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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若得卿,生无二色

2011-05-14柏颜

飞魔幻A 2011年7期
关键词:婢女娘娘太后

柏颜

楔子:

她一生最初的绽放是那个正午,他目光投掷而来的那一刻。她慌乱地打翻了药罐,本能地藏起来最要紧的一味药。还好他未发觉。反而是被萼公公骂了个狗血淋头。一道目光淡淡地掠过来,截住萼公公正要踹过来的脚。她看见他的眼神里有触目惊心的冷淡,好像是浸过冷水的柴火。曾经越是烧得热烈,如今越是凉得刺骨。她知道自己已经错过那些热烈的过往。而将用漫长余生去承载他的寂寞冷冽。

1 煎药

暖阳慵懒。良妃正在软榻上小憩,忽地被殿外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吵醒。不消一会,贴身的小婢女就急急忙忙地窜进来,禀告道:“娘娘,今日早朝后有个宫女私下在馥园里煎药,被皇上当场撞见!”良妃一惊,睡意也去了大半。让人吃惊的却不是宫女私下煎药,而是竟有人敢去馥园。良妃尤记得在她进宫的头一天萼公公就吩咐过,这后宫唯独这一个地儿不能提,更不能去,一旦触犯禁忌便会使龙颜大怒,到时小命也难保。婢女靠近一些,继续道:“听说,煎的还不是普通的药,而是……”宫中之人向来谨慎,关键字句被小声隐去。良妃神情骤变,问:“知道那宫女是哪的吗?”婢女摇摇头:“这倒不知,皇上当即就把她交给了皇后处置,萼公公只说,那宫女面生得很。”良妃思付片刻,微微扬起嘴角。起身更衣,梳妆,命人备了步撵。婢女不解:“娘娘这是要去哪儿?”良妃莞尔一笑:“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给皇后姐姐请安。”

宫中虽然嫔妃者众,但大多形同虚设,都是每年由太后亲自挑选的秀女,欲为皇室开枝散叶。皇上却不领情,除了太后的侄女也就是良妃之外,只有皇后一人伺候左右。良妃自小就深得太后宠爱,原本就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可惜皇上偏偏立了年长于自己两岁的前朝将军之女为皇后,良妃心中早有不甘。如今出了这不大不小的乱子,她若是不好好利用一番,可怎么对得起自己这天生丽质,皇后之姿。婢女领会了主子的意思,不露声色地吩咐下去:“良妃娘娘摆驾凤鸾殿。”

2 青棉

殿中燃着凝神香,皇后正在指教一名宫女做糕点。忽如其来的通传声打断了皇后的话,她神情微变,露出洞若观火的神色:“嗬,她的消息倒是灵通。”宫女默不作声地立在一旁。良妃进来请安,彼此寒暄片刻,便开门问道:“太后听闻有宫女私下在冷宫中煎药,十分震怒,特遣我来问问姐姐审问得如何了。”“哦?”皇后凤目微抬,道,“那么劳烦良妃回太后,一场误会罢了。不必挂心。”良妃挑挑眉,“证据确凿,姐姐怎么敢说是误会?”“妹妹有什么证据?”皇后和良妃问话时,立在一旁的宫女也在小心地打量良妃。

良妃十分不耐,脱口而出道:“看来姐姐是有意隐瞒了,御医检验过,那宫女煎的分明是堕胎药!也就是说,有宫女与外人苟合,珠胎暗结,此乃大罪。莫非,姐姐有意包庇?”“不知良妃能否说出,御医验出的是哪几味药?”这次开口的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不等良妃发怒,接着说道:“药是奴婢煎的,里面只有巴豆和桃仁,与堕胎药还差一味红花。是奴婢煎来自个喝的。良妃娘娘若不信,可请御医再来一验。”良妃就算是再没眼力劲的人,也看出来这小妮子年轻尚亲,却不卑不亢,必然不是普通宫女。于是莞尔笑道,“即是如此,我便去回了太后教她老人家不必忧心。”良妃作揖告辞,走出两步又回过头问:“你叫什么名字?”宫女答:“青棉。”“真是个好名字,做的糕点也香,赶明儿一定要让你做给太后也尝尝。”良妃扫过来一个凌厉眼色,扬长而去。

皇后方才松一口气,掀开第一层装着糕点的盒子,从下层端出一碗药来,“红花呢?”青棉拿起一块红色的奶糕,指腹微微用力,便有红色奶汁滴入汤药之中。“皇后娘娘您再想一想?皇后拂开青棉的手,轻声道:“我已经没有时间再想。”她仰头饮下,半炷香的工夫便觉腹痛无比,痛到极致,握住青棉的手:“本宫吩咐的事,你一定要铭记于心!”说完便晕厥过去。那夜皇帝宴请骠骑大将军沈希,醉酒而归。第二日清晨,他醒来看见搂在怀中的女子并不是皇后,而是一张陌生的脸。

3 罅隙

“你是谁?”皇帝微微蹙眉,冷冷地抽回手。青棉早就醒了只是不敢惊扰圣驾,这回被他盯着看得脸都红透了,小声道:“奴婢青棉。”“滚下去!”皇帝一手隔开两人的被子。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顿时僵住。露出一盈香肩,顾不得遮掩。皇帝随手扯了袍子披上,掀帘而起。萼公公已经等在殿外,听见传唤声便进来伺候他更衣上朝。

下了早朝,皇帝在回御书房的路上看见等在那里的皇后。她手上拿着皇上昨晚摘下的玉佩。他屏退左右,方才接过她手里的坠子,面有怒色问:“你昨个哪儿去了?”“臣妾去陪太后下棋。”“果然是她!”他握住她的手,愤愤道,“那个叫青棉的宫女又是她安排在你宫里的,是不是?”“不,是臣妾叫她留下皇上。”他一愣,四下已无旁人,况且她也从不对他说谎。他微微皱眉,唤她的本名:“怀倾,你是为何要这么做?”她轻轻地笑:“多一个人伺候皇上难道不好吗?”他明明早就说过的,这一生只用她一人伺候就已足够。他眉头皱得更深:“你还在怪朕纳了良妃?”

纳良妃的那一晚天下了很大的雨,她在雨中站了一夜,受了极重的风寒。翌日清晨他便赶过来看她,脸色惨白如纸地躺在软榻上像孩子一样咧开嘴笑,她说,你回来了。说完她便陷入昏迷。三天三夜,除却上朝之外的他都在陪在她床榻边。他捉住她冰凉的手,脸颊贴近她滚烫的额头,心疼得就像被烤化了一下。那时的她即便是贵为皇后,也像是被宠坏的孩子。她容不得有别的女子来分享这份恩宠,为了留住他即便是淋坏自己的身子也在所不惜。可是今日,她变了。她变得更像一国之母。她摇头:“臣妾不敢,臣妾以后会和良妃妹妹好好相处。”

他有一代帝王的大器,也兼有一名普通男子的敏锐。艳阳高照,她脸上的胭脂似乎比往日抹得重了些。他沉色道:“那么就劳皇后费心了,后宫中的事你拿主意便是!”“臣妾遵旨。”她作揖起身看见那一袭明黄色的背影越来越远,身体一轻,头忽地变重,几乎兜头倒下去。一只手扶住她。回过头,看见是青棉。她露出疲惫至极的笑容:“从今日起,你便是青贵人了。”青棉看着她,张张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4 朝乱

太后生辰,皇帝下诏在赏月台宴请百官。但凡有点眼力劲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与其说是寿宴不如说是皇帝亲自为大将军沈希摆的讲和酒。三天前的早朝,他们君臣为了兵权之事起了争执,沈希是唯一获得恩准,允许带刀上殿的臣子。在场许多大臣都看得出,有一瞬沈希几乎要拔刀相向。当年也是沈希力保他登上皇位,如今他功高盖主,越加狂放不羁。皇帝表面上处处对他礼让三分,骨子里早有所不满。沈希虽为莽汉,却也不是笨人,自然洞若观火。

席间,皇帝频频亲自敬酒,喝到正酣时,沈希忽然向皇后敬一杯:“昨日皇后娘娘送给臣母的南海血燕母亲十分欢喜,特嘱咐我一定要当面再谢过娘娘。”皇帝闻言看了皇后一眼,笑道:“哦,皇后何时送去的?”皇后还来不及答话,沈希便道:“皇后娘娘自然是在皇上去别宫娘娘那才得空来看望臣母,难道娘娘没有告之皇上此事吗?”沈希言语间难掩嚣张,似将君臣之礼抛诸脑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轻轻地和皇后碰了一下酒杯,有一瞬,露出含义莫名的笑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皇帝只觉得心脉突突地跳,扬手欲掌掴下去,被良妃不动声色地拦住。在耳边柔声道:“皇上,小不忍则乱大谋。”

皇帝眼睛里似有两簇小小火焰,恨不得烧光眼前所见的一切才干净。他狠狠推开良妃的手,抓起酒杯一饮而尽。太后上了年纪扛不住夜,早早便睡了去。一桌子臣子也断断续续地告辞离去。天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皇后独自提着八角流苏宫灯回宫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端坐在石凳上。“谁?”皇后被吓住,正要喊人,却已经被黑影捉住。“连朕都认不出来了吗?”听见熟悉的声音心才缓缓定下来,离得近了灯光才照清黑影的脸。每次皇帝喝多了酒脸颊都会红得厉害,身子也极是烫人。酒气灼热喷薄在她颈项,她却倒退一步,脱离他的桎梏,“臣妾今日身子不爽,恐怕不能伺候皇上。”

夜风渐凉,宫灯朦朦胧胧地照着两人之间的间隙。距离缓缓拉开,她感觉到他的手慢慢变冷,一寸寸地挪开,缩到半空中,终于颓然垂下去。她重新握紧了宫灯,皇帝走出数步又回头道:“怀倾,你是朕的皇后,只须操心后宫琐事,朝中万事有朕在,你懂吗?”他站了片刻等不到她答话,终于离去。没有看见她握着宫灯,死死咬住牙关任凭泪如雨下。

5 零落

清晨,下过一场雨,路面湿滑她险些摔倒。青棉和良妃早已请了安,正奉上亲手做的冬靴作为昨日贺寿的礼物。她作揖请安,太后却久久不理,直至她身子开始微微颤抖,额头冒出细密汗珠。刚起身,便被人大嘴巴抽过来。“放肆,哀家说过让你起身了吗?”她被打得错愕不已,捂住脸,目光死死瞪住太后。“你这样看着哀家做什么,想打回来吗?”太后厉声问道。“臣妾不敢。”虽说不敢,语气却是咬牙切齿的。天下间不要说她贵为皇后,就算当初跟随父亲踏遍沙场,也从未忌惮过谁。只是眼下,她心头挂着一把刀。非忍不可。

太后似乎很满意她这副模样,轻声道:“刚才那一巴掌,我是替皇上教训你的。不管你从前是大将之女也好,既然嫁进皇家就代表着皇室尊严,以前你身上那些陪男人喝酒陋习就必须改掉!”她面色一凛,明白太后所指正是大将军沈希。“臣妾忽然想起冬靴里的棉絮塞得不够,臣妾这就回去改了明日再送来。”说罢转身就走,过了一会儿青棉追出来扶住她的胳膊,“皇后娘娘,您的身子……还好吗?”

她回过来,扯住一抹薄脆的笑:“放心吧,这会子我不会让自己有事。”青棉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只觉得一阵萧瑟的心痛。连她自己忽然也怀疑,进宫来究竟是对还是不对。起初她还不信,都说万千繁华皆在帝王家,可是进来了才知道,这里走的每一步都如如履薄冰。这不,接着又出了乱子。皇后做好冬靴送到太后寝宫,良妃正好也在。为了一表孝心,良妃接过靴子就说要亲自替太后穿上试一试。

结果良妃刚刚把手伸进去翻靴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尖叫出声,缩回的手指上冒出两颗血泡,疼得她眼泪都流出来:“太后娘娘,我的手好疼……呜……”太后的贴身嬷嬷赶紧小心翻开靴子来看,吓了好大一跳:“哗,这靴子里少说也有十来根银针……太后娘娘!”皇后又惊慌又诧异,这时传来萼公公的的声音:“皇上驾到。”

良妃哭得满脸是泪地迎上去,太后亦把皇后“心如蛇蝎”和对她大不敬的证据摆在皇帝面前。等候他发落。皇后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她只是淡漠地摇头。说并不知情。至于靴子里的针从何而来,她亦是答不出。良妃哭得皇帝心下烦躁,终于开口道:“来人啊。”拟一道圣旨:皇后失德,罪犯大不敬,今日起废去皇后之位,贬为怀贵人。她缓缓跪下去,低着头道:“臣妾接旨。”语调平平的四个字,听不出任何失落和悲喜,皇帝拍了拍良妃哭得起起伏伏的背:“这下,爱妃可满意了吗?”

6 决裂

除了受伤了那一晚皇帝又已经接连十几天不再来良妃这里。于是又遣了婢女去萼公公那打探消息,谁知萼公公连银票子都不肯收。只说这几日早朝都不顺心,大将军沈希又拨了兵马镇守京师,大臣们都议论纷纷,说是镇守,可这兵力就不算是逼宫也未尝不可。萼公公还是念及良妃是太后的亲侄女,松口透漏:“这几日皇上倒是去过青贵人那儿。”婢女如实回了话,良妃心中怒意大作,气得掀了茶壶。碎片横飞,满目狼藉,似后宫女子的一生,若是不得圣宠,便终有一日有如此下场。良妃心头一阵阵地冒火,好不容易扳倒皇后,怎么能让青棉这小妮子坐收了渔人之利。忽地心生一计,唤来婢女附耳说了几句,怒气渐渐消退,嘴角扬起一丝诡秘的微笑。

几天后青棉忽然生了急症,浑身长出红疙瘩,一碰就其痒无比。太医只说是水痘,要立刻隔离。至少也要调养两月。良妃亲手做了宵夜送到御书房,还未来得及进去,就听见皇帝的声音。良妃躲在回廊处只见皇帝身后只跟着萼公公一人,往南苑去了。几层雨之后风里也有萧瑟味道,馥园里的菊花都开了。后宫中向来不养菊花,馥园却是例外。那些菊花都是皇后亲手栽的,这世间只有她最明白他的心思。后宫中的人都以为馥园中曾住过一个女子,因她不受恩宠而变成冷宫。其实不然,这里住着的其实是一名男子,他是皇帝的亲哥哥。可惜,他自小口不能言,耳不能听,他和皇帝之间唯一交流的方式就是眼神。后来……他死在馥园。

月华尽没,天又开始落雨,萼公公看见皇帝目光碎裂,一双眸子黑得清亮,好像能看透人心里去。心下惶然,不敢多言。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挪动脚步,往怀贵人的冷宫去。真是冷宫,推开门一阵寒风扑面而来。他看见怀倾在里面缝制一双冬靴,纤纤玉手冻得赤红。“皇上?”她自灯下抬起头,神色怔忡,有种募然回首的萧瑟感。微弱灯光照见皇帝清俊脸庞,眉宇间似有恨意,恨中又透着无限爱怜。“朕在太后那明明是冤枉了你,为何不肯吭声?”他用力扣住她的手腕,似是有意教她疼,教她求饶。可是她始终忍着,不呼痛也不挣扎。只是皱着眉,柔弱得就像拼命扬起下巴的小孩子。

他的印象里,怀倾永远都是小孩子。即便她在沙场的马背上长大,即便他们曾并肩作战,他始终把她当成孩子,肆意揉搓她乌黑柔顺的发,喜欢看她野蛮地撒娇或者是受了委屈时的暴跳如雷。可是这一次她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却竟是如此一身不吭。“怀倾,朕登基前一天对你说的话,还记得吗?”皇帝捧住她的手,知道她在等他再说一次,“朕若得卿,生无二色。”朕若得卿,生无二色。她眼眶酸涩,转过脸去。灯花暗结,她忽然冷冷开口:“你以为你如今还能保护得了我吗?”这句话像刀一样捅不偏不倚地捅进他的心口。

他溃散般后退一步,胸口如煮沸油锅般煎熬翻滚。“那么你以为谁可以?”“沈希吗?”他目光如电似要穿透她的身体一样,“除非我死,否则这江山永远是李家天下。”说罢摔门而去。灯花被风吹得几乎熄灭,她用手护住,火舌舔到手指,竟也不觉得疼痛。抬手摸一摸脸,全是泪水。

7 离分

时近冬日,天亮得越老越缓慢。皇帝每日早朝都留意到周遭禁军的人数和面孔的变化,这几日情势似乎越发严峻,朝堂上气氛波云诡谲,大臣们各有所谋,人心叵测。他即位以来从未感觉到如此疲倦。

御书房越来越冷,放了两只暖炉也觉得不够。批奏折批得晚了便吩咐厨房做了糕点送上来,他漫不经心拿起一块咬下去,顿觉熟悉无比。“这糕点是谁做的?”“回皇上,是臣妾。”门外有个声音答道,他推开门看见青棉瑟瑟发抖地站在那里,手指拎着空空的食篮。

他的手滑过她冰凉的脸,促地一下心脉收缩,面上溢出笑容道:“哦,欺君罔上可是要杀头的。”“皇上,臣妾……”她连忙跪下身去,很奇怪,她明明看见皇帝在笑,可是他的眼睛里却一点笑意也无。思付间,一只手已经放在她面前。她迟疑着伸出手去。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当皇后忽然派人在民间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入宫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做皇帝的女人。他的吻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她只觉得莫名颤栗,发冷。好像不止是他的身体,他的心都是冷的,那种刺骨的寒意一直传到她的心里。无端生出怜悯,她只得抱紧一分再紧一分。待她醒来时,他已经不再。唤来婢女才知道天还未亮良妃就带着太医赶过来,说是怀贵人病了。她立刻感觉不妙,更衣赶过去,还是晚了一步。

怀倾嘴唇发白地躺在床上瑟瑟发抖,额头全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老太医跪在地上也抖得好似风中飘絮,连声说:“老臣说实话,说实话……”“原本是良妃娘娘威胁微臣在把脉的时候诬蔑怀贵人曾经堕胎,可是……可是!”“经微臣诊断,怀贵人确实曾经堕胎,而且就在不久之前。如果老臣没有猜错的话,上一次这位青贵人”老太医指了指刚刚赶来的青棉,继续道:“她在馥园煎的药一定是将红花藏起来……”

良妃完完全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皇后当时竟然亲手打掉龙种。连忙附和道:“皇上,臣妾罪该万死,可臣妾也是因为怀疑上次煎药的事情才会出此下策。而且……怀贵人先前所孕定然不是龙种,否则她怎有理由打掉?!”“住嘴!全部都给朕滚出去!”皇帝震怒道,眼睛似要喷出火来。房间只剩下他和不省人事的怀倾。他看着她,眼底波涛汹涌。夜阑深处,他死死攥住拳头哄地一声打在地上,顿时皮开肉绽。

8 布局

怀倾醒来得知正好昏睡了三天便挣扎着起身,写一封信使婢女早朝后亲手交给大将军沈希。没有一会的功夫沈希便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一见到怀倾便猛地拔了刀架上她脖子。“好你个蛇蝎女人,当年我好意放你们一马,扶持他为天子,你为后。你们夫妻如今就是这样报答我吗?”怀倾哧地一笑,刀刃离她洁白颈项不过半寸。却毫无惧神色,当她决定在送给沈希之母的血燕中下毒的那一天起,就早料到会有今日。也只有如此,才能用解药为饵诱使沈希不顾一切闯入后宫。

她年少时随父征战数年,也曾不耻于如此伤及无辜的卑鄙手段。可是她别无选择。馥园死去的皇子是三阿哥,若是皇帝不杀了他,他就会成被沈希拥立登基。他口不能言,耳不能听,永远都只能是沈希的傀儡。只有杀了他,皇帝才能顺利登基,并伺机除掉沈希。“你们别忘了,一旦我死了,你夫君弑兄篡位的污名就会永载史册,到时候我统领的三军也会踏平京师替我报仇。”说话间,沈希忽然发觉宫外被团团包围。

“沈大将军,你以为当天下人都知道你大逆不道轻薄前皇后,天下臣民还会相信你的话,三军将领还会替你报仇么?”言尽于此怀倾露出一丝凄绝的笑,沈希想要收回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殿门破开的那一瞬,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皇帝只看见一大片淋漓血色,就好像三年前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兄长一样。漫无边际的红一直伸向天边,良久良久,只觉得血都涌进脑子里,耳边响起嗡嗡轰鸣,再也透过一丝气来。仿佛要堕入永寂的黑暗里。

9 昭告

大将军沈希私闯禁宫,欲带前皇后怀倾逃宫,被当场撞破,前皇后怀倾羞辱自刎,沈希拼死反抗则被乱箭射死。布告发出那一日,下了一场浩浩荡荡的雪。

10 已凉

风雪相扑,簌簌有声。青棉守着皇帝身边已有数日,他不肯上朝,也不肯说一句,吃一粒米。这会他该是困极了躺在榻上就睡着,眉头却仍是皱得紧紧的。青棉伸手去抚,怎么抚也抚不平。好像是烙印一样,无论如何都去不掉。一时间彻骨的寒意从心底翻滚出来,她终于开口,道:“皇上,您不要这么难过。姐姐从未背叛你,她腹中的胎儿是如假包换龙种……”她还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说自己曾是怀倾爹爹的旧部,说是如何进宫,又是如何帮怀倾完成这所有的一切。怀倾知道一旦她诞下是皇子,沈希便会率兵进宫,杀皇帝,立小皇子为帝,掌握整个朝政。说得乏了她也趴在床边睡去。帘帐微卷,烛影摇红。透过泪光看红烛就像是透着血色,那般刻骨铭心。

他缓缓睁开眼,青棉的话自然都是听见了的,怎么睡得着呢。这几日怀倾的一颦一笑都在他眼前闪现。三年前,他捧住她的脸允诺:“朕若得卿,生不二色。”她轻声地应他,君不负我,我不负君。他的泪顺着脸颊滑下去,眼花了,身边睡熟的青棉恍惚间变成怀倾的脸。他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宛如冰雪融化的瞬间。

11 尾声

青棉知道怀倾是他心头将要隐忍一生的伤口。她知道自己已经错过那些热烈的过往。而将用漫长余生去承载他的寂寞冷冽。指尖轻轻触碰他的眼睛,他的眉。代替怀倾陪着他,直到世间所有的灯火都暗淡下去,最终变成小小的,一抹残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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