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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许鞍华“天水围两部曲”中的人文情怀

2010-11-16邢成武

电影评介 2010年6期
关键词:李森许鞍华天水

一、“天水•围城”的思考者—许鞍华

天水围,一个位于香港新界元朗的地方,原是一座小围村,上世纪80 年代末被港英政府发展成为以住宅为主的新市镇。本世纪初,由于接连发生了多起震惊全港的伦常惨案,天水围因此有了“悲情市镇”的名号。如今,这里住着的居民仍然多为底层劳工,其中还有不少来自大陆的新移民[1]。

许鞍华以这个“天水•围城”发生的伦常惨案为创作背景,拍摄了“天水围两部曲” —《天水围的日与夜》和《天水围的夜与雾》(以下则以《日与夜》、《夜与雾》代指)。在这两部影片中,我们看到了在一幢幢大楼、一扇扇门窗之内的人生百态、善恶美丑;许鞍华也正是从这些生活常态中,展现其对人性的探讨。

“天水围两部曲”都是先从一个桥的摇移视点引向天水围的一幢幢大楼作为开始,结果却是两个极端,一个向善,一个为恶。《日与夜》展示了人性的善良美好,贵姐早年丧夫,一个人靠辛劳工作供两个弟弟读书,婚后丈夫又早逝,人到中年,还要靠在超市卖水果抚养儿子;当贵姐遇到了住同一栋楼无依无靠的梁阿婆后,贵姐真心的帮助梁阿婆,最后在梁阿婆对女婿失去了期望的时候,贵姐又承担起了照顾梁阿婆生前身后事的责任。影片处理的恬淡自然,于无声无息间打动观者的心灵,从而触动观者对人性的思索。

《夜与雾》主要讲述了一个从四川嫁到香港的新移民—王晓玲与丈夫李森之间的故事。由于李森对年轻貌美的王晓玲很不信任,在日常生活中对其动辄就打骂相加,这让王晓玲身心俱疲,一次家庭暴力后,王晓玲通过社区议员的帮助,住进了妇女庇护中心,但最终因害怕丈夫要杀死两个女儿的威胁,回到了家,并最终被丧心病狂的丈夫杀害。最后李森想掩饰自己的罪行,用刀捅自己,结果却因出手过重,也不治身亡。

《夜与雾》较之《日与夜》剧情更加的复杂,在主要讲述了天水围新移民悲惨故事的同时,亦涉及到了家庭暴力、新移民社会福利缺失等社会问题。《夜与雾》也正是以这样的悲剧展示,来拷问观者及其社会的人性关怀。

二、许鞍华悲天悯人的人文情怀

许鞍华从“天水围两部曲”善与恶的两极分化中,主要是探讨了当前香港社会中存在的人性关怀缺失这一现象,纵观两部影片,其在空间形态和女性形象设置上具有共通之处,而这两个共通之处也是导演对人性探讨这一主题的支撑点和承载物。

1、封闭性空间设置、呼吁个体的人性关怀

人物活动离不开一定的地域空间,空间具有一定的承载性,提供人物活动的地域可能性,同时又具有一定的限制性。把人物活动限定在特定的空间中,又往往会导致其特定的结果走向,如“天水围两部曲”中的封闭性空间的设置,就具有特定的附加寓意。

《日与夜》的取景空间主要限定在贵姐狭小的家、贵姐工作的超市和梁阿婆的家等空间环境里,《夜与雾》则主要限定在王晓玲和李森的家这个空间环境里。《日与夜》中给予观者印象深刻的场景之一是贵姐和儿子多次围坐在饭桌前吃饭的对话场景,这些场景不仅细腻的表现出了贵姐母子之间的浓厚亲情,同时亦表现出了贵姐对梁阿婆的关怀和照顾。且影片整体色彩运用都是暖色调,虽然贵姐家是狭小的,但影片呈现给观者的视觉感受却是宽敞、明亮的,这样的空间造型设计则蕴含了导演对贵姐善良宽容品质的赞许,从而使得观者在观看影片时,沉浸在一种温馨和爱的氛围里。

《夜与雾》中导演则运用较多的场景展现了李森家的铁门、铁栅栏、铁锁和铁链,以及冷色调的房间(李森家的房间设计整体为青绿色,且多运用低调照明,房间昏暗阴沉),这样的空间环境造型,则给观者强烈的压抑感。

两部影片故事发生的空间环境都被限定在特定的封闭性空间之中,封闭性的空间,容易让人产生压抑的感觉,但纵观这两部影片,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壤之别。这就是许鞍华导演的创作意图,以相似的空间设置,不同的视觉感官,来突显人性关怀的重要性。

贵姐为人宽厚善良,能以一颗宽容的心面对生活,因而贵姐家能幸福,并也带给了梁阿婆精神安慰;而李森却自私狭隘,不懂得以宽容谅解的心来面对家人、面对人生,最终导致家破人亡。许鞍华的悲天悯人,正是对天水围这一特定空间环境的思考,同样的空间环境,结局却大不一样,这就突显了人物个体人性善良美好的重要性,也正是以贵姐和李森的人物性格对比,来呼唤人物个体要注重对人性的善良与美好的追求。

2、女性形象的设置、呼吁社会的人性关怀

“天水围两部曲”中都出现了女性形象这一重要的情节设置,影片通过女性角色的设置,来展现许鞍华对当今香港社会人性关怀缺失现象的思索。

《日与夜》为观者呈现了两个主要的女性形象,贵姐和梁阿婆。贵姐代表了香港社会单身妈妈的女性形象,贵姐这样一个中年女性,成长于上世纪60—70年代香港社会的经济迅速发展期。一个最好的时代,同时亦是一个最坏的时代,经济飞速发展让很多人飞黄腾达时,亦是许多人的悲情史。贵姐少年时就出去工作供养家庭,照顾母亲,供两个弟弟读书,她没能接受好的教育,只能靠辛勤工作来养家糊口,婚后又遭遇丧夫,只能到超市工作来供养儿子读书。梁阿婆则代表了香港社会无依无靠的老年女性形象,梁阿婆一个年老女性,唯一的女儿已经去世,女婿又指望不上,一个人孤孤单单。

《夜与雾》为观者呈现了一个特殊的女性形象,王晓玲她代表了香港社会中的新移民女性,她作为一个新移民,在遭到家庭暴力后来到妇女庇护中心,在那里碰到了许多和她有同样经历的女性,这样的一群弱势群体表现出的是相互关心和帮助,而当王晓玲去找警察帮忙救女儿时,警察却对这样的新移民的请求采取了漠视的处理方式,没有出警帮助她,并最终酿成了悲剧。

这样老、中、青三代女性形象,又同属弱势群体,在她们的身上反映出了当今香港社会存在的关于孤寡老年女性的精神慰藉问题,关于单亲家庭的社会福利问题,关于女性新移民的家庭暴力、社会福利等问题。贵姐和梁阿婆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贵姐为人宽厚善良,儿子也是乖巧听话,一家两口也过的和睦融洽,亲情味儿十足;梁阿婆也是幸运的,遇到了贵姐,贵姐不仅经常帮助她,还答应照顾她的生前身后事。这样的一种安排,是许鞍华导演以一个温情的处理方式来化解社会问题,让观者深深被影片中所展现的人性善良与美好的温情所感动,同时以这种“寓教于乐”的方式来达到呼吁人们追求人性善良美好的情感诉求。

但到了《夜与雾》,许鞍华导演则以王晓玲的悲惨遭遇,以直接触及家庭暴力、新移民社会福利这些社会问题的方式来直击观者的心,以对这些社会问题的展示来拷问观者,来呼吁和期望社会的改良,来改善这些社会问题。这就使得导演对人性的呼吁,已不再仅仅寄期望于个体对人性善良美好的追求来改良社会,而是呼吁整个社会来关注这些社会问题,呼吁整个社会对这些女性弱势群体的人文关怀。

三、许鞍华的美好期许

许鞍华的“天水围两部曲”,犹如一湍河水,平静流淌时,如《日与夜》那般平缓恬静,润物细无声;但当平静的流水到达了瀑布口,顷刻间坠落潭底,又如《夜与雾》那般让人唏嘘不已;但最终河水坠入潭中,又将开始平缓的流动起来。正如《夜与雾》的结尾一样,同样寄寓了许鞍华导演的美好期许,她让年幼的王晓玲再次离开父母,告别家乡,一切都重新开始,因为她相信只要人们能充满人性关怀,社会也尽可能的改善这些社会问题,那么王晓玲的这次出行,结局将不一样。

[1]白夕.《悲情的市镇、柔软的心》. 观察与思考,20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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