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邹建锋

作为19世纪伟大的思想家，托克维尔（1805年—1859年）凭借他的良心和直觉为现代政府管理提供良好的智力支持和思想武器。在如何管理庞大的现代国家的过程中，优秀的管理者在国家治理的价值和技巧上是绕不开托克维尔的。在《美国的民主》一书中，他通过9个月（1831年—1832年）在美国社会的考察，发现美国民主社会建立和巩固的制度性元素，提出强大的社会是美国社会民主有效运转的原因。后来多元主义民主政治理论大师达尔在托克维尔社会民主理论的基础上提出“多重少数人”的“多中心”民主观，完善现代宪政理论的解释框架。在实际的公共事务参与中，由于法国第三帝国管制模式所带有的对社会秩序的颠覆，加之自己的政治抱负难以实现，又促使托克维尔反思现代国家为何难以在法国生根发芽这样一个迫切的议题。退隐乡村的岁月里（1851年—1856年），托克维尔带着对现代政府的憧憬对法国帝国（1804年—1814年）的政府行为模式进行独立的学术反思，提出现代政府成长过程一系列的重要议题，包括革命与改革、传统与现代、激进与渐进、宪政与稳定、法治与制度、浪漫与秩序、自由与民主等。

在尚未完成的《旧制度与大革命》书里，我们深深感觉到伟大思想家为自己良心、为社会和为正义说话的使命感。在通往现代化的过程中，有效的政府应该有序地主导政府改革的过程，避免暴力革命的发生。浪漫的理想价值固然值得尊敬，但整个社会秩序的和谐与稳定应该是首要的。现代性和宪政政府的成长不可能也不应该是一蹴而就的。诚如美国政治学家弗里德里希所说的，革命不可能带来经济的增长，相反，它只是带来一些象征符号和身份的改变，不可能带来整个社会的福利的增加。全社会生活水平的增加只能通过缓慢与渐进的制度创新而不是旧制度的完全摧毁来改变。革命带来的必定是法治精神的缺失，必定带来整个社会的仇恨、对立和分裂，使得整个国家和民族带来不可逆的灾难。可见，托克维尔继承其前辈贡斯当（1767年—1830年）对法国大革命的现代反思，提出稳健有序推进现代化改革而不是革命的方法来实现社会建设与发展。作为保守的自由主义的思想家，托克维尔对现代民主国家的理论创建不仅体现在他对法治的捍卫，更体现在他对现代精神如何接洽、消化传统文化的深思上。

由于不愿意和拿破仑侄子的威权主义政府合作，托克维尔晚年的政治命运坎坷。但是，他在自己的学术生命里所揭示的人的思想与公共政策的互动性有助于现代国家的成长。近代以来现代国家的成长需要制度创新来不断吸纳整个社会合理的利益诉求并有效供给科学与民主的公共政策。当权威当局不能在一定的时期内通过制度创新的方式来合理吸纳现代化过程中的利益表达和民众不满，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公共利益表达渠道的拥挤、阻塞或缺失，加之突如其来的外力作用，大革命的爆发难以避免。正是凸显政府主动进行体制内变革对社会秩序和谐的重要性，《旧制度与大革命》一书值得一读，方才具有现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