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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异文化的人性之旅

2012-08-09务伊琼

学理论·下 2012年7期

务伊琼

摘 要:《西太平洋的航海者》是人类学田野民族志研究中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著作,一方面确立了功能主义人类学把田野作业、理论、民族志等三要素相结合的范式;另一方面强调了体谅世界,反思自身这一人类学研究伦理。对人性的关注可以说是社会科学研究最重要的目标,站在这样的立场上探索人类学的实践意义才有可能保持其永久的生命力。

关键词:西太平洋的航海者;民族志工作;人性伦理

中图分类号:C91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2)21-0052-02

在西太平洋群岛上的生活着一群进行库拉交易的土著人,马林诺夫斯基赋予了他们“西太平洋的航海者”这一称号。他们好像是这片广阔海洋的天然点缀一般,其行为举止带有这一片天地的独特气质,又同时为这片天地增添了许多民族志特点,亟待众多的民族志学者去探索发现。如果马林诺夫斯基只是作为一个单纯的描述者创作这本书,只是描述他所观察到的土著人的生活,库拉的整个过程,没有方法论层面的提升,没有社会学意义上的解释,那么,他带给人们的最大感触也许更多的是一个内容丰富的原始数据资料的积累,他的学术意义不是由自己而是通过他人的使用所体现出来的。但马林诺夫斯基将观察描述与研究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开创了一个人类学的新时代。

《西太平洋的航海者》对民族志学者而言的一个重要意义在于,提供了有效的田野工作的奥秘所在,这一方法被作者归纳为三条:首先,学者理所当然必须怀有科学的目标,明了现代民族志的价值与准则;其次,他应该具备良好的工作条件,主要是指完全生活在土著人当中而无须白人介入;最后,他得使用一些特殊方法来搜集、处理和核实他的证据。而关键的方法论论述也是围绕着以上三方面展开的。首先从进入田野的实际工作步骤入手,作者认为和土著“保持接触”的机制对于一名民族志工作者是至关重要的适当条件,这里第一次明确了田野工作的具体操作,想要真正地得到反映研究对象的资料,不再只是简单进行一些短暂的采访或是观察,而应该真正使自己处于所要的调查的社区中。土著人对于研究者来说是陌生的,甚至其文化与自身生长的社会文化很可能存在着严重冲突,但是无论如何必须置身其中,先是从地理距离上就要使自身无法顺利地回到白人社区,不得不开始与土著人共同生活。一旦做到这一点研究者就为自己的未来研究调查打下了稳固的基础。在此之上采用积极的研究方法,即调查研究需要预拟问题,这里与“先入之见”是截然不同的,作为一个有着严谨研究态度的民族志学者,要要求自己價值中立,但这不代表研究者在深入田野之前毫无准备,马林诺夫斯基认为研究者带到田野的问题越多,根据事实铸造理论和运用理论看待事实的习惯就越强,其装备就越精良。可以说,先入之见在任何学科中都是有害的,但是预拟问题却是科学思考者的主要禀赋。

而积极的研究方法背后体现的是一种整体的观察视角。民族志田野工作的首要理想,在于清晰而明确地勾画一个社会的构造,并从纠缠不清的事物中把所有文化现象的法则和规律梳理出来。首先探知部落生活的骨架,能够冷静、严肃地研究部落文化的各个方面,从每一个方面中取得一致性、法则和秩序,从而加以结合,成为一个清晰的整体才是真正的田野工作原则。在这些原则的指导下,研究框架才能够得以构建。首先我们在构建部落的组成及进行文化剖析时,会遇到许多问题,首要的就是这些规则及文化不是固定的,现成的,他们都是存在与最扑朔迷离的材料——人——之中的,用抽象的社会学名词询问一个土著人是毫无用处的,那么克服这个困难的目前的权宜之计就是搜集具体的广泛的证据资料,并为自己理出大体的推论,然后再将这些推论在实际生活中去得到验证,从而最终得出理论论点。这里作者给予我们一种实用的方法,即使用大纲图表,这些大纲图表包括得到的资料,大致推导出的结论等等,从而能够使自己清晰地看出所缺乏的资料数据,清晰的理论推导过程,困难和问题在我们列出大纲时,就自然而然地自行显露出来了。其次,而我们的研究框架还包括实际生活的不可测度方面以及行为类型。这些重要的实际生活的不可测度方面不能用询问或计算资料的方式记录下来,而只能在完全具体的状态中观察。而关于行为类型,从所有社会学或心理学分析的观点来看,或对任何理论问题而言,在行动中观察人的行为方式与类型是至关重要的,行为是一种事实,一种相关性事实,一种可以记录下来的事实。不能因为看不到这些事实的理论意义,就将其忽略,这是一种对现实现象的浪费,而对于其的记录观察要求我们在研究一个社区的过程中,应尽早地开始记录印象的工作,因为某些微妙的特征在新奇的时候会给人以深刻印象,一旦习以为常就不再受到注意了,这里作者又强调了民族日志的重要性,在从事这类研究时,做田野日志应该系统地贯穿于整个考察过程中,常态与特例是互为补充的,往往正是在这些对比中,我们的一些理论论点得到发现或是发现新的问题。最后,我们除了部落组织的固定轮廓与定型化的文化项目,除了日常生活与普通行为资料,还存在着必须予以记录的精神,即土著人的观点、意见与说法。因为在部落生活的每项活动中,首先存在着由风俗和传统规定的常例,其次存在着行动得以实施的具体方式,最后存在着包含在土著人观念中的对行动的评论。一个人服从于习惯性的义务,追随行动的传统规程,这是因为受到某些动机的驱使、某些观念的引导,并伴之以某些情感,这些观念、情感和冲动受到其文化的制约,因而也都是该社会的民族学特征,也因此我们必须记录下来。由以上研究框架具体进行的田野工作,才能最终达到民族志田野的工作目标,即把握土著人的观点、他与生活的关系,搞清他对他的世界的看法,而之于我们自身,我们最终才能真正认识清楚野蛮社会的面貌,他们的文化,他们的世界观,而不再仅仅只是简单的甚至可以称得上粗陋的片面之言。

真正运用科学的理论方法研究异文化,是我们作为一名严肃的社会科学工作者所应有的品质,社会的研究不是简单的支离破碎的骨架,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构造,从中,我们得到的也不只是一些社会表象的描述,而是表象背后的社会机制与文化构造,从而通过原始社会来反溯到我们自身,这才是我们做民族志工作的真正意义所在。

除了民族志方法的梳理,《西太平洋的航海者》对库拉的意义论述还带给我们许多有关人类学研究的伦理启发。事实上,库拉向我们显示的原始人对价值的全部概念、称呼所有有价值的物品为“金钱”或“通货”的谬误,对原始商业和所有权的流动观念——所有这些都需要根据我们所读到的库拉制度加以修正。而作者所描述的库拉的技术细节的意义,在于它表达了土著人的基本思想态度,由此拓宽了我们的知识和视野,加深了我们对人性的了解。

最令作者着迷的是能够从不同的、为某文化所独有的角度体谅生命和世界,这也是最令笔者感到敬佩的地方。在笔者看来,一个真正的人类科学的工作者所寻求的原来就在这里——体谅世界,反思自身。我们可以进入原始人的意识世界中,通过他们的眼睛去观察外面的世界,感觉他們的感觉,这是我们进入田野想要达到的目标,但是我们最终的目的却是丰富和深化我们的世界观,了解我们的本性,使其在智慧上和艺术上更为细致。作者认为有文明的人类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需要宽容,这句话在如今依然适用,我们的人类科学的研究不是一种文化殖民般的全球一致性,而是真正地做到多元化共同发展,正如费孝通所言,“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这里“大同”才是人类科学研究所期待的,不是我们简单粗暴地以我们自己的视角去看待异社区,与自己不同的就是落后,就要发展,经济上的贫困可以衡量,但是人们心中的生活满意度、幸福感的衡量却不是像是经济指标那样一目了然,它是文化、社会、经济相互融合的产物,不考虑到当地的文化背景,社会环境盲目的以单一的形式搞调查,作研究,进行发展战略的实施,并不会带给我们胜利,往往会出现不伦不类的结局。我们现代社会的发展这种情况屡见不鲜,可是我们依然热衷于搞整齐划一的新农村建设,搞规范示范点。示范就可以成功,放之全社会就走向失败,其中的原因到底何在,其实,很大一部分在于我们这种科学调查研究的态度上,我们的研究恰恰缺乏一种“体谅世界,反省自身”的人文视角。人的科学以它最细致和深邃的形态,应该在理解其他人类观念的基础上指引我们达到这种见识、慷慨和宽大。

总的看来,马林诺夫斯基的《西太平洋的航海者》的学术实践既确立了功能主义人类学或科学人类学把田野作业、理论或主题、民族志等三要素相结合的范式,也成为后来的追随者们普遍奉行的具体操作规则的来源,为后来的人类学研究打开了很好的方法论之门。在清晰的规定下,人类学家背负行囊,赶赴田野,有了众多著作的问世,发展至今,当我们要进入田野之时,仍然遵循着这些主要的原则来收集自己的田野资料,方法的传习显然达到了一种成功,但是我们最终的关于“反思自身,体谅世界”的人类学研究目标是否真的能够为实际社会发展发挥作用,在现在的人类学的发展当中,似乎还没有发展成熟,在这一点上,笔者认为学科的发展如果不能与实际社会生活相联系,是不会具有生命力的,人类学在中国的发展如此地显得虚弱,是不是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很好地与实际生活相连呢?我们研究的是最贴近生活的部分,我们自诩有着高尚的研究目标——反思自身,但是我们这种研究,这种反思真的是实用性的,还仅仅也是一种“社会科学博物馆”中的收藏品呢?人类学,究竟是在哪里呢?寻求这些答案的过程也许正印证了这句古语:“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人类学的路,尤其是中国人类学的发展之路也许依然要走得很艰难,但是在这条路上,有着山重水复,就一定会有柳暗花明,即便只有着这些“风景”陪伴,我们也并不孤单,这就是人类学的魅力所在吧。

参考文献:

[1][英]马林诺夫斯基.西太平洋的航海者[M].梁永佳,李绍明,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