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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窑主之梦 (连载三)

2012-11-08孙守仁

湖南安全与防灾 2012年4期
关键词:矿长黄家矿工

文/孙守仁

女窑主之梦 (连载三)

文/孙守仁

二百万啊,二百万,不是个小数目。

我始终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于是天天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能借到这二百万。以前这些事都是黄二毛去做,我没觉得有什么难的,我虽从小家境贫苦,但是自尊心极强,从不愿意跟人去低三下四。但是现在不同了,每每我想到自己已经是一个窑主,我的身后有那么一大帮子矿工及他们老婆孩子指着黄家窑生计,我就告诉自己,我不能再把自己当成一个躲在男人身后的小女人,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

班显扬风风火火,连门都没敲,一头钻进我的办公室,“筑坝的款贷来了吗?工程队我都找好了,还有钢筋、水泥都找到了卖家,他们给咱们优惠。”看他兴奋的样子,我仿佛受了感染,忘掉了很多不快,笑眯眯地瞅着他。有一霎那我甚至想到,以前没成夫妻,如今他会不会成为我的依靠呢?突然意识到瞅得他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赶紧问:“你找我是不是贷款的事?”班显扬点了点头。我如实跟班显扬说:“款还没贷下来,但我会想办法的,你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班显扬定了定神,看着我说:“钱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他的眼神中满是鼓励,我心里很感激。

想来还是先顾眼前吧,小窑得恢复生产,货款的事也要继续张罗,拦洪坝一定要筑起来。窑上分两条战线,我做了分工,小窑复产由班显扬管着,拦洪坝由呼延鹤负责跟进。

现在的问题是窑上的资金周转困难,再加上我又是个新上任的女窑主,那些副手们表面上拥护我,实际上多少也有点看我热闹的意思,如果没有一个真正使得上力的左膀右臂,我怕是寸步难行。

黄家窑需要一个负责具体执行的矿长,这是件大事,关系到黄家窑的前途,我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班显扬。我反复地拷问过自己,考虑班显扬有没有掺杂私人感情?现在跟以前不同了,我是黄家窑的当家人,在这些大问题上一定要慎重和理性。二毛去年依稀提过,别说小煤窑,就是再大一点的煤矿,凭班显扬这两年在煤矿摸爬滚打的的经验,也都能挺起个儿了。

门开了,我以为是风刮的,抬头一看,是班显扬。他对我说:“井下已经清理干净,通风排水也没问题,采掘工作面具备生产条件,县安监局检查过也说没问题,只要你发令,我们就可以宣布复产了。”

我还是要给自己足够的理由,有心想试试班显扬的深浅,就说:“显扬,你带我到井下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叫人送来一套工作服、靴子,还有安全帽。穿戴好,对镜一看,一个稚嫩的女矿工赫然在目,身边的班显扬却俨然是一位老练成熟的矿井人。不过是几年的功夫,我们俩怎么就差别这么大了,镜子里班显扬坚毅的眼神和成熟的男人气息,让我着迷。

这时候,甄子美找我来了,见我这一身打扮,惊讶地问:“单姐,你想下井吗?”她闪着乌黑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几番。“嘻、嘻、嘻——”她甚至笑出声来了。

我被她笑得脸红了,有点不好意思,索性说:“这样吧,妹子,你也陪我到井下走一趟如何?”

甄子美明显不想去。这个甄子美是二毛的表妹,岁数不大,但挺会来事的,财校毕业后就到了这,这两年扶摇直上,一路从会计升至财务主管,黄家窑的家底,她是一清二楚的。眼下事态发生了变化,窑主由表哥变表嫂,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会我提了要求,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可是,咱俩是女的,怕是下不了窑,巷道东拐西绕,别人到井下出不来了。”甄子美拐着弯说。

“没事,班显扬领着我们呢!”我说出口的话就不会往回收。

班显扬叫来呼延鹤、红脸汉子和驻矿安全员荣远,他们在前面走,我和甄子美紧随其后,最后是班显扬,一路跟着,像唐僧取经一样。井下的路太难走了,又是大巷,又是斜眼,最后到了采场。我总觉得顶板的石头要掉下来,稍微有一点响动,就吓得往后退,险些钻到班显扬的怀里,洞里光线不足,我没看见甄子美的脸,但我知道她不高兴。

黄家窑年产5万吨,虽比不上大矿,但也关系着几十个矿工的生计和性命,小窑恢复生产,这算是内部安全检查吧,我们五个人在井下转了一圈。我有了个起码的印象,知道煤是怎么采出来的,哪个环节最关键,哪个地方容易出事,还有哪个工种最累最危险。

升井后,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本想休息一会儿,但心里放不下,又去了绞车房、风机房,还有泵房,转了一圈,这才回到办公室。

以前对于矿井是什么样子都是想象,有时候整天听二毛他们念叨甚至还觉得那是个有点英雄主义、充满着男子汉气概的地方。现在自己走了一趟,方知里面艰苦,更重要的是知道了井下的危险性,下面的一寸一尺可以说都与矿工的生命息息相关。想起黄二毛,我的眼角又湿了,我想无论如何,黄家窑只要是我领着,就要尽我所能将大家的生命安全牢牢地把握好。

我脑子里有坚定的信念,为了建好拦水坝,一定要把款贷下来。好不容易有个银行管事的口气有点松动,我连续一个星期天天九点就在银行门口等着,有时候一直到下午下班也没能见到他一面。我的执拗劲上来,就是不放弃。一个月过去,腿麻了,脚肿了,面子什么的更是不要了,差点累个半死,最后找了县长,又找大矿担保,把我的房子车子全抵押上,款好歹是下来了。老天是看我一个女人能这样吃苦也不容易吧。

筑坝的钱到了位,我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平生从未感到这样痛快。这是我接手黄家窑以来办成的第一件大事,理了理额前那绺头发,握紧了拳头,我找到了一点信心,我可以像男人那样强硬,撑起一片蓝天。

我现在可以专心处理矿上恢复生产的事了。

临下班前,我召开了个会,议题很简单,就是组建矿班子,研究矿长、副矿长及各办事组人选。我早有耳闻,他们都猜测呼延鹤是矿长,因为他是矿上的老管理层了,有几十年丰富的经验,办事也有股虎劲,但是这些也正是他的缺点,凭着一些经验,延鹤平时比较固执,虎劲很多时候又成了莽撞。相比之下,班显扬年轻有为,做事沉稳,在恢复生产过程中,也一心向着矿上,很少讲个人利益,听说资金短缺,把自己的8万块钱拿出来垫上,说实话,对班显扬,我更放得心。

在复产大会上,我宣布了名单:单梨宏为董事长,班显扬为矿长,呼延鹤、泰安为副矿长。

矿长上任要发言,班显扬被推到风口浪尖。我看了他一眼,意思说,你尽管上去说,有多大能耐,在众人面前都拿出来,别太谦虚了。

他说了三句话:一是干部跟班下井,不出带血的煤炭。二是筑上拦洪坝,不再担心水患。三是工资随着效益涨。

话音刚落,会场响起了雷鸣般掌声。我心里很欣慰,我没看错人。

会后,班显扬找到了我,对我说:“你这样安排考虑清楚了吗?我毕竟还这么年轻,我们俩是一般大的,我怕干不好,到那时你可别怨我呀!”

我看了他一眼,很想拍拍他的肩膀,但伸出的手缩了回来。

我递他一杯水,自言自语地说:“三日不见,已刮目相看了。”班显扬听我这么一说,慌忙站起来,然后又笑了,接口说:“嘿嘿,那好吧,赶鸭子上架我也豁出去了!”

“从明天起,我专门给你腾出两间屋子,里边做休息室,外屋办公。”

班显扬还是老样子,不愿意为自己多提要求,对我说:“我还是住单身宿舍吧?”

我瞪了他一眼,笑着说:“这样吧,待你结婚了,在县城买房子。”

“结婚?”班显扬重复了一句。

电话响了,说是瓦斯超限,弄得不好,就要停产。我问班显扬怎么办?

班显扬顿了一会,告诉我:其实咱们矿上还是需要一位专业工程师,很多技术上的事情,以前都是一些老矿工估摸着办,但这样没有保障,极易出事故的。

工程师啊,工程师,我知道这又是一个棘手的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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