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得像哭过

2012-05-14柏颜

花火B 2012年7期

关键词：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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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久违的柏颜终于凭借这个稿子重出江湖了！

这种犯贱的稿子虽然看的很伤痛，但不得不说还是很真实啊……尤其是女主角老是给前男友打电话时那张犯贱的嘴脸（……），还有她发给对方最后一条短信后，那边没回复，她又宽慰自己说肯定是因为他没看到，肯定是手机设置了自动删除。就是那份怎么也不肯接受事实、自欺欺人的感觉……我想失恋过的人一定都会非常有共鸣吧……太……太戳泪点！

结尾还是挺意外的……什么，你问我结尾是什么……你搞笑吧！亲，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隔着时光恢弘，我们能够做的只是擦身而过而已。

天空本来灰得想哭过，快要接近暮色时，一缕光照亮大地，好像云破日出的奇迹，但很快就隐去。

就像我曾以为自己就要靠近光芒，结果只是“回光返照”，该走的终究会走，想留的，总是留不住。

001 日久不一定生情，但必见人心

裴以铭把我拉黑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状态都是这样，吃饭盯着手机，睡觉枕着手机。不知疲倦地打电话，等回电。发短信，等回复。没有任何回复就继续拨过去，每一次都仿佛听见石沉大海的声音，鼻子一酸，眼泪就溃不成军。

除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我把其他所有的来电都设置成请勿打扰。

一个星期前我跟辅导员请假，他看着我心如死灰的表情，二话没说就批了。临走时还一脸沉痛地对我说，千万别想不开啊。

担心我会想不开的还有簌簌，敲门声刚刚响起时，我还以为是裴以铭，一个机灵就蹦起来百米冲刺过去。可猫眼里冒出簌簌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真让人失望。我本打算装死，可她从“亲爱的旖旎，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点给姐姐我开门”瞬间变成“你个没良心的背着我跟小三在里面乱搞，再不开门老娘就劈死你们这对……”趁“狗男女”三个字还没出口，我赶紧开门拽她进来。

姚簌簌，你可不可以尊重一下我？

我真的有点生气，即使她是我最好的闺密，也不代表可以用这种不打招呼的方式出现在我家门口，还用这种过分的方式逼迫我开门。

可是她比我还愤怒，她说于旖旎，你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在她眼里，为爱情伤神毫无意义。她曾吐着烟圈，用看破红尘的语气告诉我，其实恋爱就是两个人一起犯贱，失恋则是其中一个人还犯着，另一个却不贱了。我对这种观点嗤之以鼻，我说，你只是从来没有真心喜欢上过一个人而已。

她看我不做声，语气也软下来，旖旎，我只是心疼你而已。裴以铭如果真的在意你，早就像我一样飞奔到你面前。哪会把你的QQ和手机拖进关进小黑屋这么久。

我固执地摇摇头，你不会懂。

正如我固执地认为我跟裴以铭之间纠葛，只有我们两个人清楚，任何人都没有发言的资格。

簌簌很了解我的脾气，懂得适时转移话题，她眨眨眼，说我昨天在网上拍了个iPad3，同城当面交易，你陪我去验验货怎么样。

我本来想拒绝的，可是簌簌可怜巴巴地说她存了三个月零花钱，要是买到个假货不如一死以谢乔帮主。我只好答应陪她走一趟。

交易地点在我们学校图书馆大楼前，我和簌簌等了很久，才等来一个穿着亮橙色外套，纯白色球鞋的男生。

沈熏奇，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除了打扮还比较抢眼新潮之外，压根看不出你就是簌簌刚刚说的，新生里呼声最高的男生。簌簌还说，你在公开场合说过一句很嚣张的话：一旦主动，就等于失去被你爱的资格。

这句话真毒，明摆着连倒追的机会都不给别人。

你朝我们走过来，言简意赅地说，皮套就当送给你的，钱呢？

急什么，还没验货呢。我正想查下序列号，就听见你不屑一顾地说，我沈熏奇从来不用假货，要不是我手头紧，根本不可能这么低的价格出手。

我想说你用不用假货谁知道啊，簌簌已经双手把钱奉上，笑眯眯地说，我相信你。

虽然最后确定确实是港行，但我还是不太高兴，既然这么相信人家，还喊我来干什么。

对此簌簌的解释是，之前不晓得他长了一张这么让人信赖的脸啊。她兴奋地摆弄起iPad3，一面挽住我的手，其实旖旎，今天叫你出来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我所有的钱都买了这个玩意，你能不能请我吃两个星期的饭……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日久生情呢，姐妹情深的情……

我冷笑一声，日久能不能生情我不知道，但必见人心。姚簌簌这个吃货，我一定是上辈子欠她的。

002 你铁证如山地“被男友”了

为了感激我“姐妹情深”，姚簌簌决定把iPad3先借我玩两个星期，直到她有钱吃饭为止。

躺在床上我顺手打开微博来看，浏览了半天才发现忘记账号不是我的。账号栏赫然写着，沈熏奇爱周嘉颖。原来你名草有主。难怪这么嚣张。我抱着一丝八卦的心理点开了你发表的微博列表。大多都是转发，都是和星座或者爱情有关的言论。比如“你敢不敢这样宠你的女朋友”，或者是“恋人一定要做的50件事”，还有“男生们看看吧，你是如何一步步失去自己的女友”。内容几乎全都是站在女生的角度控诉恋人的不够体贴，以及教他们如何更疼爱自己，如何做个绝世好男友。

我终于明白，你之所以连账号都忘了注销，是因为这个微博根本就不是你注册的。

我苦笑了一下，关掉。

继续拨打一个号码，继续听着明明接通却永远无人接听的嘀嘟声。打得累了就睡去。

为了姚簌簌不至于饿死，我决定结束闭关，搬回宿舍。

中午和她在食堂吃饭，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女生打家劫舍般冲过来说，我要把熏奇的iPad3买回来，开个价吧。

我和簌簌还沉浸在红烧肉的鲜味里没缓过神来，她接着说，加一点，六千？不然，七千！

簌簌不屑一顾地嗤笑一声，你姐姐我不缺钱。你就是开一万我也不卖。

她顿时火冒三丈，一手打翻了桌上的红烧肉。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簌簌怔了两秒，我知道她在为红烧肉们默哀，趁她还没爆发，我急忙拉住她。就在这时，你赶了过来，一把拽住女生的胳膊，沉声说，别无理取闹，东西我卖给她就是她的了。

可是……刚刚还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秒钟变身小白兔，她委屈地小声说，可是这里面有我们的隐私啊，万一她们拿去发在网上，不是很尴尬吗。

什么照片？你果然一脸茫然。

电光石火之间，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急着要买回去。昨天翻看微博的时候，也有几条原创，都是你两的合照。只不过你不是正好低着头就是看着别的地方，还有一张你似乎睡着了，她在一旁深情款款地看着你，照片下面写着一句暧昧的歌词，“这道路有点黑，你睡吧我负责。”

我确实不小心看见那些照片。但我已经注销了你们的账号。也没有存下照片散步别人隐私的习惯，周嘉颖同学，你现在该放心了吧。

谁知她竟然更加生气，指着我鼻子骂，谁让你偷窥别人的隐私了，手贱不贱啊！

隐私个屁！你放微博上不就是想给人看的，再骂一个脏字，信不信我煽你得你妈都不认识你！

簌簌忍无可忍地站起来，以一米七的身高秒杀她。

在食堂这么一闹，几乎全校都知道沈熏奇和这个叫周嘉颖的女生关系不一般。论坛上又有好戏看。簌簌边责备我不给她看，边得意地说，我搜到了。

其实周嘉颖在食堂闹那么一出，谁都会想到去微博搜索吧。

只不过是那张写着歌词的照片被删掉了，剩下都是你清醒着，但没看镜头的合照。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铁证如山地“被男友”了。

003 看见你的脸时，我无耻地想起了裴以铭

再次见到你，是在校外的大街。我拎着两包“重如泰山”的窗帘布往家里走。

你主动过来和我打招呼，为上次的事情道歉。为了表示诚意，你决定送我回家。接过其中一个袋子你明显吃了一惊，认认真真地从上到下打量我，看不出你瘦得跟牙签似的，力气还不小。

当你得知我自己扯布做窗帘回去装的时候，表情比看见外星人还夸张。我不屑地冷哼，你这种小屁孩当然不会懂得独居的辛苦。

那你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陪你咧。

你问这句话的时候，我们两正站在窗台上挂窗帘，我看着25楼的天空，想起某个夜里裴以铭也曾和我一起站在这个窗台看远处的霓虹，他从背后环绕着，约好要一起看铁达尼号3D版。可是现在还有两个星期就要上映，我们却早已失去联络。

我陷入沉思，忘了回答你的问题。挂好窗帘，拉上最后一个扣环，整个房间在顷刻间沉入灰暗。

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我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这样地注视一个人。其实我的瞳孔根本没有焦距，在看见你的脸时，我再次无耻地想起了裴以铭，已经两个月，他始终没有接我的电话，没有回我任何一条短信。可我仍旧不会放弃。

过了好久，肚子发出咕噜声才打破这宁静。你红着脸说，我饿了。

我伸手拍拍你的头，蛋炒饭吃不吃，不够还有泡面。

其实后半句不过是我的客气话，没想到你当了真，把一大碗蛋炒饭吃得干干净净不说，还吃掉了两袋泡面，最后你打了个饱嗝，献媚地说，学姐你厨艺真好啊。

我懒得理你，径自去厨房收拾残局。

出来的时候你正抱着我的笔记本上网，你打开微博搜索自己的名字，很快就找到“沈熏奇爱周嘉颖”。你一条条浏览下去，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ID多了几千个粉丝，前几天还没有任何留言和转发，现在却热闹非凡。

呃，真不是我把你们账号公开的。这句话我说完就后悔，你合上笔记本平静地说，我知道不关你的事。过了一会，你又说，周嘉颖要是有我一半成熟懂事你也不会这么讨厌她。

你似乎看出我的漫不经心，坐了几分钟便告别。临走时，你问我，周末有空吗。

004 她说你这个贱人终于舍得把我从小黑屋放出来了

原来你用卖掉iPad3的钱加上你这个月的零用钱买了个无敌兔，兼职帮一些淘宝店做摄影师。因为技术熟练，你生意还不错。周末吃饭时，你把两张《泰坦尼克号》3D版的预售票摊在我面前。

我盯着票根很久，才说抱歉，有人在你之前约了我，有机会再看别的电影吧。

回去告诉簌簌，她用力地戳我的脑门，沈熏奇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啊。你是不是最近打电话打太多，辐射坏了脑袋？

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是我确实不打算开始新的感情。我在等一个让我死心的答案。簌簌看穿我的心思，边掏手机边说，你不是就想问个明白吗，既然裴以铭把你的号码扔进黑名单，那就我的打，我也打不通你就用公用电话打，我就不相信他会为了躲你任何陌生来电都不接！

我拦住她，姚簌簌，你要是给裴以铭打过去，我们立刻就绝交！从今往后我没有你这个朋友。

说完，她愣了，而我哭了。

我说，簌簌，对不起，就当我求你了，你别给他打电话，别替我说一句话。我也不会用别的方式逼迫他出现，我只想等到他肯和我谈谈的那一天，我只想等他自己想起我。

簌簌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她说，于旖旎，你就是贱。

那次之后簌簌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找我，我想她没钱吃饭大概又去酒吧做兼职去了。

因此当你邀请我一起出去坐坐的时候，我答应了。

学校旁边的小酒吧，环境又清净又优雅。你叫了很多同学和朋友，我不合群地坐在角落远远地看着簌簌。她总说自己很幸运，虽然没长一张范冰冰那样精致的面孔，却有一把酷似王菲的好嗓子。不过，她更喜欢唱男生的歌。

也许这样更有味道，酒吧老板很赏识她，总想和她签长期约。可每次她都说她妈妈不喜欢她在这种场合工作，婉言谢绝。

我和她从初中起就是同学，除了她生病休学的那年，这些年我们一直都没有分开过。我和裴以铭也是她看着一步步走到现在，我们无数次分分合合，她每次都劝我，不要放弃。等到我们彻底决裂，他拖黑我的QQ和手机号，我后悔万分，给他写一封封E-mail都被退回，打电话永远都是接通但也永远都没有人接听，每一条短信都像沉入大海的沙子，没有任何回应。

簌簌说的大道理我不是不懂，可是我每次都拒绝听，我固执地坚信，只有我才懂得裴以铭，也只有他才理解我，别人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就算在酒吧里，我也不忘记一遍遍打给裴以铭。每一次我都在期待，下一秒他的声音就从那头传来，然后我就会说，你这个贱人，终于舍得把我从小黑屋放出来啦，姐姐我都要憋死了！

可惜末尾只会传来自动挂断的嘀嘀声，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离开酒吧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午夜的风迎面吹来，冷得我打了个哆嗦。

把拉链拉上，你摇摇晃晃得命令我。

坏掉了。我随意地裹了裹，正要招手打车，你一下子就蹲在我面前，仔细地研究了下我的拉链，然后你把其中一边的接口处放在嘴里咬了两下，果然轻松地拉了上来。

你站起来，双手扶着我的肩说，回去看微博，我圈你了啊。

005 这大概是我给你发的最后一条短信

我的微博向来默默无闻，因为我几乎不说话，也不转发，只是像浏览新闻一样看看我感兴趣的东西。

那天我回家打开电脑就看见系统提示，“有89条微博提到你”。我才发现你发的那条@我的微博被转发开了。

你偷拍了一张我托着腮听簌簌唱歌的侧脸，你写，原来一个人在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真的会不由自主笑出声啊。末了，还加上个脸红的笑脸。

下面震惊也有，惊讶也有，吃醋也有。而你也把名字改成沈熏奇YN。明眼人都看得出，后面两个字母是我的名字缩写。

晚上我们通了一次长长的电话，我问你喜欢我什么，你说喜欢我懂事，大度，成熟，还有若有所思表情。

你说，旖旎，我从来没有对哪个女生有过这样的感觉。

我不说话。

你接着说，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打给谁，但是我会等到你打给我的那一天。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在你一个人觉得撑不住的时候，我24小时都开着机等你的电话。

但是挂了你的电话，我继续给裴以铭打电话，我哭着说，求求你接电话，求求你了。但是那边仍然只有让人绝望的忙音。

周嘉颖再来找我的时候，气势已经大不如前。她坐在我对面，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痛楚，她说，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爱他。

她直视我，目光探究，我看不出你除了我年纪大一些，淡定一些，还有什么地方比我好。

我微笑。她以为我是嘲笑，恼羞成怒地说，熏奇以前也对我好过。虽然他从未说过喜欢我，但我肯定他一定也对我动过心的，所以就算他现在喜欢你，也未必能持续多久。

有人把周嘉颖来找我这件事告诉了你，你立刻就来跟我解释，让我不要听她的话。你说，旖旎，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周嘉颖也没有做过任何让她误会的事情。你要相信我。

我愿意相信，可是每天周嘉颖都会在微博发一些关于你们以前的点点滴滴。尽管有人说，那都是虚构的，可她这场戏演得真的很逼真。就连你都忍不住骂，学法律真是埋没她的表演天分！这些人也是的，唯恐天下不乱，一个劲地转！

何必管别人怎么想，我相信你不就够了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切西瓜。手边放着仿佛死掉一样的手机。

在决定和你在一起之前，我给裴以铭发了一条短信。虽然之前我已经给他发了几百条短信，但是这一条我抱着绝望的心情。我说裴以铭，这大概是我给你发的最后一条短信了，因为我有了新的男友。我想我终于要结束犯贱。我还说，这么久，我也该明白你是真的不爱我了，所有的希望都变成了绝望。

仍然，没有任何回音。

我面色如常地抱着切成块状的西瓜走出来，你像个小孩子一样要我喂，然后又叼在嘴里递给我。

当你的唇碰到我的唇那一刻，我感觉到你紧张得手发抖。

006 我看不见你眼里百转千回

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在一起了，就连簌簌也以为我终于开窍。她如释重负般，露出欣慰的笑容。

可是你知道，我还在给裴以铭打电话。是的，那个毫无回音的短信并没有让我死心。因为我固执地认为倘若裴以铭看见这些短信和未接来电他一定会回头。唯一能够解释的理由就是，他在拦截记录直接设置了全部删除。但即便如此，我还想要等到他想起我，把我的号码解禁的那一天。

你也曾问过，这个人究竟和我什么关系，我究竟有什么事情这么急着联系他，却又不肯用方式去找他。

我给你答案是，因为我不想打扰他，我只想等到他愿意接听我电话的那一天。

听了我的回答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没有再多问一句话。

不知道是不是和我在一起久了，你也变得沉默寡言，我问你在想什么的时候，你只是沉默地抱抱我。

我说对不起，你说没关系。

我心疼地看着你潮湿的眼睛，终于决定向你坦白一些事。

关于我的初恋裴以铭，他是个很不一样的男生。他从不会在Q上和短信里对我说，亲亲抱抱这样幼稚的字眼。但他曾用心疼的语气说过爱我。他很少有空陪伴我，但我高考那一天，他推掉所有工作在烈日骄阳下陪着整整两天。他不曾对我有多承诺，但当我发烧，当我无助，当我迷茫困惑，他就会出现在我身边，像大叔一样让我依靠。他不曾像你这样称赞过我成熟懂事，相反，我在他眼里就像你眼里的周嘉颖一样，幼稚，任性，无理取闹。

因为父母常年在国外工作，我很小就学着一个人生活。你以为这就是我的独立，其实你不知道我多没安全感，多想要找个人依靠。可是裴以铭却像个严父一样要求我，从不给我任何宠溺的温柔。

他愿意一掷千金给我买礼物，也不愿意陪伴我多一些些的时间。他拥抱的温度也很温暖，但从未提过未来。这使我经常猜测他对我的感情，有很多次不安感作祟，我总是会一遍遍地问他，裴以铭，你究竟爱不爱我。你为什么不接我一起生活。你为什么总是那样忙，你为什么不肯留下来陪我。

起初他对我还有耐心，后来我翻看他的手机，询问他相册里的女同事照片，他稍不耐烦，我就借题发挥，像个想要得到大人关注的小孩一样哭闹，只为得到他宠溺的拥抱。

结果，我们一次次吵架，一次次分开，又一次次和好，一次次地重复。

直到最后一次，我发了一条很长的E-mail给他，我用了一个跟周嘉颖一样最愚蠢的方式，以退为进，我说，你既然不在乎我就不要再找我，因为失望到绝望才比较容易忘记。最后还附加一张照片妄图勾起他和我的美好回忆。结果，这份E-mail我发到他公司邮箱。

这个邮箱是公开的，等于他整个公司的人都拜读了这封幼稚不堪的“情书”。

最后，他在Q上回了我一句，如你所愿。就彻底把我删除。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再给我一个电话一条短信。

而我也开始相信，他是真的不再爱我。

末了，我问你，我是不是很傻。

你伸手搂住我，点点头，但是，你说，没关系，我比你更傻。

你对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再重复地拨打那个永远无人接听的号码。你说，旖旎，我不想看见你失望。但如果有一天他主动打来，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在此之前，你好好留在我身边，可以吗。

四月是你的生日，你在微博上发出邀请。

结果去了很多人，包括周嘉颖。不过她似乎对我已经没有太大敌意，在洗手间还主动帮我拿包包，出来的时候亲热地挽着我的胳膊。她说旖旎姐，以前是我不懂事。既然沈熏奇这个没眼光的没看上我，我再倒贴上去也没什么意思。她还说，看久了其实觉得你们还蛮相配的。

簌簌看见我和周嘉颖亲得跟姐妹似的走过来，一口酒差点吐我们一身。

如果不是后来那通来电，我想也许我会努力地爱上沈熏奇，最终拥抱契合成一个完整的圆。

可是，就在沈熏奇握着我的手在大家呼声中切蛋糕的时候，我手机响了。

长久以来，给我打电话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簌簌，另一个就是你。而那时你们两个都在我身边，所以我立刻挣脱了你的手，失魂落魄地去找手机。

在场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我十万火急地翻出包包，又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在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姓名时，眼泪喷涌而出。

喂喂喂。就在我焦急地问，裴以铭是你吗，你终于肯给我回电话时，周嘉颖在人群里不动声色地笑了。

就在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看出我这么紧张的缘由时，你的脸由通红变铁青，又从铁青变成惨白。

我看不见你眼睛里百转千回，也不知道你在短短几秒钟肝胆俱裂般的疼痛里，完成了一场蜕变。

是簌簌在我哭着喂了无数声之后，不由分说地抢走了手机。然后在我耳边说，这个号码不是裴以铭的，是有人在你手机里存了另一个叫裴以铭的号码。

这时，你走到我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问，旖旎，以后的每个生日你都陪我过，好不好。

好不好。

我当时的思维已经完完全全停滞了，因为我稍微清醒一点都不会跟你说，对不起，沈熏奇，我现在要去打一个电话。

簌簌跟我一起出来，在我拨通裴以铭真正的那个号码时，被她狠狠抽了一个耳光。

我被彻彻底底地打懵了，茫然地看着她，拨通刚刚拨入的那个“裴以铭”的电话，很快那头响起周嘉颖的声音。她说旖旎姐，你一定很奇怪吧，怎么会是我。其实我比你更奇怪，沈熏奇明明知道你爱的不是他，还肯陪你演这场戏！而我，只是想让他快点醒过来而已。这么做，也不算太过分吧。

簌簌按掉通话，愤怒地说，听见了吧，一个假的裴以铭来电就能把你弄成这个样子，于旖旎，你到底要贱多久才肯相信，裴以铭他根本就没有爱过你！

一个爱你的人怎么会因为你一点小小的任性就分手，一个爱你的人怎么会这么久不肯接你的电话回你的短信。

她痛心疾首地说，旖旎，你真是无药可救！

007 江水一波一波蔓延到我心里，一阵一阵噬心蚀骨的凉

簌簌说，旖旎，本来我以为这个秘密，我会瞒着你一辈子的。但是，我想如果我不说出来，你也许永远都不会放手。

抛开所有人，我和簌簌打车在江边，找一层台阶坐下。

她一开口，我就笑了。

她说，裴以铭其实喜欢我。在我听来就好像是在说，谢霆锋其实是她初恋情人一样无稽和滑稽。

她看我一眼，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可是旖旎，我跟你做了十一年的朋友，我也许会对你说谎，但惟独这一件，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那晚的江水一波一波地蔓延到我的心里，一阵一阵噬心蚀骨的凉。我不知道自己做了观众这么久，还以为自己是台上的女主和裴以铭在最好的青春年华里演着一场一场悲欢离合的戏。原来，簌簌才是主角，我顶多不过是跑跑龙套。

她告诉我，裴以铭陪我高考，是因为她和我一个考场。裴以铭从不给我承诺，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会食言。还有他曾给我的关怀温暖，都不过是他愧对我的补偿。因为他背着我，喜欢上我最好的朋友。而他没有干脆地和我分手，是因为簌簌并不肯接受他。

为什么，你不爱他？

我承认问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有想抽她耳光的冲动。我爱的人给我的一切，爱和关怀，都只是背叛之后余下的施舍。我不知道要怎么接受这么残忍的事实，既然一开始选择欺骗我，为什么不一直欺骗下去。我宁可接受谎言的完满，也不能承受真相的残酷。

簌簌说，对不起，旖旎。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妈在精神病院的人，可是我从未告诉你是因为我她才会被关在那个地方。

旖旎，我真不希望你恨我，因为我明白恨一个人的感觉有多痛苦。

年纪小小的我，很早就从奶奶无休无止的谩骂声和哭声中，隐约知道爸的早逝和我妈有关。后来等我长大，才知道爸爸是因为撞见妈妈出轨才突发心脏病猝死。从那时起，我还没学会爱，却已经早早地学会了恨。

我妈妈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人，她一直都不甘于现状。可她一个女人也没什么本事往高处爬，只能依靠男人。我爸和奶奶相继去世那些年，她和层出不穷的男人来往，职位也越升越高。她交代我在外人面前要喊她姐姐，叫错就要挨打受罚。但平心而论，她对我这个亲身女儿还算是好。她给我买很多的东西，娃娃、新衣服、鞋子，各种新奇好玩的玩具。但我对她的恨却因为这些东西的累积而增加。

最后我承受不住，终于在一念之间爆发。

我主动去勾引那个来找她的叔叔，妈妈去超市买东西，我请他坐一会儿，然后去回到房间换上妈妈的睡衣去泡茶，端到叔叔手上。

我妈妈回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了那不堪入目的一幕。

她发疯一样赶走了那个男人，而我冷冷地看着她。后来她精神状况就出现了问题，最终病情加重被送进医院。

医生说，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康复。

我对她的怨恨，最终报复在自己的身上。这些年，除了你，我没有任何亲人。

簌簌停下来点烟，可是手抖得太厉害，根本点不着。我接过来放进嘴里，这是我第一次抽烟，被呛得眼泪流了一脸，还给她，听她哆嗦着说谢谢。

我们两在江边吹了一夜的冷风，谁也没有再多说话。

早上我回家在楼下看见等了我整夜的你，来不及喊你的名字，两眼一黑，兜头倒下去。

008 隔着时光恢弘，我们能够做的只是擦身而过

我反反复复做着一个梦，簌簌褐色的瞳孔里盛满悲伤，她无限依恋又斩钉截铁地推开裴以铭。我听见她内心不断的说，我是配不起这个男生的，配不起。

然后我眼前就出现裴以铭冷若冰霜的表情，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久都觉得自己从未走进过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