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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哀愁
——评迟子建的《亲亲土豆》

2011-08-15郝凯利河南师范大学河南新乡453007

名作欣赏 2011年8期
关键词:亲亲迟子建土豆

⊙郝凯利[河南师范大学, 河南 新乡 453007]

爱与哀愁
——评迟子建的《亲亲土豆》

⊙郝凯利[河南师范大学, 河南 新乡 453007]

《亲亲土豆》的故事是在爱、自然、生命与死亡三维交织的网中迷漫开去的。作品充满浓厚的理想主义情调,呈现一种忧伤而不绝望的审美特质。

爱 自然 死亡

《亲亲土豆》讲述了礼镇上一对热爱土豆把土豆视为自己生命的夫妇秦山和李爱杰生死别离的故事。秦山夫妇是礼镇种土豆的大户。他们在土豆地上辛勤劳作,用汗水浇灌他们心爱的土豆地,但秦山不幸地踩中了人生埋伏着的巨大陷阱——死亡。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之后,他毅然偷偷出院回到他日思夜想的故乡,他撇不下那片已融进他血液的土豆地,在他人生最后的岁月里,他和爱人一起收完了他人生里最后一茬土豆,完成了他生前的最大夙愿。李爱杰也是极爱土豆的,那是她和丈夫赖以生存、相濡以沫的情感寄托,她十分了解丈夫。在丈夫独自离开医院之后她凭直觉判定丈夫一定是回了礼镇,果然如此。因为那时正是礼镇秋收土豆的时节,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收土豆。李爱杰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朝自家的土豆地走去。她看到了秦山猫腰起土豆的情景,禁不住泪流满面。她太了解丈夫对土豆的钟爱和把土豆看得如生命一样珍贵的情感,所以在丈夫死去之后她避开习俗不用煤渣而用土豆填满秦山的墓穴,小说最后那一个从坟顶上滚到李爱杰脚边的又圆又胖的土豆也许是秦山丰满的爱与丰盈的生命的象征。正是因为爱,生命才如此丰盈;正是因为爱,死亡才不是不可逾越、不可窥视的黑墙。爱连接着生死两极,使生与死相互渗透,使死亡给人们的重创化为淡淡忧伤;而土豆这个自然的象征物,承载着人们的爱,延续着人们的生命,是一艘渡往冥河的船,更是一方丰满的生命与爱之舟。因此,《亲亲土豆》的故事是在爱、自然、生命与死亡三维交织的网中迷漫开去的。

一、爱·生命·死亡

爱使生命变得坚强有力、多姿多彩,爱使生命在死亡面前不再畏惧,也使死亡成为生命的另一种延续,成为生命可以逾越的鸿沟。《亲亲土豆》中的秦山夫妇相爱相知,爱情使他们以另一种形式战胜了死亡,尽管作品渗透了死亡对秦山、李爱杰两人爱情的破坏所带来的辛酸与冗长的忧伤,但我们看到了爱使生命之帆高高扬起,使渡过冥河的船变成了载满丰盈生命之果实的方舟。迟子建用爱使“生与死有了一份别样的单纯和质感,使生命在死亡之后延伸,暖意与柔情在死亡的裂痕间弥散”①。死亡,对于迟子建来说,不再是主人公生命之旅无法复现的驿站,不再是重创和掠夺之后的绝望,而是渗透着生命的坚忍顽强与舒缓平实。尽管生命里有几许残酷与无奈,迟子建仍始终踏着一脉“生的行板”飘然而至,她轻轻抖落那一抹世俗的绝望,带来生命温情而又忧伤之歌。在《亲亲土豆》中作者还写了另外一对夫妇:王秋萍和她的丈夫。他们是秦山夫妇在住院期间认识的。王秋萍和她的丈夫之间已没有了爱,有的只是沉重的义务与负担。失去爱的生命只是徒劳的重复和难以负荷的痛苦。这样的生命是无价值的,与死亡没有什么两样,甚至不如死亡那样可以使生者得到解脱,所以丈夫的暴躁无情使王秋萍痛苦绝望到赌气说要毒死丈夫的地步,王秋萍和她的瘫子丈夫那无爱的生活状态使我们更加感到秦山夫妇相知相爱、患难与共的弥足珍贵,感到生命中爱的力量与不可或缺。爱在生与死的天秤两端,如果没有了爱,生与死就会失重,生与死就没有什么两样,甚至生不如死。迟子建用爱为我们消去了死亡的残酷,用爱为我们证明了生命的价值,从而确立了一种温情脉脉、忧伤淡淡的理想主义写作空间。

死亡是文学表现的一重大主题。死亡在多数作家笔下带有绝望的意味,不管是绝望之后的抗争还是绝望之后的自戕与逃避。而在迟子建这里,死亡从不代表绝望,而是渗透着生,伴随着生,成为对丰盈生命的一种积极延续。如在《逝川》中胡会遗像在其重孙出生之后胡刀从墙上摘下并焚烧掉,这里胡会的死渗透着新生命的诞生,伴随着新生命的诞生。他的死亡正是新的生命力的延续。迟子建用爱连接生与死,打通生与死的界限。虽然她作品中描写了极地人民生的艰辛与死的残酷,但这种艰辛与残酷因为爱而不致使人绝望,因为爱而淡却了悲苦的重彩,只是留下了淡淡的、冗长的忧伤,所以爱、生命、死亡构成了一个有机相连的链条,在这个链条上迟子建留下了一串串忧伤而不绝望的写作足迹。

二、自然·生命·死亡

在接近自然的地方,一个人也更接近他的灵魂。东北边陲的自然景致和浓郁生活气息的乡镇生活已融入迟子建的血液中,成为她记忆中挥之不去的故乡情结。在她笔下,那块土地上的一切自然物都被赋予了蓬勃的生命力和浓烈的情感。白云、月光、懂人性的狗、有灵性的马、会流泪的鱼、嫩绿的青葱、醉人的都柿、散发着香气的土豆花,无不充盈着她精微平和而又蕴藉深沉的情思。这引起“人化”的瞬息万变,在丰满着人们生命的同时,也无形中传达和增进着人们之间的情感。《亲亲土豆》中土豆不只是礼镇人赖以生存的一种食物,更是礼镇人情感沟通的桥梁与寄托。秦山夫妇之间的浓浓爱意在土豆地的日常劳作中弥散着芬芳,他们之间痛彻心扉的生死别离在用土豆填满墓穴的那一瞬间化作冗长的忧伤弥漫于土壤的缝隙。秦山、李爱杰都热爱着土豆,都热爱着生命,这愈加使他们相爱相知。秦山放弃治疗偷偷回家是因为舍弃不下他视为生命的土豆地,而李爱杰在他死后一反常俗用土豆不用煤渣来填满墓穴,为秦山举办了一个非同寻常的葬礼,这使秦山得以和他钟爱的土豆相伴长眠,也寓示着秦山生命的丰盈之美已用这个丰盈生命得到了延续,小说最后那个滚到李爱杰脚下的土豆也许是秦山灵魂的化身吧,这就消去了死亡带给人们的残酷和悲伤,呈现出一种少有的暖意与柔情。同时,这个又大又圆从坟顶上滚下来的土豆也完成了生者与死者之间的一次爱的对话。

《亲亲土豆》以土豆是礼镇生者与死者进行对话的媒介为开端,而又以其为结束,中间部分突现了土豆是丰盈礼镇人生命和爱的方舟,这种叙述结构就把自然、生命、死亡有机地联系起来,使迟子建对于生死彼此渗透的观念更为清晰。自然不仅使生与死相互对立的两极结合起来,更重要的是,承载着生命硕果累累的爱,使人们在艰辛残酷的生活前面变得坚忍顽强而又充满柔情。有人说这是一个“无爱的激情时代”②,在指向占有和交换的激情左右下,人们正经受着日益严重的虚无化。日益发达的工业文明在吞噬自然的同时,也消解着人与人之间存在着的温情与爱意,在物质欲望极度膨胀之下,人们成为欲望化的机器。一方面疯狂地追求着物质刺激,一方面痛苦地忍受着冷漠与空虚的折磨。人们疲倦地缩在自我世界里,小心翼翼地旁观身边发生的一切,冷漠而寂寞。这种远离自然的生活状态渐渐吞噬了人们相互爱的能力,在人与人之间架起一层厚厚的障壁,造成人与人之间的相互隔膜。人们视这种隔膜为快乐,同时又惧怕这种隔膜,所以只能在渴望孤独又惧怕孤独的状态中煎熬。这恐怕是20世纪90年代写作为什么会呈现出颓废消极色彩的原因吧。而在这种颓废之外,我们看到了一丝暖色,那就是迟子建充满温情的理想主义写作,她把对生活的热爱交给了自然,而自然又回赠了她无限爱意,使她得以在其作品中把这些爱弥漫开来。她笔下的自然,是生机盎然的自然,是生命不息的自然,是暖意柔情的自然。自然、生命、死亡构成了另一个有机相连的链条,和爱一起托起生命之舟,一块生的行板。

① 戴锦华:《迟子建:极地之女》,见《格里格海的细雨黄昏》,江苏文艺出版社2003年8月版,第304页。

② 丹央:《中山日报》2003年8月13日第3141期。

作 者:郝凯利,文学硕士,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

编 辑:杜碧媛 E-mail:dubiyuan@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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