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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抢劫之路

2013-05-14朱雨晨

中国新闻周刊 2013年16期
关键词:同学

朱雨晨

4月9日, 23岁的上海财经大学毕业生万广道决定要去抢银行。

第二天上午9点,万广道坐出租车到达广兰路地铁站,然后步行近两公里,到达张江路、建中路口的工商银行张江支行。

他戴着口罩、棒球帽。此时上海已有新型禽流感H7N9病毒出现,但并未引起过度防护,因此这身装扮使他在街上显得有些突兀。这也成为后来警方寻找、追踪他的显著标志。

11点01分,万广道冲入银行大厅内相对独立的VIP客户房间,把刀架在两名女顾客之一的脖子上,左手扔给银行柜员一个红色环保袋:“往里装钱,给你30秒时间。”

仅仅13小时后,警方在他住的出租房中将他抓获。负责审讯的警官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这是他入行30年来上海第三起抢劫金融机构案,谁也没想到,作案者竟然是一名年仅23岁的名牌大学毕业生。4月22日,万广道被上海市浦东新区检察院正式批捕。

“能借的我们都借过了”

抢劫案发后,万广道父母赶到上海。

这是他们第三次到上海。

万广道的母亲还记得,她第一次去上海,也是儿子第一次出远门。那是2007年9月,万广道考上了上海财经大学,她陪着儿子从泰安辗转十几个小时火车到上海财经大学报到。晚上,母亲用宿舍里的四张凳子拼成一个铺位,住了两夜。

第二次,已是5年后的2013年春节,万广道大学毕业留在上海已近两年。同学租住的二居室在春节期间空了出来,于是父母一起来上海陪儿子待了6天。

第三次,仅仅相隔一个多月。这一次,心急如焚的万家父母生平第一次坐了高铁,原来需要11个小时的行程缩短至3个小时。但他们没能见到儿子。

坐在山东省泰安市一处城中村的出租房内,两位不善言谈的瘦削老人,似乎笼罩在一种灰蒙蒙的氤氲中。房间只有不到20平方米,月租金200元,屋里仅有的床、桌椅均属于房东,厕所为6户共用,洗澡只能去公共浴室。泰安的冬天气温接近零下10度,屋里却没有暖气,万广道的父亲说,有时候早上起来,暖瓶里的水都冻上了。

万父是80年代初的大专毕业生,后自学拿到大学本科学历,分配到新泰市一家国企肉联厂工作。但工作不到5年后,1987年,他因下腔静脉阻塞综合征(一种慢性心血管疾病)动了一次大手术,此后基本丧失了劳动能力。

万父记得,自己一辈子从肉联厂拿到的正式工资,最高是110元,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全部收入。1993年,万父停薪留职,此时,他已从厂里借了几千块钱生活费,这笔欠款在当年属天文数字。2009年,肉联厂正式破产,收购方给所有职工补齐了15年社保,但万父要等到60岁才能开始领取养老金,这一天距离现在还有整整9年。

不过万父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很多。他蜡黄着脸,坐在床边,用很重的口音不停地重复“该账(欠账)”。由于疾病,无论坐卧,都会压迫神经,导致他不停地变换姿势。

1993年,万父停薪留职时,万广道3岁。全家的生活压力随即转移到母亲身上。万的母亲初中毕业,农村户口。1990年代初,在计划经济尚未被打破的山东,她几乎不可能找到一份正式工作。

这20多年,万母先后打过十几份工,大多和食品有关,做得最长的一份工作,是摆了八年的早点摊,辛苦不说,收入也不高,后来她又尝试过卖菜、冻肉加工等小生意,最后都血本无归,再加上丈夫连绵不绝的医疗费,经济黑洞越来越大。

万家曾有一个肉联厂分的房子,2007年时卖掉了。也是在这一年,万广道考上大学,离开山东,从此万氏夫妇俩只能在新泰的城中村里赁屋居住。

卖房所得一共十几万,是万家几十年来得到的最大一笔资产,但马上就投入到债务黑洞中去。时至今日,他们还有近20万负债。

万母仍穿着1990年代款式的衣服,她已想不起这个家庭开始负资产的准确时间。“这些年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东挪西凑,到处借钱还旧债,一直混到现在。”

两年前,全家从新泰搬到泰安市。万母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能借的我们都借过了。到泰安来,也是因为这里认识我们的人少。”

亲戚里最能挣钱、也是最经常借钱给万家的人,是万广道的舅舅。他今年49岁,仍然在甘肃下井做煤矿工人,每月能有稳定的五六千元收入。很长一段时间,万家的生活费,万广道上大学期间的生活费,都由舅舅靠在井下挖煤接济。 每年寒暑假万广道回山东时,也是住在舅舅家里,因为自己家里实在安排不出容身之地。

三年前,万母开始参与一家保健品公司的销售。该公司的营销模式以消费者发展下线的方式展开,下线延展得越多,上家获利越丰,和传销颇为类似,因此很受争议。但在20年间,这似乎是万家经济上的唯一一次翻身机会,因为它不需要本金,万母辛苦经营,收入虽不稳定,每月可有2000至4000元收入。她对这家公司抱有真诚感激,甚至害怕自家的事情影响公司的声誉,希望记者不要写出它的名字。

除了这家公司,他们的另一个希望,就是万广道。

从优等生到游戏男孩

万广道出生于1990年,随母亲自小是农村户口,在农村和祖辈一直生活到上学的年龄,家里才凑钱把他的户口转入城市。

母亲说,万广道小时很乖,从小家里连电视机都没有,他都是到邻居或者同学家里看电视,但从来不要求什么。十几年里,她只给广道买过一个篮球。这就是万广道十几年来拥有过的唯一的玩具。

熟悉万广道的人都说,他非常聪明。他的中学同学在案发后对媒体评论,万广道当年是“神一样的人物,无法超越”。万家父母说这个评论有些夸张,但万广道的成绩确实一直名列前茅,从没让父母操过心。父母也让他安心读书,不必做家务,也不必操心家里的状况。

仅有一次波澜,发生在高二。万广道和班上一个女孩谈恋爱,成绩从全班第一掉到第八。老师和家长严肃介入,很快,万广道又恢复到全班第一。

山东省的教育以严苛、高强度著称,父母记得,万广道高中三年都是早上6点到校,晚上10点才回家,直接上床睡觉,不要说帮家里做家务,和忙于生计的父母连面也照不上。他在上海财经大学的同学还记得,万广道曾羡慕地说起,上海学生没经历过早自习晚自修,一周上六天半课那种“苦不堪言”的生活。

2007年,万广道以全班第一,全校20多名的成绩考入上海财经大学统计与管理学院。也许是对长久压抑的有意报复,万广道大学期间几乎不上课,大都是中午12点起床,绝大部分时间是在宿舍里打电子游戏。这位同学向《中国新闻周刊》感慨:“他的性格是悠悠然的,考试前也不着急。但他的确聪明,突击一下都能及格。当然成绩是中等偏下。”一位同班女生还记得一起玩桌游,万广道的算路异常精准。

在万家父母与万广道的大学同学眼里,万广道是两种不同的人。父母觉得,万广道随和可亲,对谁都有说有笑,而他的大学同学却都认为万广道很“闷”,话很少,总是连续几个小时趴在电脑前。而万广道对自己的评价是:“我是属于遇到什么困难,或者自己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自己想得多一点……更多的想法是有困难自己承担,因为我是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一个人相处更多一点,可能也是一种习惯……小时候被年长一些的孩子欺负,我一般都不跟父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万广道不认为自己内向,“我只是不是那种一见人就高谈阔论的人”。学习成绩好,乖,是他在大学之前的标签,“我最大的违规就是上课时说话。”

但在大学同学眼里,万广道“几乎没有特点”。同宿舍的同学甚至无法回想起任何印象深刻的事儿,也从来没听他提起有什么理想。提到家里情况时,万广道只说父母是“做生意的”。

2011年,万广道大学毕业,3年前开始的金融危机渐有缓解迹象,就业形势并不太差。从专业角度来说,统计学学生大多以进入金融机构为第一选择。

“但上海本地的金融机构一般偏向招上海本地学生,而且往往要靠关系才能进。四大(指世界上著名的四大会计师事务所)那样的外资机构,对英语要求很高,上海学生往往也更有优势。”万广道的同学对《中国新闻周刊》说。于是,虽然在制度设计中,不因户籍而有歧视,但在结果上,万广道的出路并不宽广。

这位同学还发现,上海的学生因为在父母身边,往往会有一些长期规划,无论是考研还是出国,都早有准备,毕业时就已可见分晓。但万广道的人生是没有规划的。大四时他也曾计划考研,但似乎并没有准备,最后是否上考场也没人知道。大四的实习单位,也是由同学介绍的。毕业后,他去了一家咨询公司。

渐入泥潭

大学和专业的选择,是万广道在舅舅的同学建议下自己决定的。前辈的意见是,财大毕业前途好,将来收入高。万家父母也承认,无论是家里,还是万广道自己,对未来并没有明确规划,也没有特别的兴趣爱好,“只想从事高收入的工作”。

万广道父母向《中国新闻周刊》记者感慨,从来只想读好书就能有好前途好工作,却没有想到这条路已基本不通。如今看来,也许当年学一门技术,做个高级蓝领,路还宽一些。

不过,离家几年来,万广道已逐渐习惯了上海,他要留在上海。除此之外,似乎也别无他法,一无所有的家庭既不能帮他联系对口的工作,甚至连一张床都不能提供。

万广道最终选择了一家B2B咨询公司,他的职责是与国外客户洽谈展会项目,工作中要大量使用英文,“比较锻炼人”。由于有时差,他不得不经常加班到凌晨,周末还要赶报告,收入是3000元底薪加上项目提成。后来面对记者时,万广道承认这份收入基本能让他满意,与同届毕业的同学状况差不多,但“实在是太累了”。以他大学毕业后上海的租房价格而言,每月至少1500元的房租,再加上吃穿用度,也剩不下什么。

半年后,在母亲的建议下,他加入了母亲参加的那家保健品公司。一位大学同学说,万广道似乎一直没有从大学的“散养”状态中走出来,面对毕业之后的生计压力,高强度的工作环境,他好像从来没有适应。这家公司不必坐班,倒是符合他的需求,所以能感觉到他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尤其是周末在网络游戏上总能看到他在线。

万母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因为欠了这么多钱,我的人脉已经断光了,只能在街上一家门店一家门店闯进去推销。”以此方式,万母能获得每月三四千元的销售收入,这使她相信这家公司的前景,并把儿子带进这个圈子。

万广道的同学曾听他提起过,曾去医院、诊所跑业务,业绩不详。但同学们可以感觉到,加入这家公司后,万广道的收入状况明显不如在咨询公司时,最后不得不向家里开口。母亲证实,曾给他寄过1000多块钱,不过到2012年下半年,万广道似乎“逐渐上路,开始有收入了”。

父母不知道,万广道此时已开始重复父母的老路——举债。万曾向一位家境较好的同学借了5万元,目标是开一家那个保健公司的门店。不过,这次创业计划没有实现,钱也被花光了。此后,他又向另两位同学分别借了5000元和2000元。案发时,他还有约1.58万元的信用卡欠款未还。此外,万广道在大学时申请了助学贷款,4年共计2.4万元,按规定,应在毕业后开始偿还。

同学们都说,万广道好面子,聚会时常常主动问别人近况如何,但绝口不提自己,向同学们借钱,他的理由多是“有投资需要”,因此,大家并不知道他的具体生活状况如何。

2012年11月,万父旧疾发作,因为心血管原因,双腿肿胀至原来的一倍粗,送入当地医院,医生直接安排住院,但万的父母一口拒绝:“哪里住得起?!”最终,打了七八瓶点滴后,回家调养。

事后,母亲和万广道通了一个很长的电话,道出了家里经济的真实状况。“以前都是瞒着他的,怕给他压力。”母亲对《中国新闻周刊》说,“那天我挺激动的,说了很多,希望广道能帮家里还债了。”她至今对这个电话无比后悔。

万母说,万广道在电话中并没有激烈的反应,只是和母亲约定,春节后就去找工作,把保健品销售作为副业,花上两三年的时间,努力把家里的债务消化掉。万广道没有告诉母亲,他自己此时也已是赤字高悬。

万广道此时的生活还面临着另一个危机。高中时的女友大学毕业后为他来到上海,但断断续续维持了8年的感情,终于走到尽头。

后来在看守所里,万广道告诉提审警官,两人分手并没什么大冲突,只是一些生活琐事,如万广道沉溺于游戏不做家务,引起口角。女友的工作和住地都在浦西,两人每周只有周末能见面,但这一天的期盼,逐渐被琐碎的争执充斥,最终渐行渐远。女孩主动提出分手,并离开了上海。

分手后,万广道在胳膊上文了两处文身:一是罗马数字14,是女友的生日;另一处是英文“爱、信念和勇气”,万广道说,这是自己生活中最缺乏的东西。

母亲一直在担忧两个年轻人的事,春节到上海时还问儿子:家里境遇如此,女方是否知道?又能否接受?儿子回答:已经分了。为什么呢?广道冷冷道:不要问了。

这个春节是一家三口最后一次相聚。父母都记得,万广道很闷,话不多,一家三口只是坐地铁逛了逛南京路,看了看外滩,“什么都没敢买,也不敢在外面下馆子,饭都是自己在家做的”。

4月9日,万广道一笔5000元的同学债务到期,这一天也是信用卡上1.58万元欠款到期日。同学并没有催账的意思,还发了短信告诉他:手头紧的话不着急。万广道却回了个电话:明天下午给你现金,因为网银一次只能转账2000元。

此后,万广道便再无消息。这位同学再看到他,是在电视里。

抢劫

万广道一直说,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有了抢银行的念头。那是4月9日中午突然迸发出的想法,之后,他便一直开着电视坐在出租屋中,直至深夜。

他并没有仔细谋划,只在地图上看了一下路线,甚至没有到现场踩点。半年前,他曾在这家银行门口的 ATM机上取过钱,但从未踏入银行大厅,选择这里,是因为“这一片比较熟”。他甚至没有计划抢多少,抢到之后怎么用,准备过程粗略而仓促,就和他大学时代参加考试一样。

4月10日上午9点,万广道坐出租车到达广兰路地铁站,然后步行近两公里,到达张江路、建中路口的工商银行张江支行。他戴着口罩和棒球帽,此时上海虽已有新型禽流感H7N9病毒出现,但戴口罩的人并不多。

不过没有人注意到他。进入银行之前,万广道先走进了门口的ATM机处,锁上门,在里面待了将近20分钟。事后他告诉警方,他心里还是害怕,期待通过独处平稳情绪。事实上,从到达银行门口,到跨进银行正门,万广道花了近一个小时,进入银行后,又在大堂里等待了40分钟,才正式实施抢劫。

11点01分,万广道冲入大厅一侧VIP客户专用的小房间。当时里面有两名女顾客。万广道把一把总长约20公分的水果刀架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左手扔给银行柜员一个红色环保袋,口中喊:“往里装钱,给你30秒时间。”

他一边等待,一边数数,因为紧张,数到9后,他直接跳到了12。

警方后来问他,如果柜员不给你钱怎么办?万广道回答,按他看电影、小说的感觉,威胁一名顾客的情况下,柜员是会给的。所以,他没想过如果遭拒绝,该采取怎样的行动。

的确,柜员按他要求,一摞一摞往里装了一些, 就把口袋递了出来,万广道于是放开了女顾客,抓起袋子退出VIP间。考虑到VIP顾客的私密性,银行对VIP做了很好的隔音,大厅对里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不过,柜员在装钱的过程中,也拨动了安装在桌子下面的与警方联通的警报。万广道放走顾客后,更是警报大作,一位男柜员和保安高声叫喊着追了出来。

听到警报声,万广道发足狂奔,却摔了一跤,银行工作人员与围观群众逐渐赶上,一位见义勇为者用自己的皮带打掉了万广道手中的刀,大约跑了500米后,万广道和追兵都有些体力不支,双方僵持在张江实验中学学校门口。

这时,迎面开来一辆轿车,万广道一把将钱袋扔进轿车的副驾位置,这个动作吸引了追兵,以为他有策应,大家奔着轿车而去。万广道得以逃脱,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到此时,他都不知道袋子里有多少钱。

在出租车上,万广道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目的地,只是让司机往前开,到路口就随意指一个方向。他已近崩溃,开始呕吐。司机极为厌烦,让他下车去吐。他在浦电路世纪联华超市旁下车,走到路边的小树林里,继续呕吐。

抓捕

审讯万广道的警官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这是他入行30年来上海第三起抢劫金融机构的案例。浦东警方先后动用上百警力排查。在侦破中,最重要的手段是沿路的监控摄像。

世博会后上海的监控系统在硬件上已属世界领先水平,密度大——仅在万广道逃跑的前500米中,就有明显可见的摄像头5个;且各区指挥部都有图像甄别专业人员,仅浦东一区就有近百人。

万广道的行踪因此很快浮现。15分钟后,万广道走到树林外,丢掉了接呕吐物的棒球帽,上了第二辆出租车。再次出现在摄像头中时,万广道已脱去了外套和口罩,换上一顶鸭舌帽,原来背在外套里的双肩背包露了出来,同时露出的还有一件带两条白杠的蓝色运动服。万广道的母亲看到录像后说,这件衣服还是万广道上高中时买的。

但他的牛仔裤和运动鞋没有换,也保持着之前的走路姿态——两手插在牛仔裤兜里,双臂夹紧,这最终让警方将其锁定。再次上出租车后,万广道径直回家。这个普通的浦东小区,多被群租出去,租客年龄大多和万广道年龄不相上下。万广道所在的这一套间,被隔成三个单间,各有独立的卫生间,以及防盗门。

万广道不知道,直到他所在的单元门口,他的行踪被一个接一个摄像头记录了下来。当然,这一系列排查、甄别和追踪耗费了巨大的人力。最终锁定万广道及其住处,是在4月10日傍晚。安排布控,通过物业录像确定万广道未再离开后,警方开始了上门排查。

4月11日凌晨0:30分,距离案发13小时,万广道在出租屋中被捕。整整一天没吃饭,经历了体力大消耗,以及强烈的精神刺激,回家后,他采取了自己一贯的排解压力方式——睡觉。

上警车以后,万广道还想吐,说话支支吾吾。警察问他:“你觉得自己傻吗?”

“傻。”

警察:“后悔吗?”

“后悔。”

“后悔什么事?”

“抢银行。”

说到这里,警车正好路过案发的银行,万广道当即指认了现场,很快全盘招供。他说,他预想不会有人追踪,能很快逃出银行,消失在人群中,但追赶和长距离逃跑打乱了计划。

他当时已感到会被抓住,因此想第二天去自首,未料警察当夜就找到了他。

面对最初提审的警官,万广道曾说,抢银行是因为恨,但后来,他推翻了这个说法,“可能还到不了恨的程度,就是比较郁闷,比较压抑,有种心里有话说不出来的感觉……”

负责此案的浦东新区检察院潘国兴检察官对《中国新闻周刊》说,万广道的抢劫属既遂,根据刑法263条,抢劫金融机构,或抢劫数额巨大者,均判处有期徒刑十年以上。“数额巨大”是指2万元以上。万广道抢劫共10万元,虽然没顾上看一眼,但上述两条都已完全符合,故十年有期徒刑恐怕是此案的底线。

(感谢上海电视台《七分之一》节目组对本文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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