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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构主义下的《聚散》主题意义分析

2013-06-13陈首焱

关键词:塞勒结构主义伍尔夫

陈首焱

(福州大学 外国语学院,福建 福州 350108)

责任编辑 胡号寰 E-mail:huhaohuan2@126.com

弗吉尼亚·伍尔夫是20世纪西方文坛最重要的现代派作家之一,被誉为女性主义的先锋。她的一生致力于对传统小说模式的颠覆与革新,以细腻敏感的笔触展现人物思想、感觉、情绪的流动,捕捉一个个内在的“重要瞬间”,窥探人类内心世界的真实。意识流小说所特有的写作手法与表现形式在伍尔夫的作品中得到了广泛应用,较著名的有长篇小说《达罗卫夫人》、《到灯塔去》、《海浪》以及短篇小说《墙上的斑点》、《闹鬼的房屋》等。相对于这些知名之作,短篇小说《聚散》则较少人关注。《聚散》讲述的是一对中年男女由于一场聚会相知,交谈中的“坎特伯雷”话题又激起他们对于美好青春与往昔岁月的追忆,更触动了他们内心深处潜藏已久的爱的渴求。两人的灵魂时而碰撞时而疏离,恍惚迷离之际,一位女士打断了他们纷乱的思绪,故事就此结束。

结构主义兴起于20世纪中期,是由语言学家索绪尔的符号理论衍生出来的一种重要学术思潮。结构主义旨在探究事物内部深层结构的内在秩序,揭示其背后的组织规律。作为一种文学批评方式,结构主义认为“文学是利用语言这种第一层次结构系统作为自己媒介的第二层次符号指示系统。文学本身主要得依靠语言学理论的模式来分析。结构主义批评家经常把各种语言学概念运用到文学文本的分析中,如音素与语素之间结构层次的区别,或聚合关系和组合关系之间的区别。有些结构主义批评家还依据结构完整的句子中的句法模式来分析文学文本的结构”。[1](P603)文化人类学家克劳德·列维—斯特劳斯将索绪尔的语言学模式用以分析神话﹑亲族关系等,他认为基本的文化现象“不是通过其内在属性能辨别的客观事实,而是纯粹的‘相关’实体;即它们的符号身份是通过它们与文化系统内其他要素的区别与二元对立被赋予的”。[1]列维—斯特劳斯因而运用语言学派“二元对立”的研究模式,把研究对象分为一些对立的成分,并从中找出人类文化中共通的思维结构和原则。笔者尝试从列维—斯特劳斯的神话结构研究理论入手,解读短篇小说《聚散》的深层结构,体会伍尔夫对于人性细密入微的感触。

列维—斯特劳斯的神话结构研究将神话分成若干个神话素(大构成单位),并将这些神话素以横纵向的二维网格形式呈现出来:横向叙述情节纵向展现主题。这些神话素又建构出了许多二元对立关系,列维—斯特劳斯认为,无论神话怎么演变,这些内在结构所映射出的深层主题普遍存在于人类文化中并保持不变。基于这种理论分析模式,《聚散》可大致分为以下8个构成单位(见表1)。

从横向来看,8个构成单位按数字编码顺序依次展现出该故事的情节发展且两位主人公的内心独白交织于整个故事中。小说中的对话只有12句,大部分篇幅都被两位主人公的内心独白所占据。不难看出,情节在这部小说中也被伍尔夫极度弱化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绵延流转的内心世界的描写。伍尔夫以自己的方式带我们走进人类意识幽秘的最深处,感受复杂微妙的情感变化,这也正是她作品的独到之处。

表1 《聚散》结构内部关系表

纵向来看,四列构成单位共建构出了许多二元对立结构。

第一列中的两个构成单位分别描述了安宁小姐与塞勒先生的相识与灵魂的碰撞:一场聚会将两位互不相识的主人公连在了一起。安宁小姐打破僵局的寒暄之语扬起了两人心灵的风帆,开始了他们绵延的遐想与交谈。两人逐渐发觉彼此内心深处对纯粹情感与爱的渴望,而回忆坎特伯雷的美好时光又成为了他俩排解寂寞的共有方式,于是乎新奇的狂喜刺激着原本麻木的心灵,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在彼此内心回响。这两个构成单位皆展现出“聚”的主题以及现代人对于内心交流的渴望。相反的,最后一列的两个构成单位则叙述了男女主人公的分离。察觉到彼此内心的悸动后,塞勒先生与安宁小姐并没有让这种微妙的情感肆意喷薄而出,而是游走于心灵的更深处,“两人立刻感觉到了那种麻木的情感空虚,心中没有任何东西迸发出来,心灵之壁好像坚硬的板岩”。[2](P189)埋葬萌动的情感,远离彼此在他们看来或许是继续现实生活的最好方式。因此,他们最终为分开而释怀。这一列则例证了“散”的意义,散发着抑郁的情感气息。

通过上述的比较可以看出第一列与第四列建构出了一对作品所要揭示的二元对立关系。第一列传递着渴望沟通的主题:作为社会群体的一员,人与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论社会如何更替,企盼爱与被爱,渴望理解与交流是人类永恒不变的追求。相对的第四列揭示的则是无奈的孤立感: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挑战着传统的价值观念,赋予人们的却是高度的孤独感,困惑感和异化的自闭,人们更愿意活在自己构建的狭小王国中,而不是向他人打开心门。此外,现世的种种法则与戒律也无形中桎梏着人们的心灵。沟通/孤立这对二元对应结构交织在每个人物的心中,不但强化了标题“聚散”,同时也折射出人与人之间复杂微妙关系及矛盾内心世界。

第二列的两个构成单位是关于安宁小姐对自己独身生活的反思。“坎特伯雷”话题引发了安宁对独身生活的回想,她在流动的意识中三次联想到了月亮——孤寂却独立的女性意象,并坦诚对于现状的满足,在她看来,自己的人生虽是孤岛,却也有着别样的宁静;同时,安宁依然向往着与他人心灵的对话,正如她自己所想,她这个年纪是不应该沉陷于麻木中的。安宁对独身生活的第二次反思是在与塞勒先生的心灵产生契合之后,塞勒使安宁对爱情与婚姻有了新的浮想,但是她很快停止了这种幻想,因为她的内心既向往又十分抵触如此陌生的人际交流。这两次的反思将现代人生活中的孤独感与情感缺失展现得淋漓尽致。第三列的两个构成单位则重点描绘了两位主人公对于坎特伯雷的美好追忆。那里曾是两人追逐青春与情感的伊甸园,正是这些欢乐的往昔瞬间灌溉了他们枯萎的心灵,燃起他们对爱与美好生活的希望。

不难看出,二三两列编织出了另一对二元对立结构。如果说安宁小姐对独身生活的思考是异化的现代人内心孤独感的剖白,那两位主人公对坎特伯雷的快乐回忆则是将温暖这个命题溶入到了主题当中。孤独、温暖这对二元对立关系不仅对立于男女主人公的心间,也对立于现实世界里的芸芸众生,是现代社会生活状况的矛盾性与复杂性的真实写照。

除了以上所述的两对二元对立结构外,横向上也体现出一些作者所要探讨的二元对立深层结构。例如,横向第一行的序号2与序号3所表现的就是关于婚姻的对立关系,即安宁小姐的独身与塞勒先生不幸的婚姻。婚姻是人类永恒不变的主题,伍尔夫的作品也概莫能外。此外,序号5和序号7展现的则是合与分的对立,揭示了人类内在现实的无奈与复杂。

伍尔夫的作品有别于传统小说以说教、道德、启示的方式来展现主题,转而通过对人类内在真实的探寻构建特有的美学主张。《聚散》通过两位主人公心灵的聚散,揭示了现代人的情感缺失和内心的孤独,异化;表达了作者对于人与人之间相互沟通、理解、关爱的渴望。伍尔夫在该作品中不仅将小说的审美内化于人物的内心,还使人物的心灵体验成为了小说结构的主体。文中罗列的8个单位所刻画的人物内心活动将人类深层的精神世界于对立中得以最深刻的诠释。

[1]M.H.艾布拉姆斯.文学术语词典(第七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2]Woolf,Virginia.The Complete Shorter Fiction of Virginia Woolf Susan Dick (ed.)[M].Orlando:Harcourt Brace &Company,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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