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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斜阳 叩问波斯波利斯
——从钱币上解读伊朗现代化进程与巴列维王朝的兴衰

2012-11-01□文/景明/

资源再生 2012年11期
关键词:波斯伊朗

□文/景 明/

西风斜阳 叩问波斯波利斯
——从钱币上解读伊朗现代化进程与巴列维王朝的兴衰

MMaakkee IInnqquuiirriieess PPeerrssepolis: From the Coin Reading Iran's Modernization and 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Pahlavi Dynasty

□文/景 明/

一个2500年的王朝的最后谢幕

这是一则并不太陈旧的消息,但对于关注曾经统治伊朗的巴列维王朝的人们来说则是一个历史性的标志。媒体报道是这样说的:2011年1月4日凌晨,美国波士顿,整个城市沉睡在皑皑白雪之中。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声撕破了寂静的夜空。不一会儿,警车呼啸着开进了南区的西牛顿街。警方很快证实,死者系伊朗末代王子、已故国王巴列维的小儿子阿里·礼萨·巴列维,44岁,他是饮弹自尽的。无独有偶,十年前的2001年,伊朗末代公主、阿里-礼萨的妹妹莱拉,据称因为无法回到魂牵梦萦的故国而陷入绝望,最终服用安眠药自杀,去世时年仅31岁。尽管离开伊朗已30余年,但巴列维家族似乎依然没有摆脱客死他乡的宿命。巴列维王朝及其身后大异于今天的伊朗,又一次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

这位英俊潇洒、彬彬有礼的青年人给邻居印象是,他很友善,总是穿得很整洁。经常看见他在附近散步,他喜欢穿蓝色牛仔裤和运动衫。他在西牛顿大街的邻居说,他从来不和他们说话。他常常穿着牛仔裤和夹克衫,钻出他的保时捷,消失在他赤褐色砂石公寓的墙后,凹窗永远被百叶窗遮得严严实实。”

1979年1月16日,统治伊朗达37年之久的巴列维国王仓皇起程离开伊朗,前往埃及。当两名国王的士兵跪下吻他的鞋时,他的眼里涌出了泪水。他没有想到此一去就是永不回还。一家老少曾先后到过埃及、摩洛哥、巴哈马群岛、巴拿马和墨西哥等国避难。身患癌症的他到美国治疗的巴列维抵达纽约仅仅12天,伊朗学生便抢占了美国使馆,将66人扣为人质,要美国人交出巴列维。为换回这些人质,巴列维国王躺在病床上被赶出纽约,送往巴拿马。几个月后,他孤独地客死开罗。1981年里根上台,美国与伊朗之间的人质危机也画上了句号。王后法拉赫和她的4名子女收到了邀请。最后,他们从埃及举家迁到了美国,在马萨诸塞州西部的威廉斯顿安顿下来。那个时候,小王子阿里只有13岁。从幼年,流亡与漂泊就是他童年中司空见惯的日常生活内容。小王子在普林斯顿大学音乐系毕业后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研究中东和波斯历史、语言学和人种音乐学,然后又在哈佛大学做博士后,专攻古伊朗史。在王室中,他算得上是学历最高的。但是他没毕业,也没有职业。他酷爱跑车和飞行,继承了他父亲对速度的狂热,但却不喜欢抛头露面,2010年,伊朗政府武力镇压国内的游行示威,他的哥哥公开批评伊朗政府,但他拒绝发表意见。他从小的时候起便默默地承受着一个承认所不能忍受的心理重压。巴列维家族发言人称,小王子多年来一直承受着失去父亲和妹妹的巨大痛苦,也为祖国的动荡而痛心。与成千上万伊朗年轻人一样,他为自己深爱的祖国所遭受的摧残而痛心。过去数年里,他曾试图努力战胜悲伤,但最终失败。”这位忧郁的王子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了他的生命,这一事件代表了曾经统治伊朗高原2500年的王朝彻底谢幕了。

然而,这个曾经是一个王朝接班人的青年所日夜思念的祖国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我想这位忧郁王子在举起枪口闭上眼睛最后告别这个让他万念俱灰的美丽世界之时,脑海中恐怕还是那个让全世界都关注的波斯建国2500周年的盛大庆典场面吧?不过,那一年,他只有5岁。

今天的伊朗

一位资深评论家前不久曾经这样写道:2012年伊始,美国媒体都称“攻击伊朗的时刻到了”。随后欧美学术界、媒体界的跟风,纷纷断定2012年是伊朗问题决定性的一年。伊朗战争似乎真要开始了。

但走进在伊朗却丝毫没有大战来临的紧迫感。在德黑兰市北的厄尔布尔士山,许多当地人在滑雪嬉戏,山顶欣赏城市全貌的茶餐厅里人满为患;上下班高峰街道拥堵程度比北京上海有过之而无不及,加油的车辆一字排开上百米但没有加塞;各个博物馆里游客熙熙攘攘,偶尔还能见到成群结队的中小学生;电影院外常看排队进场的观众。在伊朗第二大城市伊斯法罕,傍晚的闹市区摩肩接踵,不少商店的生意都还不错。

记者跟随人们来到首都德黑兰面积5万多平方米的自由广场,中央耸立着气势恢弘的自由塔,四面八方都是黑压压的人群。自由塔建于1971年,原名国王塔,是为纪念波斯帝国成立2500年所建,1979年伊斯兰革命后改名为自由塔。它是德黑兰的地标,也是整个伊朗的国家形象。

每逢重大节日,德黑兰都要在自由广场上举行盛大庆祝活动。今年伊斯兰革命胜利33周年庆典,自然也会选此地进行。站在专门为媒体搭起的临时看台上,仰望自由塔像一个巨人,踏着地,撑着天;近观四周人头攒动,国旗、彩旗迎风飘扬,领袖画像以及各种各样的标语牌在不停晃动,口号声、欢呼声此起彼伏,直冲霄汉;记者深切感到,这里是人的海洋、旗的海洋、歌的海洋,更是伊斯兰革命的海洋……这就是今日伊朗的一个画面。

波斯帝国2500周年纪念庆典

还是让我们把时光的镜头摇到41年前十月的那个秋天吧!小王子的父亲——礼萨·巴列维国王走下坡路,就是这片废墟开始的。

这处废墟是古代波斯阿契美德王朝的帝王,大流士和薛西斯的宫殿遗址。到了伊朗,没去波斯波利斯,就等于没来过伊朗。波斯波利斯是伊朗古波斯帝国阿基梅尼德王朝时期的宫城遗址,位于伊朗西南部法尔斯设拉子东北42公里的塔赫特贾姆希德。

2500年前,波斯部族居鲁士以此为中心创建了波斯帝国。波斯波利斯是波斯帝国的中枢,波斯王宫及附近王室陵墓、庙宇和圣火的所在地。在大流士的手中,一个强大的波斯帝国诞生了。为了显示帝国的财富和权威,公元前522年,大流士下令修建波斯波利斯宫殿,全部工程历经三代帝王,持续70年之久。

波斯波利斯的建设凝聚了整个波斯帝国的财富和智慧。砖来自巴比伦,雪松来自黎巴嫩,黄金取自萨德和巴克特里亚,楠木出自埃及,象牙采自印度。工匠也来自世界各地,正是他们用智慧和双手修筑了这座融汇东西方建筑艺术精髓的威严宫殿。

公元前330年,来自马其顿的亚历山大攻占了波斯波利斯,这里的财富被洗劫一空。随后一把火烧毁了这座皇宫。

波斯波利斯宫廷之火,标志着古代波斯帝国的结束和希腊时代的开始。此后,这座古代世界最雄伟的宫殿渐渐地成为一座死城,任凭风吹雨打,日渐毁灭。正午时分站在石柱前,仿佛还能感受到烈火的余温。

对近代伊朗而言,波斯波利斯则还有另一重含义:它是巴列维王朝两位国王构建伊朗现代民族国家的精神源泉。

十九世纪初期,羸弱荒淫的恺加王朝的国王们只知道寻欢作乐,整个伊朗却在几个列强的摆弄下张皇失措。这时,一位骁勇善战的哥萨克军官——礼萨·汗发动了政变。1926年,礼萨·汗成为巴列维王朝的第一代君主。这是伊朗近现代史交替过程中一个重要的历史阶段,是伊朗从中世纪的封建主义走向封建——资本主义历史过程的开端。

作为文明古国,伊朗在世界地图上的位置非常醒目。它比美国的阿拉斯加州更大,超过法国、瑞士、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比利时和卢森堡国土面积的总和。几千年来,伊朗一直是重要的交通要道和枢纽。无论在骆驼商队的岁月还是在喷气机和导弹的时代都是如此。

伊朗既富饶又处在世界神经最敏感的地方。伊朗北面是北高加索、中亚、俄罗斯;东面是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西面是阿拉伯世界,伊朗是几个大板块的连接点。岁月的长河流到了近代,这里更是列强目光紧盯的焦点:在伊朗的地下,埋藏着另一种“黑色黄金”——石油。这里蕴藏着近200亿吨的石油,宛如一艘漂在油海上的大船。所以,历史上的波斯也好,现在的伊朗也好,这片高原一直是大国争夺的焦点,这是伊朗的宿命。

上个世纪二十年代,面对外敌入侵、国家分裂、朝政腐败,礼萨·汗利用俄国十月革命后有利的国际环境,以土耳其国父凯末尔的改革为样板,以现代民族主义为指导,凭借独裁君主的权力,推行以西方化、世俗化、民族化为特征的全面改革,伊朗出现了属于本民族的现代工业、交通、通讯、教育和城市,妇女地位有所提高,社会结构、社会习俗也发生了剧烈变化。礼萨·汗的改革维护了伊朗的国家主权和统一,是现代伊朗的缔造者。这位继任者摒弃了恺加国王们的奢侈豪华“范儿”:他平生十分朴素:普通的军服,半新不旧的皮靴和一般的伊朗袜子……早饭就是饮茶,中午是简单的工作餐,用普通水杯喝点茶。他办公室里就是一张精巧雅致的桌子,一张椅子,一个长椅,一条地毯和一幅详细的伊朗地图……” 这是第二任巴列维王朝的君主巴列维儿时印象中的父亲。

一个国家和一个人的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关键的几步不能走错。巴列维王朝建立后,礼萨·汗继续在几个列强之间走钢丝,伊朗与德国关系很铁。德国利用伊朗来威胁英属印度帝国和苏联的南部腹地,伊朗则利用德国来防备宿敌英国和苏联,更想利用德国的技术和专家来推进伊朗的现代化。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伊朗的地缘特点和战略地位再一次凸现出来。1941年夏天二战正酣,伊朗作为联结苏联与英国的战略通道必须打通,盟国决不能容许伊朗成为轴心国之一。礼萨国王对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和英苏的决心估计不足,最后终于铸成大错。英、俄、美三国军队终于开进伊朗,盟军来了,他走了。登船之前,他把一块波斯泥土装进一个小包,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流落海外几年之后,65岁的一代君王在南非驾鹤西去。

1941年9月,22岁的王储穆罕默德·礼萨·巴列维临危受命,在惊慌失措中登上王位。如何才能在英、苏的夹缝中生存下去?他攀上了美国。1942年,伊朗与英、苏签订了同盟条约,通过三大国的相互制衡,伊朗的国家独立和领土完整得以保障。此后经历了几次劫难,石油的国有化加上美国的援助,伊朗获得了经济建设的大批资金。1963年,伊朗土改启动。地主、贵族和宗教地产收归国有并出售给农民;两个国民经济发展计划实施,全国开展扫盲,农村科技和卫生水平提高;这场“白色革命”经过10年,到1972年,伊朗已经被列为世界上第九富裕的国家。而伊斯兰革命以后,经过长期的战争,伊朗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直到1997年才达到1470美元,而早在此前20年的1977年,伊朗的人均收入就已经达到了2250美元(相当于1997年的5980美元)!

对于这些,好大喜功的巴列维为向全世界宣示伊朗已经成长为一个举足轻重的世界强国,接连举办两次超大规模的庆祝活动。最受争议的是1971年在波斯波利斯废墟上举办的波斯帝国成立2500周年庆典。当时,苏联国家元首、美国副总统、20位国王、26位王室成员、14个国家的总统和3个国家的副总统、3位总理——全世界的高官显贵纷至沓来,巴列维王朝的繁盛达到了顶峰。之后,历史将峰回路转。他曾梦想伊朗将跻身于世界强国之列,实现伟大波斯帝国的复兴。1971年的庆典上,似乎从形式上做到了。

当各国的元首政要踏上巨石台阶,穿过只剩残骸的万国门与百柱大殿,经由只能靠想象的宝库与马厩,站在奥帕荡纳大殿前时,2000多年前的盛景突然随着栩栩如生的人物石雕复活起来。朝觐代表团的123位使节,正沿着楼梯拾级而上,走向波斯大帝的宫殿,脚步声仿佛从远古传来。每个代表团的团长都由一位领队手拉着手携着,友好而亲密。领队是米底人或者波斯人,他们颈部戴着的项圈,暗示着他们的显赫地位。代表团所穿的不同服饰和带来的不同贡品,是判断他们所代表的国家和地区的线索:卷发的埃塞俄比亚人,赤脚的利比亚人,牵着单峰骆驼的约旦和巴勒斯坦阿拉伯人,牵着双峰骆驼的阿拉霍西亚人(今天的阿富汗东南部及巴基斯坦和印度的部份地区),挑着香料或金粉的印度人,拿着羊毛卷的希腊爱奥利亚人,牵着公牛的埃及人,赶着水牛的巴比伦人……即使在这庄重的宫殿上,古代的伊朗艺术家也没忘记幽默一把,细致地雕刻了一位刚迈上台阶的使节扭头与排在后面的使节神聊海侃的情景。继续走,石面雕塑开始不停地重复着狮子从背后袭击一只牛的主题。有人说,这意味着波斯帝国的强大和凶悍。但也有人认为,这只不过是在暗示着春天的到来:狮子是温暖的象征,牛是寒冷的象征,温暖赶跑了寒冷,春天就来了;波斯波利斯就是庆祝波斯新年诺鲁兹的地方。用古波斯文、埃兰文和巴比伦楔形文字三种语言凿刻的铭文张扬豪迈:“我,大流士,伟大的王,众王之王,列国之王,塔伊斯佩斯·阿契美尼德之子大流士宣示,承蒙阿胡拉·马兹达的恩典,我依靠波斯军队征服的这些国家敬畏我,给我送王冠的有:……”,其后,列着23个国家的名字。

巴列维要借这个活动宣布自己为波斯王居鲁士大帝的传人、上帝的指定人。他现在是一个拥有巨大财富、权力和自豪的人,正在登上中东和国际舞台扮演一个能起关键作用的新角色。当时的伊朗通过出口石油积累了巨大的财富,可以说是富得流油;而巴列维为了操办这次庆典,银子花得如同淌水一般,营造出了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片和谐盛世的太平气象。

为纪念这次庆典,伊朗政府还发行了一套的纪念金银币,钱币上的狮子精神矍铄,威风八面。这套精美绝伦的纪念币成为开创伊朗现代化的两代帝王的历史印记,也成为这个复杂而多变的时代最后的回光返照的实物记录。但是,历史的进程并不为一个王朝图腾上的精气神儿所左右。正当巴列维王朝陶醉在历史的辉煌和现实的乱花迷眼之时,这个有着悠长历史与复杂社会背景的国度正酝酿着一场轰轰烈烈的巨变。

烈火烹油之后的风云突变

1975年1月,伊朗《世界报》发表社论说:“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再过10年,伊朗将赶上欧洲主要国家的现有生活水平。25年内,在工业基础和繁荣方面达到相当于世界上最先进国家的水平。”但是,巴列维王朝一蹴而就的现代化梦想却随着人民不满情绪的积聚而灰飞烟灭。

虽然“白色革命”十年间使伊朗经济得以迅猛发展,但与此同时,巴列维国王在政治上却一直不思进取,继续实行专制统治,王室和政府也因此腐败不堪。伊朗王室成员和其他当权者利用特权经营各种企业,大发横财;同时,在同外国签订合同时,充当中间人,收取巨额佣金、回扣。不多的王族成员却在瑞士银行有数十亿美元存款。巴列维国王那些年里忙乎着经济改革的“白色革命”,而经济的发展已明显与社会发展相脱节。彼时的伊朗社会贪污盛行,社会道德的颓败;贫富悬殊与日加剧。但是,他拒绝政治体制改革,各种社会矛盾逐渐激化。令人窒息的政治专制、触目惊心的腐败和惊人的经济两极分化,老百姓在富足之余激起了失望与不满。 白色革命10多年的教育普及,伊朗的民智已经开化,伊朗人民也不再是二战前那种有口饭吃能活下来就心满意足的顺民了。伊朗人的收入确实提高了,但是当他们得知王室和高官的腐化生活时,对不断拉大的贫富差距开始感到了愤慨。

工业化加快,传统的巴扎商人和手工工匠首先成了“白色革命”的受害者。由于工业规模膨胀过快,伊朗在1975年以后经常出现电力危机,此外由于农民纷纷抛下土地进城打工,农业生产水平下降,伊朗每年要进口大量粮食。此外,大量石油美元滚滚而入致使购买力的下降。在伊朗飞速发展的经济所带来的通货膨胀下,领取高薪的经理、医生、工程师尚可不乏衣食,但是普通工人就不得不苦涩地面对飞涨的物价、房租以及经常性的断水、缺粮了。

此时,就连“白色革命”培育起来的中产阶级也对独裁政权感到厌倦了。人们开始怀念过去虽不富有但是还算公平的社会了。人民也开始对巴列维王朝的经济成已不屑一顾:“我们认为这个国王就是撒旦。就算他做的好事,我们也认为是邪恶的!

面对日益激化的社会矛盾,巴列维显现出了专制君主的本性。他加紧控制舆论,镇压民间异见、剥夺自由,追杀不同政见者。1977年,伊朗已经是山雨欲来,危机重重。巴列维国王的“洋跃进”导致伊朗外债累累,通货膨胀严重,食品和住房严重短缺,罢工、罢市和学潮越来越多,还出现了大学生组成的“人民圣战者游击队”,抢劫银行、炸毁警察局、暗杀特务。就在这个时候,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官员秘密地与流亡巴黎的伊朗宗教领袖霍梅尼达成了私下协议。被废黜的巴列维国王此时只有哀叹:“我就像一只无用的死耗子被美国人给扔掉了。”这时,一位被巴列维称为“虚弱而疯狂的老头”扭转了伊朗历史的路径。他就是霍梅尼。

1979年,76岁的阿亚图拉霍梅尼在公众的热烈欢迎中回到伊朗。一家德国媒体当时这样写道:“在一万二千米高空,这位虔诚的老人,几乎以音速飞回到中世纪”。转眼之间,一个白胡子老头成了超级明星,新闻媒体铺天盖地、细致入微地播放民众向他欢呼的情景,与巴列维黯然登机离开德黑兰的画面蒙太奇在一起。当时的一位奥地利记者描写道:原来这个长着一把浓密白胡须的年迈阿訇,在长达十四年的流放中,只是在表面上丧失了权力和影响,但在实际上却拥有千军万马,连最现代化的火炮和轰炸机也无法与之匹敌。全国有十八万毛拉,“真主的下级军官”,这就是他的千军万马:遍布在王室现代化阴影笼罩下的千千万万个伊朗村庄里一支精神上的精锐部队。这个幅员辽阔的国家的八万个清真寺,就是霍梅尼的基地、兵营和宣传中心。他关于“简朴、自由和公正生活”的福音,远远比那些谈论现代化、发展和进步的诱人词句更打动人心。

霍梅尼与巴列维形成鲜明的对照。霍梅尼意志坚强,目标明确,政策和策略灵活而精明,表现出惊人的政治才能和超凡的政治魅力。他利用什叶派教士和机构的政治能量、国内外形势提供的机遇和对手的软弱无能,创造了一个令世人目瞪口呆的政治革命奇迹。他运筹帷幄,遥控指挥,联合各派反国王势力,分化瓦解政敌,稳住西方,使军队中立,建立伊斯兰共和国,无往不胜。有西方学者认为,霍梅尼之于伊朗革命,犹如列宁之于俄国革命,毛泽东之于中国革命,不无道理。

时间是一把无情的刻刀。渐渐地,人们看出:霍梅尼所向往的是不过是要建立一个中世纪独裁的伊斯兰帝国。当人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为时过晚。伊斯兰革命卫队迅速接替了原来巴列维的秘密警察。不同的是,过去的骚扰和暗杀,代之以今日的酷刑和公开处决。除了官方意识形态和掌权者不同外,伊斯兰高级教士们统治的伊朗与巴列维的伊朗在政治和经济权力结构上并无明显区别,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历史的讽刺。尽管伊朗摆脱了君主专制的羁绊,但带有浓厚传统色彩的政经体系已构成伊朗民族进一步迈向现代化的障碍。

伊斯兰革命以后,伊朗与伊拉克打了八年之久的战争终于在1988年停火。两伊战争给伊朗带来了巨大的损失。根据战后估计,伊朗的直接经济损失巨大,50个城镇和4000多个村庄被摧毁或遭严重破坏,平民死亡1.4万人,因战乱而流落他乡者多达125万人。观察家说:伊朗战后复兴需要约30年时间。

伊斯兰革命后的人质事件使美伊之间从此断绝了任何来往,并一直持续了30多年。

在一篇到过伊朗的游人的博客中,她是这样描述今日的波斯波利斯的:即使只是废墟,依旧让人迷失。那些当年曾经辉煌的建筑,诸如觐见大殿、百柱宫、三门宫等等,如今大多只剩下石柱、柱基、柱头,置身其中,仿佛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你很难想象,公元前的波斯人,是如何建造了这些今天看来依旧辉煌的建筑……走进波斯波利斯,尽管所有过去的辉煌早已荡然无存,但这里丝毫没有废墟特有的沧桑、颓败之感,相反,那些精美的石雕,耸立的石柱,就如2500多年前一样,依旧霸气十足、大气磅礴,充满震慑力!

尽管这里的妇女也都戴着围巾披着面纱,但多数都毫不避讳我们的镜头,有些人甚至主动要求跟我们合影。而波斯波利斯女人特有的优雅和高贵,也让我们抑制不住按动快门。在伊朗,也许是东方面孔比较少见,我常常被当地人围住要求合影,大有做明星的感觉。

就像电影描述的那样,今天的许多伊朗人仍生活在纠结之中。民众心中既有强烈的反美情绪,却又看得到满街的托福班广告;既固守着宗教传统,又接受着很多现代化生活的熏陶。历史和现实,真实和谎言,固有传统和现代生活,这一切仿佛都在纠结着现代社会的伊朗人,或许这就是发展的阵痛。离开伊朗前的最后一个下午,我走在设拉子的公园里。树荫下,一对情侣亲密地欣赏他们的照片;草地上,一家人快乐地野餐;泉水旁,一群可爱的孩子在嬉戏打闹着,欢声笑语在花园上空回荡……”

对于伊朗近百年来风云激荡的历史,许多的学者专家都从不同角度进行了深入的分析。一位学者冷峻地说道:历史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老人,有时候他会制造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轮回来。托尔斯泰有句话说:“历史要站得远些才能看得清楚”。也许要在30年后、60年后,当一切当事人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世人的评价已撇开一切利害与感情因素时,历史的档案上才可能在他们的名字条目下写下比较全面中肯的注解。

回过身来再看一看波斯波利斯,西风斜阳之中,那些石柱发出的阵阵幽咽回声,仿佛在跟每一个走到跟前的人诉说着这个伟大国度的前世与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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