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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笑天晴了

2013-05-14岑桑

花火B 2013年5期
关键词:电线杆

岑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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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性和特色是很多女孩的致命上,怕别人跟自己一样,也怕自己跟别人一样。宁愿放弃自己很喜欢的东西,只因曾见过别人有。宁愿硬生生改变自己的个性和习惯,只因不想做别人的影子。不过,这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呢。

宁愿丑得骄傲,也不要漂亮得雷同。对吧?

其实,我们就像一对布娃娃。要好的时候,缝在了一起。分开的时候,便扯出千疮百孔的疼。

1. 失败的电线杆

何嘉晴是我的朋友。

我们的交情,可追溯到初中时代。梳一样的长发,穿同一款裙子,用同一色号的唇彩,喜欢小天、柏霖和B宝。每周都去学校不远的商场三楼拍大头贴。两个人挤在镜头里,摆各种萌表情。然后拿着照片,倾情盛赞。

“晴子,咱们真是越来越‘美腻了呢。”

“真的,薇薇,我也发现了。”

那时候,我们有各种各样恶心的方式,表扬自己的天生丽智。人漂亮,真是没办法。怎么拍,都无死角,就算故意恶搞的鬼脸,都是无敌可爱。

何嘉晴说:“咱们这么爱自己,可能不会喜欢上男生了。”

“对啊,怎么办!”

不过,何嘉晴说完这句话之后不久就恋爱了。

那个男生海拔一米八二,与何嘉晴的身高对比鲜明,相映成趣,就像电线杆配邮筒。

他们的恋爱,基本是以暴走模式完成的。他们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逛街上。

每到周末,电线杆同学便会约何嘉晴出去最常出没的,就是那条地铁站旁边的地下街。在电线杆出现之前,那里是我和何嘉晴的周末活动根据地。

我们有一大嗜好,就是试衣服。我们可以把店里所有好看的衣服试穿一遍,然后,用一种鄙夷的表情加高贵冷艳的姿态,什么也不买地离开。

何嘉晴换了搭档之后,情况就完全变了。因为电线杆同学完全抵挡不住店主杀人的目光,只好买双袜子之类的小东西,以至于何嘉晴袜子的库存量激增。

他们恋爱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晚上,何嘉晴打电话给我说:“薇薇,男生好无聊。逛街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清了清嗓子说:“发现我的好了吧。”然后开始吧啦吧啦地吐槽。

我们是死党啊,已经有一个月没一起出去玩了好吧。真是有异性没人性。不知道初三,各科老师都进入疯狂补课模式了吗?一个下午的时间是多么的珍贵。你却都拿去陪那个衰人。你的节操呢?粉碎性骨折了?

吐槽真是件越吐越委屈的事。特别是你最好的朋友有了新伙伴,你会觉得自己无比孤单,无比寂寞,和谁玩都不对味儿。你说了笑话,别人却不明白为什么好笑。你傻傻地杵在那儿,好像世界都在和你隔了层透明玻璃窗。那时候,你就会开始无限缅怀那种一个眼神,就可以明了一切的默契。

我可怜巴巴地说:“晴子,你以后都不准备和我玩了吗?”

何嘉晴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林宝薇,我败给你了。”

于是,就在那个周末,何嘉晴和电线杆的约会中,多了一个五百瓦浴霸级电灯泡——我。

电线杆同学看到我,一脸古怪表情。我故意装傻地说:“怎么样?约会买一送一,幸福不?”

他呵呵呵一串冷笑。那天,我和何嘉晴终于找回往时的开心,一路上唧唧喳喳,把电线杆甩在身后。直到我们想起他的时候,他竟不知不觉地离开了。

后来,何嘉晴给电线杆发了短信。那时我们正在刨冰店里吃冰,大块芒果和草莓搭配出鲜锐甜美的颜色。

何嘉晴说:“怎么走了?”

电线杆回:“我们还是算了吧。没什么感觉呢。”

“行。”何嘉晴说,“但你记住,是我甩你哦。”

我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短信,突然莫名且腹黑地开心了。

2.绝情只为更有情

可以说,电线杆同学是何嘉晴的第一任男朋友。但我们一致认为,他绝对不是何嘉晴的初恋,因为完全没有传说中的刻骨铭心和死去活来。

所以,何嘉晴一直期望能谈一场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恋爱。

可惜,她没机会了。不久之后的中考,我们应双方家长的强烈要求,一起考进了本地一所女中。“男生”果断成为围墙外的另类生物。入校的第三天,何嘉晴就挥笔写下三个大字,贴在寝室的门上——“绝情谷”。引得全楼效仿,于是“碧溪村”、“盘丝洞”等纷纷出炉。

何嘉晴参观一圈回来,摇头说:“唉,模仿模不出真髓。”

我迷糊地问:“什么真髓啊?”

“绝情只为更有情。”

“啊?你要修仙了?”

何嘉晴一本正经地说:“林宝薇,看看你周围,连个男生都没有。咱们一定要拼命学习,考个帅哥集中营,把失去的三年补回来!”

我“噗”地仰面躺倒在床铺上。这也太霸气了!为泡帅哥发奋,大概全校也独此一家。不过,有句名言怎么说来着:树欲静,而风不止。

是高一的五月,整个城市笼罩在微晒的日光中。周五放学,我和何嘉晴拖着满是脏衣服的箱子回家。刚从校门口出来,一个陌生的男生骑着单车,停在我们面前。

他有漂亮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漆黑瞳仁的眼睛。薄薄的嘴角,弯着一丝不屑全宇宙的笑。他说:“嗨,你就是何嘉晴吧?”

何嘉晴莫名地看着他,说:“什么事?”

“也就这样吧,没网上说的那么漂亮啊。”

“有病。”何嘉晴翻他白眼。

“我叫洛扬,一中的。”

我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说:“切,我还叫开封呢。”

可洛扬像没听到似的,依旧对何嘉晴说:“明天我和朋友去动漫展,你去吗?”

“我们不认识你,去什么去啊。”我当场否决。

可是洛扬当我说话是空气,一眨不眨地望着何嘉晴,等待着回答。

我拉起何嘉晴,说:“走,咱们别理他。他这个人有病的。”

何嘉晴被我拉着,绕开了洛扬的单车,只是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却飞快地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说:“能记住,就来约我。”

洛扬的脸上,立时绽起一抹自得的笑容,骑上单车,风一样闪进熙攘的人群。

我抗议说:“喂,干吗告诉他。你认识他吗?”

何嘉晴却小有陶醉地说:“你不觉得,不认识才刺激吗?”

那天傍晚,我回到家,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然后开始上网。很快我就找到了洛扬堵校门的原因。一中与我们同在一条马路,一群无聊男生在贴吧里发起校花排行榜。他们不但排出了一中的前十,还把视线,放远到我们女中,何嘉晴名列第二。

我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心里生出一股闷火。排行榜里,竟然没有我的名字。

我愤愤不平地嘟囔着:“一样漂亮嘛,为什么没有我。”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是何嘉晴,声音里透出一抹兴奋。她说:“洛扬打来电话了,明天咱们一起去啊。”

“谁是洛扬啊?”我明知故问。

“就今天校门口那个男生。”

“哦。”

“你去不去啊?”

“去!”

我果断答应,心里咬牙切齿地说,明天我非要惊艳亮相,亮瞎他狗眼不可!

3.游向爱情的人鱼

动漫展在市展览馆。我和何嘉晴约在公车站见面,我穿粉色短裙搭白色波鞋,上了一夜公主卷的头发,蓬松地垂在肩头。

不过,什么叫死党呢,就是我选什么,她就穿什么。何嘉晴穿了和我同款的裙子和鞋子,只是把头发束成干净的马尾,甩在身后。

我们都忍不住感叹,真是心有灵犀。

我和何嘉晴,作为世界级名“磨”,迟到从来都是家常便饭。洛扬超没风度,竟然没有等。何嘉晴有一点小失望,她打电话给洛扬,一会儿才有个男生跑出来接我们。何嘉晴有点不高兴地问:“洛扬呢?”

男生抬头指了指一楼的中心舞台说:“那里。”

突然,电音吉他尖利的声响,划破嘈杂的人声。洛扬穿着黑色卫衣,跳上了舞台。他先秀了一段华丽的solo才切进音乐前奏,竟是《火影》的《邂逅》。这是我第一次听男版的《邂逅》,有一种说不出的热血与活力。

台下的人挥舞着双手,附和着鬼哭狼嚎。何嘉晴站在喧嚣的人群中,安静地注视着,瞳孔里映射着五彩的灯光,仿佛有微小烟花在闪烁。

我说:“他唱的什么啊! 驴叫一样。”

何嘉晴却突然转头对我说:“ 你觉不觉得,其实洛扬挺帅的。”

“帅吗?”我又开始明知故问。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很明显了。一中的女粉丝们,早已遍布台下,那才是真正的驴叫,个个声嘶力竭。我有一点不理解自己,明明知道洛扬帅得一塌糊涂,张嘴却是——

“他这种伪摇,也就是骗骗小女生还行。”

何嘉晴却晃了晃马尾,说:“不是吧,你老了。”

洛扬在台上下来的时候,举起吉他,向何嘉晴挥了挥。何嘉晴立时绽起满脸笑容,向舞台挤过去。我跟在后面,说:“镇定,镇定,别跟花痴似的,注意美女形象。”

何嘉晴却充耳不闻。

许多年之后,我回想起这一天,记忆里总是被镀上一层童话般的颜色。何嘉晴像一条中了魔咒的人鱼,在深蓝而汹涌的海水中,头也不回地游向吹着魔笛的渔夫。

洛扬看见何嘉晴,放下吉他说:“走,那边有3D游戏,我带你去。”

我第一次见平时一惊一乍的何嘉晴,腼腆地笑了。洛扬拉起她,向展厅走去。我跟在后面,刚走了两步,就被一个男生拉住了。他是洛扬的同学,嬉皮笑脸地说:“哎,你怎么总跟着何嘉晴啊?”

我翻他白眼说:“我们是朋友啊。”

“那也不用什么都模仿她吧?”

“哪里模仿了?”

“你不是穿的和她一样吗?”

我有点不爱听了。我说:“是我先穿的好吗?”

男生啧啧地摇了摇头说:“学就学呗,还不承认。你有人家那腿形吗?就穿一样短裙。”

我怒了,说:“我腿怎么了?关你什么事。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用你管吗?”

我不想理那帮嘴贱的男生了。可我转过头才发现,何嘉晴已经和洛扬消失在人群里。显然,那个男生故意找我说话,给洛扬带走何嘉晴的机会。男生永远都是打着“兄弟”的旗号,狼狈为奸!

我打电话给何嘉晴,想问她在哪里。

可是奇迹出现了,她竟然挂了我电话。

4.改变的姿态

何嘉晴和洛扬,大概就是从那一天在一起了。可我没有像上次那样强势“插足”,因为我和何嘉晴之间,生出了细小的裂痕,像是堤坝溃败前,最初的迹象。

我曾一度认为,这些裂痕是因为洛扬的出现。可是我错了,其实它们源自那个我至今不知道名字的嘴贱男生。

他让我和何嘉晴从并列句,变成了主从句,从Twins变成了公主与女仆。

从我们认识以来,就把穿一样的衣服、戴一样的饰品当做亲密无间的佐证。但如今,“一样”这个词,却成了我心里的一根暗刺。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出现在校花排行榜上。因为在别人的眼里,何嘉晴是名门正版,我是高仿A货。

周一早晨,我一踏进教室,就引来一片惊声尖叫。而我面目淡然,心情窃喜地走到座位上。何嘉晴惊讶地说:“你疯了!干吗把头发剪得这么短。”

我简明扼要地答了她两个字:“凉快!”

“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再剪啊,这么难看。”

我小冒酸气地说:“哪敢打扰你啊,把我丢一边,还挂我电话。”

“还生气啊。人家正在和扬扬在玩游戏嘛!”

“噗……”

我被洛扬惊人的昵称当场击毁了。我捂住胸口,垂死挣扎地说:“不要在我面前说那个词,有辐射!”

“扬扬,痒痒,央央,漾漾……”

何嘉晴在我耳边用各种声调肉麻呼唤,于是我们在嘻嘻哈哈中,掀过了周末的不快。

可是,我也知道,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我已剪了一头锋锐短发,像一株新生的蔷薇,生出尖利刺芒。尽管短发对于我来说,真的不漂亮。但我喜欢,至少与何嘉晴不一样。

那时候,我开始偏重理科。“几何”这个要命的学科,几乎榨干我所有脑细胞。但摆脱何嘉晴的影子,成了我唯一动力,我不想再听到有人对我说,你为什么要学何嘉晴呢?

我是我自己,不会学任何人。

我开始穿简洁而中性的衣服,爱仔裤与条纹衬衫。曾经那些属于公主的粉红色,只存在手机的照片中。我用一种叛离过去的姿态,来宣誓自己不是任何人的复制品。

何嘉晴渐渐发现了我的改变,在某一天的晚上,悄悄爬到我床上,说:“薇薇,你是恋爱了吗?”

我摇头说:“没有啊。怎么想起问这个?”

“你变了好多。”

“难道只有恋爱才会让人改变吗?”我反问。

何嘉晴轻轻地叹了气,没说话。月光从窗口透进来,轻缓地照在我们的头上,像一块亮白的绸。

隔了一会儿,她说:“薇薇,无论我们将来变成什么样,都会是朋友吧?”

“嗯。”

我轻声答着,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内疚。我忙着变成另一个我,却忘了何嘉晴始终把我当成她最亲密的朋友。

我在被子里,拉住她的手说:“怎么了?和洛扬不顺利?”

何嘉晴有点茫然,她说:“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他,但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晴,不要谈得那么认真好不好?考完大学,基本就算完了。”

何嘉晴却翻过身,看着我说:“你知吗?爱情只有发生和没发生,没有认真与不认真。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了。就算你不认真,也改变不了。”

我怔怔地看着,恍然发觉,何嘉晴竟也悄然变了。

她在我精心修改自己的时候,沉沦进了爱情。

5.梦游事件

高二文理分班,我和何嘉晴搬进了不同的寝室。

搬家的那天,何嘉晴摘下门上“绝情谷”的牌子说:“我以为高中没机会恋爱了呢,没想到唯一恋爱的就是我。”

我开玩笑地说:“看来你是提前完成任务了。”

好像就是那时起,我们开始疏远了。没有了共同的圈子,也就没有了共同的乐趣。

我变成了新的我。和男生一样简明干练,数学成绩迈进年级组前三十。没人再说我像何嘉晴这样的话题。

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何嘉晴,也已经不是她了。

是11月一天,学校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有女生晚上翻后院的墙,摔断了腿。而这个事件的女生角,就是何嘉晴。原来洛扬的乐队在酒吧找到一个每周两次的驻唱机会。那天晚上十一点,是洛扬第一次登场,何嘉晴为了去看他首秀,冒险翻墙,摔下来。

我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左腿封着厚重的石膏。何妈妈坐在一旁,一脸担忧。何嘉晴见到开心地笑了。她说:“你可终于来了。”

我担心地说:“你怎么摔的?”

我问完这个问题,就后悔了。何妈妈还坐在一边呢,要她怎么答呢。可是我低估了何嘉晴,她是个集大智慧和小聪明于一身的人。

从她被救的那一刻起,就特茫然地回答了这人人都好奇的问题。她说:“我也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上床睡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摔在地上了。”

后来,是医生给了一个十分离谱,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梦游。

何嘉晴支开妈妈去买饮料,然后以飞的速度向我请了事情的缘尾。

我惊讶加感叹地说:“这样也行啊!”

“怎不行啊?医生还嘱咐我妈说,我的精神压力太大了,别再逼我了。”

我真是由衷地佩服她了!我轻轻摸着她的石膏腿说:“为了看他一眼耍猴,把腿摔断了值得吗?”

何嘉晴却翻我白眼说:“是朋友就别说这样的话。”

“那我应该说什么?”

她对我勾了勾手指,神秘地说:“帮我个忙。”

“什么?”

“周末把洛扬带过来。”

我诧异地说:“你妈还在呢!”

“所以让你带过来啊,就说是你的同学,就不会被怀疑了。”

我摸了摸何嘉晴的额头,说:“晴子,你没发烧吧?你都不是你了。”

何嘉晴却轻轻拨开我的手说:“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爱过。”

我突然被感动了。甚至对何嘉晴有一点点肃然起敬。十六岁,当我们大部分人还在懵懵懂懂,不知情为何物的时候,何嘉晴如偶像剧般亮出鲜明的标志。

她带着不顾一切的劲头,真真正正的,恋爱了。

6.分开的布娃娃

只是,何嘉晴与洛扬,注定是场可以预想的结局。

喜欢一个玩摇滚又受到N多女生追捧的男生,难度系数太高。

周五的放学,我去洛扬驻唱的酒吧找他,约他第二天去看何嘉晴。这个时间,他会和他的乐队排练新歌。酒吧里很暗,只亮了一盏舞台灯。原木的凳子倒扣在桌子,像一片枯萎的森林。乐队的成员还没来全,洛扬斜坐在舞台的暗影里,和身边一个女孩说笑,他们的手,紧扣在一起。他看到我,手瞬间弹开了。

我愣了一下,说:“你为什么骗嘉晴?”

洛扬有一点尴尬,支吾地说:“什么骗不骗的,这是我妹。”

“你当我白痴啊!”

说完,我就转身走了。洛扬却追出来说:“喂,你别和嘉晴乱说啊!”

“那不是你妹吗?你怕什么?”

洛扬耸了耸肩,突然转做无所谓地说:“算了,随你便吧。”

离开酒吧,我径直去了医院。何嘉晴的妈妈刚好去打饭。何嘉晴看见我一个人来,忙问:“洛扬呢?”

我说:“你们以后分开吧。”

“怎么了?”

“我……我看见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

洛扬一瞬愣住了,半晌,说了一句让我极度不理解的话。

她说:“你为什么一定拆散我和洛扬呢?”

我木然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我说:“晴,他真不是好东西,你以为我会骗你吗?”

何嘉晴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刚才洛扬都电话和我解释过了。林宝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拼命改变自己,你就是受不了我比你好,受不了男生喜欢我。你疏远我,是因为你嫉妒我!不是吗?”

就在这时,何妈妈打饭回来了。她看见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说:“哟,怎么回事?两个好朋友怎么吵上架了?”

我憋着一肚子的怒火,口不择言地说:“阿姨,你不知道嘉晴为什么半夜爬墙吗?她有男朋友了。她半夜跑去看他在酒吧唱歌,才摔下来的。”

病房里的空气刹那间凝固。

何嘉晴死死地瞪着我,突然尖叫说:“林宝薇,咱们完了!你给我滚!”

是的。林宝薇和何嘉晴完了!

我们从初中就绑在一起的一对儿,终于画上了休止符。

何嘉晴在休养的三个月里,不但认真复习,还天天发微博。把我各种糗事丑照,轮番上映。我初一时围着浴巾向B宝告白的视频,成为全校最热门的话题。

以至于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刺耳的笑声。

我每天都摆出一副坚硬的姿态,可总有抵御不住的时候。比如某一天的语文上,老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篇叫《永恒告白》的课外材料。某男生突然叫了一声:“让林宝薇来告白!”全班顿时爆出轰然的笑声。

我再也撑不住了,紧咬住嘴唇,冲出教室。一个人躲进洗手间,默默地掉眼泪。

可我能怪何嘉晴吗?

我不能。我不能否认,是我在愤怒下,先伤害了她。

其实,我们就像一对布娃娃。

要好的时候,缝在了一起。

分开的时候,便扯出千疮百孔的疼。

7.太久

我在何嘉晴返校之前转学了,再也没有与她有过联系。

我们删了彼此的电话,拉黑所有的关注。我们痛恨见到对方,也害怕见到对方。我们需要彼此不留痕迹地消失在对方的生命中。

毕业那年,我发挥超常,一举考进北京。当我拖着皮箱,踏上北京校园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像一只润泡开的香茹,自由轻松地舒展开了。

开学后第五天,我被一男生堵截在食堂门口,他说:“嗨,你是林宝薇吧?”

我缓缓地仰起头,有一点点惊喜地说:“你是……电线杆。”

是的,他就是曾和何嘉晴谈过一个月恋爱的电线杆,又名宋海宁。

此是此刻,他已高达一米九二。他视我们的重逢为一种缘分,因此格外殷勤。每天傍晚,他都会按时出没在女生宿舍楼下,陪我吃饭打水,自习占座。用实际行动伪造出男朋友的假象。

11月,北京晴美的天空里,飘浮着淡淡的煤火的味道。宋海宁租来一辆双人自行车,要和我一起骑去香山。我原本有一点发憷,不过看看他高大壮美的身躯,也就不担心了。那天,我们爬上鬼见愁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漫山红叶,缀染在安静的阳光里。

宋海宁坐在我身边,用听起很自然的口吻说:“呃……我们在一起吧。”

我说:“好啊。”

宋海宁转过头,不信任地看着我说:“回答这么快。认真点行不行。”

“我是认真的啊。”我肯定地说,“ 我等你问我等好久了。为什么不早说?”

宋海宁低低地说:“怕你……觉得我是嘉晴的前男友呗。”

那是我们重逢后,第一次提到何嘉晴。宋海宁说:“她现在怎么样?”

“我也好久没见她了,应该挺好的吧。”

宋海宁闭口,不再问何嘉晴。可我忍不住还是想起了她。

她过得不好。即便拉黑了她所的联系,依然会从旧同学的微博里,知道她零散的消息。因为养腿伤,她高考终是失利了。她依然洛扬依然谈着恋爱,只是离开了校园,他们从地下,转到地上。据说,每个月都会上演分分合合。

其实,在我与她的这场对奕中,我终是成了最后的赢家。我以她做标尺,把自己修炼得越来越好。而她却把自己放逐在任性里,以爱情的名义,肆意妄为。

后来的日子,就很少听到何嘉晴的消息了。只是大二那年,和同学聚会的时候,听到一些传闻,洛扬签约唱片公司的消息。他应经纪人的要求,与何嘉晴分了手。并且,强迫她删除了网上所有暧昧的合影。

朋友说,何嘉晴删完照片就崩溃了,一个人跑到洛扬唱歌的酒吧,大哭大闹,谁也拦不住。

我默默听着,心脏仿佛被无声地戳出破洞,有凛冽的风,划出隐暗的疼。

那天晚上,我试着想打何嘉晴的电话。

可是,我们分开得太久了。

我竟没有一种方法联络她。

8.晴与薇薇的旧时光

大三前的暑假,宋海宁陪我回家。地铁旁的地下街翻新重建,全城挂满了开业打折的广告。宋海宁看着我雀跃的眼神,就逃掉了。他说,地下街是他许多年的噩梦。

我只好一个人去看看。

重装的地下街,确实漂亮,开了许多新鲜的店铺。而我在琳琅满目的灯牌里,看到一块写着“晴与薇薇的旧时光”。

那家店面不大,放着几台拍大头贴的机器。玻璃幕墙上,挂着一组一组女生的合影,她们真漂亮,怎么拍,都无死角,就算故意恶搞的鬼脸,都是无敌可爱。

她们是旧时光里的晴与薇薇。

我恍然发现,其实让我们无敌的,不是锐不可当的美丽,而是少不更事的青春。那些没有任何杂质的清澈,是永远无法追回的时光。

我在柜台前看见了何嘉晴。她还和从前一样,穿着粉色的短裙。只是她瘦极,像一根细细的吸管,轻得没有重量。

我走到她面前说:“Hey,可以和‘美腻老板娘一起拍吗?”

她怔怔地望着我,仿佛在看另一个时空的生物。

她说不出话了,就像我一样。

我们拉起手,钻进幕帘,把头紧紧贴在五彩边框的镜头里。

闪光灯闪起的刹那,我们紧紧地拥在一起。

我们没有一句对不起,但都在心里原谅对方。

其实,时间不只会让人遗忘曾经的疼,还会治愈那些撕裂的伤。

它终于用一千一百个日夜,把晴与薇薇,又缝合在一起。

编辑/飒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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