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 玲,南丽琼,包 威

(黑龙江大学应用外语学院,哈尔滨 150080)

简论品特的威胁喜剧

范 玲,南丽琼,包 威

(黑龙江大学应用外语学院,哈尔滨 150080)

哈罗德·品特早期的“威胁喜剧”展现了饱受外来威胁的人类生存状态。剧中人物语言、行为、性格的矛盾性和狭小、封闭空间传递的威胁感构成了“品特式”戏剧的主要元素。品特以喜剧手法传达了强烈的社会悲剧感,阐释了对现实世界的深刻感悟,开创了全新的戏剧风格。

哈罗德·品特;戏剧;威胁

2005年度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了英国戏剧大师哈罗德·品特,因为他“在作品中揭示出隐藏在日常闲谈之下的危机,并强行打开了受压抑的封闭房间”(季广茂译,《新京报》,2005-10-16(B02))[1]。此外,包括莎士比亚戏剧奖、欧洲文学大奖、大卫·科恩文学奖在内的众多西方著名文学奖项也被他一一收入囊中。哈罗德·品特一生创作了近三十部戏剧,导演了二十多部戏剧,这些作品代表了西方现代派戏剧的最高成就。尤其是哈罗德·品特创作生涯早期的四部作品《房间》、《生日晚会》、《送菜升降机》、《微痛 》在艺术领域开创了一种全新的戏剧风格,英国评论家欧文·瓦德尔将其称为“威胁喜剧”。

哈罗德·品特的“威胁喜剧”颠覆了传统的戏剧结构,没有既定的因果关系,没有深刻的背景剖析,矛盾性与威胁感是其作品的主要信息。无论是故事中的人物、事件,亦或是戏剧中的场景、语言等处处都体现着主人公处境的尴尬与彷徨,焦虑与恐惧。他们生活中充斥着矛盾,未知世界中威胁无处不在,而这一切恰恰被品特用独有的喜剧手法展现出来,形成“威胁喜剧”的创作主题。

一、人物的矛盾性

品特戏剧秉承了荒诞派戏剧的基本特征。剧中人物充满了神秘感,读者无法了解主人公的真正身份,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世背景,甚至连其最后的命运也不得而知。“人的形象被降到最低限度,被剥去了一切作为人的特征,他没有起源、没有发展、没有社会存在、没有个性。”[2]《房间》中的罗斯在黑人瞎子进屋后被称为莎尔,《生日晚会》中的戈尔德伯格让鲁鲁称呼他为纳特,说妻子叫他赛米,他父亲称他为本尼。品特戏剧中的主人公总是在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试图逃避现实,让一切情节模糊化、朦胧化。读者能够深刻的感受到他们内心背负着的恐惧与不安。品特戏剧中的人物对话也表现出强烈的冲突感。下面以《送菜升降机》中班与格斯的对话为例。

格斯:我们在哪个城市里?我已经忘记了。

班: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伯明翰。

格斯:胡扯!(他很有兴趣地打量着房间。)

这是中部地区。大不列颠第二大城市。我从来就没有想到。(他打了个响指。)

呃,今天是星期五,对不对?明天是星期六。

班:又怎么啦?

格斯:(激动地。)我们可以去看维拉队比赛。

班:他们在外地比赛。

……

格斯:……不管怎样,因为那个罚球,他们二比一输掉了。你自己也在场。

班:我不在。

格斯:在的,你在场。你还记得那个有争议的罚球吗?

班:不记得。

格斯:他刚进入禁区。我们都说他只是在做假动作。我个人认为那个家伙并没有碰到他。可是裁判竟判就地罚球。

班:还没碰他!你在说什么呢?他都让他躺倒在地了[3]150-152!

这段对话中格斯首先提问,这本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是班的回答前后冲突。班不停地否认格斯的各种说法,从所在的城市、喜爱的球队到他们共同的回忆。但字里行间又透露出矛盾的信息,从否认去过球赛现场,到不记得球赛细节,最后却反驳格斯对球赛的评论。本试图从头至尾维护自己的说法,却缺乏足够的说服力,让读者深刻体会到他对各种真实信息的掩饰和自相矛盾。“品特的戏剧对白,主要运用措辞的对称、重叠、赘述、意义理解不全、前后矛盾、不合逻辑、答非所问及胡言乱语等手段构成。”[4]在《送菜升降机》整部作品中,班与格斯话题广泛,新闻、足球、香烟甚至生炉子等都被提及。但谈话过程中经常性的突然转换话题和“非自我”信息的表面式沟通充分暴露了他们内心的虚弱和挣扎。语言本是用来交流的工具,但在剧中却成为了障碍、密闭、隔阂的代名词。

二、空间的威胁感

空间的威胁感是品特戏剧的突出主题。品特经常把戏剧场景限定在一个狭小、封闭的空间内,让主人公处在与世隔绝的状态,保有短暂的安全感。但种种外部的威胁并没有远离他们的生活,不论是未知的世界还是已知空间的入侵者,都让他们内心深处的焦虑与恐惧表现的淋漓尽致,例如《送菜升降机》中班与格斯的另一段对话。

格斯:我要喝杯水。

(他下。班从衣服和鞋子上掸掉灰尘。通话管的哨子响起来。他走过去,取出哨子,把通话管放到耳边。他倾听。他把通话管放到嘴边。)

班:是的。(放到耳边。他倾听。放到嘴边。)

班:马上。好的。(放到耳边。他倾听。放到嘴边。)

班:我们当然准备好了。(放到耳边。他倾听。放到嘴边。)

班:明白了。重复一遍。他已经到了,马上就要进来。用正常的方法。明白了。(放到耳边。他倾听。放到嘴边。)

班:我们当然准备好了。(放到耳边。他倾听。放到嘴边。)

班:好的。(他挂上通话管)[3]183-184

《送菜升降机》中杀手对升降机中出现的小纸条的恐惧在这里表现得淋漓紧致,展现了不可知的外部世界对人的无尽威胁,而主人公面对困境别无选择的命运也成为品特戏剧独树一帜的标志性元素。封闭的空间能够给人安全感,精神上获得片刻的安宁,但即使主人公努力保有那假想的安全世界,仍是徒劳无功的,他们栖身的世界不堪一击。此外,威胁感不仅来自未知的外部世界,同时也存在于他们藏身的狭小空间,即主人公的相互关系。品特戏剧中的伙伴、夫妻、朋友等都是脆弱的链条,人际关系中没有甜蜜、信任、融洽,反而被苦涩、背叛、冲突所替代。已知空间与未知空间的双重威胁不断侵蚀人的生存领域,让人无处躲藏。品特为读者展示了人的生存状态的悲哀与无助,从独特视角透视和反思了人的存在意义与价值。

总之,品特的“威胁喜剧”传达了强烈的社会悲剧感,亦喜亦悲成为品特戏剧的象征性符号。他为剧中人物设计的世界表面合情合理,实际却荒诞无比,喜剧与悲剧完美的融合。这种以喜剧形式演绎悲剧元素,寓悲于喜的表现手法也让品特戏剧与传统悲喜剧大相径庭。剧中主人公所有的不幸、痛苦与挣扎都被巧妙的设计成喜剧的笑料,读者大笑之余又不禁为他们感到悲哀。“品特独创了戏剧中的语言‘留白’,利用沉默来加强舞台上的张力,创造一种近乎疯狂的让人窒息的效果。他的语言既轻描淡写,又非常隐晦,每一句台词中又都充满了他的愤怒和他的幽默。”[5]品特戏剧中的威胁贯穿始终,他能够充分调动戏剧中的一切元素,剧中人物言不由衷的话语,封闭空间貌似安全的表象,外部世界未知威胁的存在,从舞台人物和空间出发,甚至连人物的只言片语都映射着“品特式”风格。品特在诺贝尔奖的授奖演说中提到,“真实的和不真实的之间,没有严格的区分;真的和假的之间也没有严格的区分。一件事情不一定要么是真的,要么就是假的。它可以既真又假。”[4]品特在对戏剧艺术的解构与阐释过程中彰显了艺术形式与现实生活的协奏与共鸣。人生如戏,品特的戏剧世界为读者铺展了现实存在的真实影迹,映射着人类生存的实际意义。

[1]诺贝尔官方网站 http://nobelprize.org/literature/laure2 ates/2005/.

[2]施咸荣,屠珍,梅绍武,郑启吟,译.荒诞派戏剧集 [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29.

[3]哈罗德·品特.送菜升降机[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0.

[4]邓中良.品品特[M].南京: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

[5]齐欣.品特戏剧中的悲剧精神 [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9:179.

On Pin terπsM enace Drama

FAN Ling,NAN li2qiong,Bao wei
(Heilongjiang University,Harbin 150080,China)

Harold Pinterπs early“comedy of menace”showed the suffering of human existence caused by external threats.In his drama the conflicts existed in the language,behavior,personality of character and the senseof threat in a small,enclosed space consti2 tuted themain elementsof“Pinteresque”drama.Pinterπs comedy conveyed a strong senseof social tragedy,illustrated hisp rofound in2 sightsof the realworld and created a new style of modern drama.

Harold Pinter;drama;menace

I106.3

A

1001-7836(201.)09-01.7-02

10.3969/j.issn.1001-7836.201..09.049

201.-07-29

黑龙江大学青年科学基金项目(QW201023)

范玲 (1980-),女,黑龙江哈尔滨人,外语教研部讲师,硕士,从事英国戏剧研究;南丽琼 (1980-),女,黑龙江哈尔滨人,外语教研部讲师,硕士,从事英语语言学研究;包威 (1978-),女,黑龙江哈尔滨人,外语教研部讲师,硕士,从事西方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