土官印）[7]（P.642）（按，王禹浪先生指出，“曷苏昆山谋克”之印证实，最晚在金世宗初年，即曾将今辽东半岛一带的曷苏馆女真迁往乌裕尔河流域戍边）[8]。

（六）《金史·地理志》记载“蒲与路……南至上京六百七十里”，《东北古代交通》一书据此并参考金上京与蒲与路间金代古城的分布情况及河流、公路走向，推测出了从金上京至蒲与路的交通路线[9]（P.222-223），并绘制了地图（该书附图七。但该图将蒲与路治所标在了克山县城的西南方，当改正）。布展时宜于采用。

（七）元代置有浦峪路万户府、灰亦儿千户所，治所沿用金代蒲峪路故城[10]（P.207-208）。明清时故城湮废。但《中国历史地图集》第七册“辽阳行省”图幅将浦峪路万户府、灰亦儿千户所标在了克山县城的西南方，误，布展采用此图时要注意。

（八）蒲峪路故城出土了不少金代的农具[3]，故城附近也发现了数量众多的金代遗址，大约每隔五至十华里就有一处居民点，可以推断当时乌裕尔河中上游的人口不在少数。有学者推测，金代蒲峪路人口不少于三十万，开垦的耕地不少于二十五万顷，“是金代黑龙江流域最富饶的地方”[11]。故布展中金代蒲峪路的农业开发当大书特书。

此外，蒲峪路故城有着先进的排水系统[8]；《金史》关于蒲与路产珠的记载（《金史》卷五《海陵纪》：天德四年（1152），“买珠于乌古敌烈部及蒲与路，禁百姓私相贸易，仍调两路民夫，采珠一年。”）；《金史》中唯一明确记载曾与岳飞对垒的仆散浑坦，是蒲与路人（《金史》卷八十二《仆散浑坦传》：“仆散浑坦，蒲与路挟懑人也。……初授修武校尉，为宗弼扎也。天眷二年（1139），与宋岳飞相拒。”）等等，都是布展中不容错过的亮点。

三、蒲峪路故城、二克山、乌裕尔河——构建三位一体的和谐生态景观

二克山，鄂伦春语为“克尔克图山”，汉译“土岗子山”，克山县得名于此。可是由于行政区划的调整，导致了“克山县无克山”——1915年3月，设克山设治局，衙署设于二克山；同年8月，成立克山县，衙署迁至今克山县城。后将克山县东部划出，成立克东县。远近闻名的二克山成了克东县的“灵山福地”。二克山除发现了旧石器时代遗址（曾发现一件具有重要意义的陶鬲）[8]，目前又修建有楞严寺，楞严宝塔高耸入云，倒也与金代崇佛的风气相暗合。

乌裕尔河，是黑龙江省内最大、我国第二大的内陆河。韩茂莉教授指出：生活在乌裕尔河流域的女真人，选择距河不远的台地作为定居之地，是经过认真考虑的，这里在自然景观上属于森林草原地带，草原上有各类动物可供猎取，平坦台面上可发展耕作业，水沼中又可获得鱼类等水生物。这样的自然条件既满足了女真人兼营农业、渔猎双重生产形式的需要，也保证了定居生活的前提[12]（P.179-180）。可见金代时这一地区为极宜人居之地。

因此我想，如何将蒲峪路故城、二克山、乌裕尔河三者的保护利用有机结合起来，使游客既能领略到古代文化底蕴，又能饱览秀美的自然风光，当是克东旅游开发规划中的重要课题。比如，乌裕尔河能否开辟垂钓、泛舟、漂流等游览项目可以斟酌。

四、优势互补与“攀高结贵”——打造克东、克山、五大连池两日游线路

平心而论，克东虽然具有相当不错的旅游资源，但仅凭一己之力，很难吸引到更多的省内远处及省外的游客。故与临近县市携手，形成旅游开发的集群效应，窃以为很有必要。

克山，与克东可谓“同胞兄弟”，因盛产土豆而驰名省内外。前几年落成的毛岸青纪念馆，展品丰富；而毛岸青子之毛新宇，作为毛泽东的嫡孙，近年在国内人气日渐走高；故该馆可谓红色旅游中的重要一站，有相当的吸引力。

五大连池，是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享誉海内外，也是我国申报世界自然遗产的后备项目。

我曾于2010年中秋游览过五大连池，我感觉，对于假期时间有限的普通上班族，一天时间足够走遍五大连池的主要景观；若能再拿出一天时间来到克东、克山，品味一下历史文化，当是不错的选择。反之，看过了二克山，再登老黑山，亦可有“渐入佳境”之感。因此，打造一条克东、克山、五大连池两日游线路，当对游客有相当的吸引力，尤其适合五一、端午之类的小长假出行。

此外，相关的文字工作，如搜集关于克东的历史文献及前人的论文、文章，最好能结集出版；根据历史文献及前人的论文、文章，编写克东县乡土历史小册子，作为本地干部、中小学生教材；在编写乡土历史小册子的基础上，推出宣传小折页，备散发；等等，也是工作的重要一环。

再者，原克山师专办有综合性学术刊物《蒲峪学刊》，现克山师专已并入齐齐哈尔师范高专，该刊似已停办。克东县作为蒲峪路故城的所在地，能否将其复刊，并改办成专门的历史文化刊物？此为笔者的一个期望，权作本文的结尾。

[1]冯永谦，孙文政.辽金史论集（十一）[M].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8.

[2]孙文政，王永成.金长城研究论集（下）[M].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9.

[3]张泰湘，景爱.黑龙江克东县金代蒲峪路故城发掘[J].考古，1987，（2）.

[4]王永祥，王宏北.黑龙江金代古城述略[J].辽海文物学刊，1988，（2）.

[5]王禹浪，曲守成.黑龙江地区金代古城初步研究[J].东北地方史研究，1988，（4）.

[6]王禹浪，王海波.黑龙江流域金代女真人的筑城与分布[J].满语研究，2009，（1）.

[7]张博泉，魏存成.东北古代民族·考古与疆域[M].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1997.

[8]王禹浪.乌裕尔河流域的历史与文化——以北安市为中心[J].哈尔滨学院学报，2011，（7）.

[9]王绵厚，李健才.东北古代交通[M].沈阳：沈阳出版社，1990.

[10]谭其骧主编.《中国历史地图集》释文汇编·东北卷[M].北京：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88.

[11]沈章兴.从考古发现与文献记载看金代蒲与路的农业生产[J].辽金契丹女真史研究，1984，（3-4）.

[12]韩茂莉.辽金农业地理[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