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沙健孙

今年，是延安整风运动开展70 周年。

70 年前的延安整风是一次马克思主义教育运动。它所提供的丰富经验， 至今对于加强党的自身建设仍然具有重要的意义。 邓小平说过：“把列宁的建党学说发展得最完备的是毛泽东同志。 ”“他的完整的建党学说，是经过实践在延安整风时期建立起来的。 ”①

延安整风的一个主要内容是反对主观主义以整顿学风。 具体地说，就是要反对轻视理论的经验主义，尤其要反对脱离实际的教条主义， 坚持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原则， 一切从实际出发、 理论联系实际、实事求是。

历史的经验表明， 党要领导人民去进行胜利的斗争，必须依靠政治路线的正确。 而正确的思想路线，正是正确地制定和贯彻执行党的政治路线的基础； 思想路线不正确，正确的政治路线制定不出来，制定出来了也不能很好地得到贯彻执行。在整风运动中，毛泽东提出端正思想路线，反对主观主义，要求全党尤其是党的负责干部自觉地掌握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实际相结合这个思想原则， 这就抓住了党的建设中的这一个最关紧要的问题， 从而为正确制定和贯彻执行党的路线和方针政策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这是毛泽东的一个伟大的创造， 是他对马克思主义建党学说所作的一项杰出的贡献。

这里所说的马克思主义， 主要是指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和它所体现的立场和方法， 即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方法论。 这里所说的中国实际，首先是指中国的基本国情，包括中国社会的性质，中国社会各阶级、阶层和集团的经济地位、政治态度及其相互关系，当前工作的特点及其规律性。其次，主要是指中国人民的社会实践以及在这种实践的基础上所积累的经验。再次，是指中国的历史文化。历史，是指中国昨天的国情和以往的经验。文化，主要是指从事理论创新所必须运用的已有的思想材料。

怎样才能把理论和实际结合起来呢？ 其中间环节就是调查研究。

毛泽东说过：“共产党领导机关的基本任务， 就在于了解情况和掌握政策两件大事， 前一件事就是所谓认识世界，后一件事就是所谓改造世界。 ”要做好这两件事，都离不开调查研究。所以，“在全党推行调查研究的计划，是转变党的作风的基础一环。 ”②为此，他向全党提出了系统地周密地研究周围环境的任务， 要求大家对敌、我、友三方的经济、财政、政治、军事、文化、党务各方面的历史和现状进行详细的调查研究工作，然后从中引出应有的和必要的结论。 1941 年8 月，在整风运动的准备阶段，中共中央曾专门作出《关于调查研究的决定》及《关于实施调查研究的决定》，明确指出：“粗枝大叶、自以为是的主观主义作风，就是党性不纯的第一个表现；而实事求是，理论与实际密切联系，则是一个党性坚强的党员的起码态度。 我党现在已是一个担负着伟大革命任务的大政党，必须力戒空疏，力戒肤浅，扫除主观主义作风，采取具体办法，加重对于历史，对于环境，对于国内外、省内外、县内外具体情况的调查与研究”。③毛泽东还将自己在10 年内战时期所作的农村调查集结成册出版发行， 以便为全党干部“指出一个了解下层的方法”。

延安整风期间，中共中央发出的这个号召，很快在党内得到热烈响应。 张闻天从1942 年1 月至1943 年3 月，从延安出发到晋西北、陕北进行了整整一年零两个月的调查研究，归来时写了《出发归来记》，总结自己的体会。 他说，过去从未怀疑自己是一个唯物论者，但粗枝大叶、夸夸其谈、自以为是的作风，正是唯心论者的特点，所以自我改造“还得从做一个真正唯物论者开始”。“一个真正唯物论者的起码态度，就是一切工作必须从客观的实际出发， 必须从认识这个客观的实际出发。 ”而“调查研究是从实际出发的中心一环”。 这个体会是很深刻的。

经过整风， 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和方法去对周围的情况进行调查研究，确实在党内蔚然成风了，这对于克服主观主义尤其是教条主义、 推进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工作、正确地制定和贯彻执行党的路线和方针、政策，从而保证抗日战争乃至解放战争的胜利，起到了十分巨大的作用。 这个成功的经验，值得我们记取④。

习近平2011 年11 月16 日在中央党校开学典礼上的讲话中说：“回顾我们党的发展历程可以清楚地看到， 什么时候全党从上到下重视并坚持和加强调查研究，党的工作决策和指导方针符合客观实际，党的事业就顺利发展；而忽视调查研究或者调查研究不够，往往导致主观认识脱离客观实际、领导意志脱离群众愿望，从而造成决策失误，使党的事业蒙受损失。 ”历史的实际就是这样。

比如，上个世纪50 年代后期，我们曾经在“大跃进”中犯过严重的错误。 1961 年年初，毛泽东在总结“大跃进”时期犯错误的教训时就着重讲过：“过去这几年我们犯错误，首先是因为情况不明。 情况不明，政策就不正确，决心就不大，方法也不对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问题？重要的原因是，“这些年来，我们的同志调查研究工作不做了。要是不做调查研究工作，只凭想像和估计办事，我们的工作就没有基础。 ”他并且联系自己的实际，认为“建国以来，特别是最近几年，我们对实际情况不大摸底了，大概是官做大了。我这个人就是官做大了，我从前在江西那样的调查研究，现在就做得很少了”⑤。 为了纠正错误，推进党的事业，他强调，我们一定要改变这种状况，“大兴调查研究之风”，“把实事求是的精神恢复起来”。 为此， 他把自己在1930 年写的《关于调查工作》（后改题为《反对本本主义》）一文在党内重新印发，以期引起广大干部对这项工作的重视。他还同中央其他主要领导人直接率领调查组到基层、到群众中去开展这项工作。正是在调查研究、总结经验的基础上，我们党制定和贯彻执行了关于农业、工业、商业、教育、科技、文艺等领域的工作条例，使国民经济迅速好转，各项工作重新走上正轨。这个历史经验也是应当记取的。

今天，我们党在领导人民进行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事业中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与此同时，在前进的道路上， 也仍然面临着许多严峻的挑战需要去应对，面临着国内外各种复杂的新情况需要去认识，面临着一系列重大的新问题需要去解决。在这种情况下，继承和发扬延安整风精神，大兴调查研究之风，进一步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就有着十分重要和迫切的意义。

毛泽东说过： “没有调查， 就没有发言权。”⑥“不做正确的调查同样没有发言权。 ”⑦这是至理名言，应当成为我们的共识。 为了进行正确的调查，我认为，切实注意以下几个问题是很重要的：

第一，要有群众观点，要走群众路线

我们进行调查研究的出发点和落脚点， 应当是为了维护最广大的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 而不是只为少数人的利益进行谋划。 所以， 我们要“深入研究影响和制约科学发展的突出问题， 深入研究人民群众反映强烈的热点难点问题， 深入研究党的建设面临的重大理论和实际问题， 深入研究事关改革发展稳定大局的重点问题， 深入研究当今世界政治经济等领域的重大问题”。

我们进行调查研究的态度， 应当是以甘当小学生的精神，虚心向群众学习，同他们平等地商讨问题。“这就必须深入实际、深入基层、深入群众，多层次、多方位、多渠道地调查了解情况。 既要调查机关，又要调查基层；既要调查干部，又要调查群众；既要解剖典型，又要了解全局； 既要到工作局面好和先进的地方去总结经验，又要到困难较多、情况复杂、矛盾尖锐的地方去研究问题。基层、群众、重要典型和困难的地方，应成为调研重点，要花更多时间去了解和研究。只有这样去调查研究，才能获得在办公室难以听到、不易看到和意想不到的新情况，找出解决问题的新视角、新思路和新对策。 ”（习近平语）

第二，要进行系统、周密的调查，并且把调查和研究结合起来

毛泽东在“向全党提出系统地周密地研究周围环境的任务”时，专门引用了马克思在《资本论》第1 卷第二版中所说的意思，即：“研究必须充分地占有材料，分析它的各种发展形式，探寻这些形式的内在联系。只有这项工作完成以后， 现实的运动才能适当地叙述出来。 ”⑧如果从先入之见出发，去搜集若干例子来证明某种观点，那是毫无意义的。 因为社会生活极其复杂，你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找到任何数量的例子， 来证明任何一种观点。所以，调查有关的问题，所搜集的材料，应当是系统的、周密的，而不是零碎的、片面的。

在进行系统的、周密的调查的基础上，我们要对有关情况进行认真的研究和深入的思考， 把零散的材料加以综合和分析， 以便透过现象找到事物的本质即其内在的规律性，并由此找到解决问题的正确办法。

以调查研究贫富分化的问题为例。 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邓小平就说：“中国有十一亿人口，如果十分之一富裕，就是一亿多人富裕，相应地有九亿多人摆脱不了贫困，就不能不革命啊！ 九亿多人就要革命。 ”他还说：“中国情况是非常特殊的， 即使百分之五十一的人先富裕起来了，还有百分之四十九，也就是六亿多人仍处于贫困之中，也不会有稳定。 ”⑨而没有稳定，是不可能发展的。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首先要弄清楚，贫富差距已经发展到了怎样的程度？ 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产生这种问题的原因到底有哪些？ 主要问题是什么？ 这种问题的发生，在多大程度上是难以避免的，在多大程度上同我们工作上的缺失有关？ 把这些情况调查清楚了，研究明白了，我们就有可能找到系统地解决这个问题的正确途径和有效办法。

第三，要以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为指导

为了做好新形势下的调查研究工作， 我们要坚持以马克思列宁主义、 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为指导， 认真学习和运用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 紧紧围绕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中央的重大决策部署来进行。

还是以贫富差距问题为例。这个问题的发生，有多方面的、复杂的原因，我们必须弄清情况以后，从多方面采取措施，逐步地加以解决。 有人强调，只要把蛋糕做大，问题就解决了。 事实上，这些年我们的经济有很大发展，蛋糕确实做大了，人们的收入也有所增加，然而这个问题本身不仅没有得到解决， 而且贫富差距还拉得更大了。诚然，生产发展的水平， 决定着有多少数量的产品可供分配， 所以， 我们必须继续大力抓好发展这件大事； 同时又要看到， 尽管这个问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但不可忽略的根本事实是， 既定数量的产品如何分配， 主要取决于所有制的状况。 因为马克思主义的常识告诉人们： “分配关系实际上是生产关系的结果。 ”⑩所以，我们又必须理顺生产关系，全面坚持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 尤其是坚持公有制的主体地位。如果无视马克思主义的上述原理，根本绕开所有制问题，孤立地就分配问题谈分配，那么，这个贫富分化问题即使一时可能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 还是不可能从根本上得到系统、有效的解决。

从根本上说，是不是重视调查研究，是要不要坚持唯物主义思想路线的问题， 是承认不承认认识来源于实践、受实践的检验并在实践中得到补充、修正和发展的问题。为了进一步推进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以便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 去实现民族复兴的伟大事业，我们应当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继承和发扬延安整风的历史经验和优良传统，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的思想路线， 在全党造成认真开展调查研究的浓厚风气。

注释：

①《邓小平文选》第2 卷，第44 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年版。

②《毛泽东选集》第3 卷，第802 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年版。

③《毛泽东文集》第2 卷，第361 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年版。

④沙健孙：《调查研究是转变党的作风的基础一环》，《光明日报》2002 年2 月19 日。

⑤《毛泽东文集》第8 卷，第253、233、237 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

⑥《毛泽东文集》第2 卷，第382 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年版。

⑦《毛泽东文集》第1 卷，第268 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年版。

⑧《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 卷，第21—22 页，人民出版社，2009 年版。

⑨《邓小平年谱》一九七五—一九八七（下）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第1317、1312 页，2004 年版。

⑩《列宁全集》第7 卷，第30 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