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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碗

2011-01-22第广龙

作品 2011年2期
关键词:陇东庆阳清汤

□第广龙

1

正月十五都过去了,我想吃一碗清汤羊肉,到老赵的馆子看了几次,门关着,人还没回来。门上的对联,独自鲜红着,这是回家前贴上去的。我就有些失落,甚至在心里还有些埋怨老赵。

年前,我在老赵的馆子,一边剥蒜瓣,一边说起过年,老赵说他二十七回,回老家去,票都买下了。我后悔忘了问啥时候回来,当时只是遗憾,过年喝酒喝多了,早上要吃清汤羊肉,就没有地方去了。要在平时,一大碗热汤装进肚子里,出上一头汗,一会儿就舒缓过来了,头也不晕了。

出门的人,在外地的人,过年回到家里的热炕上,也安慰心肠呢。老赵的馆子左右隔壁,卖面的,卖沙锅的,卖肉夹馍的,都关门了,都回家过年去了。这些开馆子的,家都在远方。就是家在跟前,过年也不会开门。

我住的小区出去,路口,有一个火车票代售点,年前,我路过,天天看见排队的人,排一长溜,弯曲着,缓慢移动着,往窗口接近。这些人,也是决定回家过年的人。这些人的心,已经不属于这个城市了,有一个地名,有一个屋檐,正等待着他们。如果这些天到火车站到汽车站去送人,人流涌动,全是急切的眼神,慌乱的手臂。各种口音杂乱在一起,汇聚在这里,这些口音的背后,有多少家乡,无法一一统计,但可以肯定,从这里出发后,这些人,会越来越接近梦中的月亮,在那里,一片熟悉的月光,清凉如露。

以前,多少个春节,我也曾奔波在回家的路上,亲人的面容,一遍遍在脑海浮现。所以,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情感波动,我理解。

2

就在凤城四路中段,再到红庙坡一带,有一大片地方,路南是一栋一栋整齐划一的楼房,是小区;路北,是大厂房,厂房前的空地,杂草丛生,大铁门似乎也一直关着。就在大铁门的西侧,一排平房,全是小饭馆。中午,下午,聚集的人多。我一次路过,留意了一下,发现竟然有三家的招牌,都写着汉中热米皮的字样。有一天,我特意去吃了一碗,是蒸出来的,软和,可口,汤汁有滋味。这样的吃法,我以前不知道,也没吃过。问人,才明白,在汉中,这是很流行的吃法,这是地道的汉中小吃。

为什么在这里集中了好几家卖汉中热米皮的呢?原来,这一带,是一家大型轴承厂,许多年前,从汉中迁到西安,自然的,也把汉中的饮食带到了西安。人在一个地方,爱吃什么,经常吃什么,成了习惯,也有了感情,轻易改变不了,即使换一个环境,也会依恋曾经熟识的事物,而吃的东西,便以最直接的方式表现了出来。

西安是一座大城,各种小吃,充斥于大街小巷,受到普遍的欢迎。羊肉泡馍,水盆羊肉,肉夹馍,油泼面,一样一样,多得数都数不过来。这是土生的,原产的,自古而今,这块地面上的人,发明了这样的吃食,并一直传承了下来。同样的,粤菜,川菜,湘菜,在西安都有市场,风行多年,吃的人多。对于吃的接纳,不排斥,这也是一种胸怀,一种包容。吃也是文化,是彻底的,始终的,不能中断的,也是最难改变的。西安在吃上独特,也在吃上多元。在西安吃饭,满足的是肠胃,也是精神。

在西安的不同地段,我都发现了这种现象,就是随着一批人的到来,也把吃饭的习俗,从原来的地方带了过来。在新的居住地,通过外头饭馆经营的风味,就能看出来人们来自哪里,爱吃什么。劳动南路一带,有一家公司,是从兰州迁来的。一起过来的,不是兰州人就是在兰州生活过多年的人。早上起来,吃一碗牛肉拉面,这是一定的。于是,这里出现了许多家拉面馆,还特意在招牌上写明是兰州南关什字的,或者是七里河的,以示正宗。虽然十多年了,这家公司的人,还是丢不下这么个爱好。

如果往远里说,出北门,就是铁路线,过去有道北的口头语。居住这里的,多是河南遭灾逃荒过来的。在西安,真的是这一片河南人居多,铺子里买烟,坐三轮车,钉鞋掌,听到的都是一口河南腔。糊辣汤是河南人的早餐,本地人受影响,也吃,也喜欢上了,如今也是西安人的早餐。通行的范围,早就不局限于北郊了。

历史的云烟消散了,许多场景虚化了,唯有打上地域特征的饮食,能够穿越时空,给人们留下实证,提供一些追索的脉络。唯有饮食是鲜活的,当下的,是有源头的。饮食和骨血,和血脉的延续,都有不可分割的联系。

遥望秦,遥望唐,也有人的移动,也有不同的吃食在关中的土地上的交汇和保存。长安城里,炊烟升起,弥漫的香味,让多少人安心,又让多少人思乡。如果用一份食谱展开大地上演变的图景,那一定是形象的,有热度的,也一定是述说不尽的。

3

没有特意寻找,我发现老赵的清汤羊肉馆,也是很偶然的。

那天,几个人肚子饿了,不想走远,就到农贸市场来吃饭。这里的饭,简单,便宜,能吃饱,喝酒就从旁边的小卖部拿,也不贵。这里有一家川坝鱼馆,鱼鲜美,调料上下功夫。这家的玉兰片,让我看也是一流的,光是那个清淡里蕴含的滋味,一般人做不出来。开川坝鱼馆的,是两口子,女的掌勺,一副干练的模样,男的却老实,只能打下手。他们为什么来这里开店呢,说有亲戚在附近,鼓动了一次,就来了。这不奇怪,川菜遍天下,被认可,要说原因,就是这样普及的。那里有人,那里就得做饭,四川人好吃也勤快,出门忧愁少,很快把麻辣传播到了四方。

可是,那天川坝鱼关门,无奈,就准备随便找一个。结果,看见了一个牌子,立在路边,不起眼,上头的字我看下了:庆阳下庄羊肉。当时就说,就这里了,吃上一回,看咋样。

就这样,就进了老赵的馆子。

老赵的馆子,是一间房,零乱,窄小。桌子,凳子,都不是原配的,大小,材料,形状,都不一样,应该来自哪个旧货市场。不过,我马上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再看老赵往碗里搁肉的动作,调汤的手势,以及伴随着的稳重的眼神,我当时就感到,我来对地方了。

4

大约十年前,西安的北郊,建起了一个容纳上万人的小区,原来的玉米地,原来的水渠和果园,全部消失了,站立起来的是一排排楼房,搬迁过来的人,充满新奇,走动过来,走动过去,对新的生活,有期待,也有焦虑。这个小区的人,全部来自一个地方:陇东。这个小区的人,全都属于一家企业,一家找矿的企业。

原来在大山里过日子的人,进了城,手脚都不适应,却欢喜不已,做梦都不敢梦,却成了真的,成了城里人,感叹是一定的。而且,这城不是一般的城,这是一座大城,是西安城。

在陇东生活,与在西安生活比,肯定是不一样的,环境换了,能去的地方多了,购买东西,选择多,吃饭,也选择多,给生理上和心理上带来的舒畅是以前没有的。

不过,人总归是感情动物,良心在哪里都应该是良心,到了城市,不能把大山贬低,离开乡村,也不能在城市迷失了自我。日子久了,难免回忆过去的生活,那也有温暖的场景,也有幸福的细节。尤其是陇东的吃食,有时挺怀念的。像清汤羊肉,我自己不会做,都是到街上吃,想吃了出去,哪一家地道,早就清楚,进去要上一碗,一天都有意义。来到西安,要吃,可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北郊集中了这么多人口,一天的消耗大,渐渐的,在小区的背后,东边一块闲置土地,形成了一个市场。开始简陋,主要是一些卖菜的,自己修建了一个一个土台子,铺一张塑料布,蔬菜分类摆上面,不时提起一把洒水壶,往青的芹菜,紫的茄子,红的萝卜上洒,洒了,水淋淋的,颜色上新鲜。再后来,这里搭起了大顶棚,下雨不怕了,土台子变成了水泥台子,看着正规了,整齐了。再后来,中间是卖菜的,外围一圈,盖起了砖房,里外相靠,靠外面的冷清,靠里面的红火,成为一间间铺面,经营米面,熟食,也有开餐馆的,开商店的。就这样,这里经过演化,规模大了,人气旺了,连修自行车的,缝衣服的,卖膏药的,也在这里找到了位置。甚至,有人搭起凉棚,支起麻将桌,也吸引退休老汉来消磨时间。总之,角角落落,都可以容纳下一样生意,也会有人光顾。满天下的自由市场,大概都是这么个样子。

老赵来到这里时,有利位置已经找不下了,只有市场西拐角一间靠外的门面房,原来是一家麻将馆,不开了,往出转让,老赵就盘下了。铺面小,门额上挂不成招牌,就在一块木板上写上字,立在路边,还画了一个箭头。专门供应清汤羊肉的馆子,就这样开张了。

5

羊肉有多种吃法,一地和一地不同,而形成特色。在宁夏,羊杂最受欢迎,早上的街头,人们端碗吃着的就是这个。在西安,人们多爱吃羊肉泡馍,这差不多是名气最大的,还吃水盆羊肉,也成为品牌。在陇东,只有清汤羊肉吃了无数代人,还在吃。这几样吃法,各有各的好,与地理,与人的接受程度关联,但共同的特点是,都注重汤汁的调制。在我看来,清汤羊肉和西安的水盆羊肉有许多相似,都是以汤为主,都是汤多肉少,要上一碗,主要为了喝汤,必须是锅里沸腾的汤。饼子可以泡进去吃,也可以拿手上吃,随人的愿意。

让我来评价,我觉得,陇东的清汤羊肉更讲究。第一,羊必须现宰;第二,羊肉必须现煮,而且连骨头一起煮;第三,当天的羊肉,当天吃,用的是当天的煮羊肉的汤。羊肉捞出来,切片,码放在方盘子里,一般一碗搁进去二两肉,汤要满盈,几乎没有别的调料,最多加四五片白萝卜片。所以,吃清汤羊肉,吃的就是个新鲜和热和。这看似简单,却有难度,煮肉时调料的种类,深浅,火候的轻重,急慢,各家馆子,都差不多,只有细微的分别。而那么多馆子,有的人坐满,有的冷清,区别就在这细微的不一样上。过去,当地人难得吃一回,嘴上不能吃亏,一定选择满意的,现在成天吃清汤羊肉,嘴上也不能应付,谁家合口味,就去谁家,大家约好了似的。这样,对于清汤羊肉的加工,就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在陇东庆阳,名气最大的,是下庄的清汤羊肉,几乎所有清汤羊肉的馆子,都有下庄这个名称。这里面有些是冒充的,有的还加两个字,写成:正宗下庄羊肉。下庄是一个村子,在陇东的彭原西边,这里羊的交易活跃,成为很大的集市,品质优良的羊,都出自这里。自然的,这里贩羊的人多,开清汤羊肉馆子的人也多,而且,多数都是家族传承,以此为职业。虽然身份是农民,却不种地,常年的营生,就是贩羊,就是开馆子。

老赵就是下庄人。我吃了几回,熟悉了,就问他,老赵说他是下庄的,怕我不信,还赌咒发誓。我说不用,我能吃出来,不是下庄人,做不出这么地道的清汤羊肉。老赵高兴了,主动给我送了一份小菜。

老赵说,他的爷爷那一辈就出来了,清汤羊肉的馆子就开在庆阳街道。他自己开馆子,也有二十多年了。我就说,那还不如在庆阳开,离家也近。老赵说,西安人稠,再说,是亲戚介绍过来的,亲戚就在你们单位上班。

我猜测,其中还有一个原因,这里,居住着许多曾在陇东生活过的人,不能说他们离不开清汤羊肉,只是,能在现在的家门口,看见曾经熟悉和喜爱的清汤羊肉的招牌,会觉得亲切,想吃了吃上一碗,觉得舒坦了,经常来,固定的食客,也足以把生意发展下去。老赵一定是这样盘算的。

6

经过一段时间的试探,感到生意能稳当,还可以发展,老赵把一家人都接到了西安。开始,老赵的大儿子和媳妇跟着,只是打下手,掌勺的还是老赵。后来,老赵放手,让儿子也调汤。后来,一家子人,老赵的老婆,二儿子和媳妇,也过来了,都围绕清汤羊肉的馆子转。老赵的馆子,总是热气腾腾,拥挤又热闹。

煮羊肉的铁锅,就支在门外的台阶上,房子里头,摆了四张桌子。来吃的人多了,坐不下,又在门外头的走道摆了两张桌子。由于两边是麻将馆,也把麻将桌支在外头,在外头吃,就不断听取麻将的哗啦声。在外头吃,市场里的几只游狗,也闻见了肉香,过来,装样子互相撕咬,却留意着桌子上的羊肉。我有时心情好,给扔上一片,有时生气着呢,就夹一片肉,要扔的样子,等到狗过来,一脚踢过去,狗嚎叫着跑了。

我吃老赵的清汤羊肉,觉得合意,来了朋友,我也约到这里,一起吃,吃了,都称赞。老赵的清汤羊肉,和庆阳的一样,分为一般、普通、优质三种,实际就是肉多肉少的差别,汤是一样的。不愿多花钱,多吃一个饼子,也能饱。我每次都要普通的,将将够。自从减肥后,我吃肉只吃牛羊肉,但不敢吃多。有时,我和朋友喝酒,就点两个菜,老赵主要卖清汤羊肉,菜只有三种四种,一般,我要一个凉拌羊杂,要一个凉拌萝卜丝,就可以了。老赵这里,适合酒后来,吃清汤羊肉喝酒,似乎喝不出气氛,酒的冲劲大,也觉得对不住这么可口的羊汤。

一段日子不来,我自己都会奇怪,老赵见了,也会奇怪。我是这里的常客,早上出现的次数最多。吃了几次,老赵就知道我吃辣子厉害,却不要油,我的碗里,辣子多,是红红的一层。通常,碗里加满汤,要另外加一些羊油,叫明油,这样吃,解馋,饼子撕开,丢进去,吸收了油,通过喉咙时滑溜。我克制自己,不吃油。早上去,要七点以后去,才正是时候,羊汤翻滚,羊肉在汤里成熟,期待着,一会儿工夫,愿望就能实现。一碗汤喝完,我又加汤加满,再放些辣子,也喝完了。每次,我都喝两碗汤。我的头上,脖子上,汗蚯蚓一样流动。我获得了这一天最大的满足。往回走,我的胃袋成了水袋,感到液体在里面晃荡,甚至能听见羊汤流动的声音。随着我脚步的移动,一会儿向这面,我感到胃壁被冲击,一会儿向那面,那面的胃壁又被冲击。我就这么被肚子里的大水晃荡着往回走。

又一次去,发现老赵的门前,也支起了麻将桌,就开玩笑,说老赵两头不误,会开财路。老赵无奈地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这一间门面,已经交了这费那费的,可是,门前的这一块空地,市场管理方也要收钱,一个月一百二,只好利用上。于是,吃饭桌和麻将桌就组合在一起,傍晚时候,最是热闹,一边是吃肉喝汤,喝酒划拳的,一边是三六条四五饼在吆喝。最有意思的是,我几次发现老赵或者他的儿子也坐在麻将桌前,码牌出牌,手忙眼睛忙。一次,老赵摇着头对我说,折腾人啊,人家支起摊子了,三缺一,叫上去打,只好打一阵,有时,没有烟抽了,打发给买烟,也要跑得快快的。

不过,老赵的羊肉馆,名气越来越大,跟前人来吃,城南专门过来吃的也有。我就遇见一个,说和朋友来过一回,实在想得不行,自己来,光是打的的钱,都够吃三五碗清汤羊肉了。早上和中午这两个时间段,老赵的羊肉馆里外全是勾着头喝汤的人,有的人没有座位,就站着吃,也吃得高兴。更高兴的,是老赵,俗话说卖面的还怕人吃八碗,一样的,卖清汤羊肉的,也不怕人吃八大碗。

我后来知道,在北郊,开清汤羊肉馆子的,不光老赵一家,有四五家呢。都是庆阳过来的人开的,分散在不同的小区。羊肉全来自庆阳,按照各家的预订,都是由贩羊的宰杀后,交给往来的夜班车捎过来,这边接上羊,已是半夜,随即分割清洗,下锅煮肉,时间算准了,刚好赶上在早上开张。

我认可的清汤羊肉,还是老赵这一家。

7

不知什么原因,拆迁了农贸市场后,地块被砖墙围了起来,却一直没有开工。这里以前那么热闹拥挤,现在空空的,原来出现在地面上的物体和人,似乎蒸发了一样。起来一阵风,灰尘扬弃,晴天变阴天。

不久,在围墙南边,靠近凤城三路的一个三角地带,盖起了两排临时板房,样式,门面,都一致。接着,一间一间的,在门额上头挂上质地、颜色、字体和大小都不一样的招牌,一间一间的,又都成了小饭馆,大概有二十多家。开始人不知道,渐渐人知道了,这一带又变得热闹起来。傍晚时分,附近建筑工地上的人,小区里的人,路过的人,都找上一家进去,吃面,吃沙锅。外头路边,总是有一两个喝醉酒的人,纠缠着,一会儿停下,一会儿走。有一天,我专门一家一家看,看老赵是否也租了一间板房。别说,还真的让我找见了,我看到的,就是老赵。老赵也一眼就认出了我,嘿嘿笑着打招呼。

闲聊中才知道,原来的房子拆了之后,老赵一时没有去处,只好回到老家,闲蹲了整整三个月。中间,也折回来了几趟,有的地方倒宽展,往来的人也多,可这清汤羊肉,在西安知道的人不多,要打出名声,有一定难度,就思谋还得在北郊找,这里自己人多。可是,合适的地方都被别人占着,就发愁挣不上西安人的钱了,不行就在庆阳开馆子。也是凑巧,亲戚传回来消息,说这里有板房,就赶紧号下了一间,就又回来了。

我发现,老赵的清汤羊肉馆,和以前比,干净多了,桌子,椅子,都是统一的,新的。而且,老赵,还有老赵的儿子,都穿着白色的制服,是炊事员穿的那种制服。我就说,这么精神,这下是不是打算长期扎根西安了。老赵说,哪里啊,就这房子,听说只能维持半年,这以后能不能找下地方,还不知道呢。老赵就对我说,你也给帮着打问,只要办成了,每天你来,我都把羊蛋给你留着,谁要也不给吃。我就开玩笑说,羊蛋虽然滋补,吃多了,也损害身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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