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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2010-05-30

37°女人 2010年8期
关键词:吉娃娃大伯天津

水 妖

生命的奇迹,永远不是我们所谓的“理性”能够度量的。在“小希望”生命濒危的每一个关键细节,都出现了神奇的转折。而这背后的推力,如今细想起来,就是从每个人心窝里迸发出的善良与爱,因共同的指向,凝结成无数个看似不可能的巧合,最后汇聚成了可以战胜死神的力量。

意外的机缘

2010年春节,我带着9个月大的小女儿去远在江西的公婆家过年,2月3日,我在浏览网页时,发现了一条让我揪心的帖子——“不足一月女婴‘小希望即将被饿死——救助直播中”。发帖人ID是“为了活着的小康康”。

也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一看到和孩子有关的悲惨事件,情感上就接受不了。屈指一算,“小希望”在临终病房里应该已经待了近10天,这已经是一个生命的极限了。

孩子怎么样了?她还活着吗?在网络上回了大半夜的帖子,呼吁各方力量和人士拯救这个生命。可是噩耗不断,一线的救助志愿者找过妇联,甚至向市公安局报警,打过市长热线,各部门也出面协调,但家长以自己有监护权为由,坚持放弃治疗。

2月4日上午,我和在一线的几位志愿者确认了情况,“小希望”已经生命垂危。

我在遥远的江西急得团团转,满脑子就一个想法,她快要死了,我得做点儿什么,无论如何先救孩子再说!于是我立即给远在北京家中的先生打电话,大致说了下“小希望”的事,他先是错愕,之后立即说:“需要我做什么?”

在先生给我订机票的同时,我把关于“小希望”的资料发给一个北京朋友“吉娃娃”,看完资料之后,他就确定要和我一起去天津救“小希望”。

在机场候机时,我瑟缩地坐在冰凉的椅子上,心里各种各样的想法像沸水一样滚来滚去。去了天津,我该怎么做?完全是一团乱麻。

就在我一头雾水时,一个陌生电话打来。一个温柔腼腆的声音说:“我是宽宽妈,一直想为‘小希望做点儿什么,听说你要去天津,我想和你一起去。”

我犹豫了一下,坦率地对她说:“我是想去天津,但具体怎么做还不知道,必要的时候,我可能会直接把孩子从临终关怀医院抱出来送医院急救。”

她在电话那头没有丝毫犹豫:“那我跟你一起去。”

我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事可能有法律风险。”我心想,你都不认识我呀!

那个纤细柔弱的声音变得坚决了:“不管那么多了,得先救孩子。我去过那家医院,知道孩子在哪儿。”

疯狂大救援

3个小时后,在北京机场,见到了这位“宽宽妈”。两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在彼此第一次通话后,就集合在一起,准备去抢救一个同样素昧平生的婴儿。

我一直在想是什么让我们这一群完全不同职业、不同个性的人,不顾一切地投入到这次疯狂救援中来。比如我先生,他是一个平和朴素、和人高声说话都不会的老实人;比如临时加入的“吉娃娃”,他是一个高级程序架构师,平时以冷静和理性著称。但在去抢救孩子的这个行动上,他们全部投了赞成票。也许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别无选择,无非是两条路:一、看着她死去;二、救出来送医院急救。

凌晨两点,开车至天津,却迷路了。

无奈中打通了我的一个天津朋友“笑叔”的电话。“笑叔”之前听说过我的行动,但极不赞成。可接到我的求助电话后,他立即冒着严寒到外环来接我们。

凌晨两点半,我们叫开了医院大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个男医生和两个女护士。而且,这里有两重门、两重锁,我很担心一会儿即使抱到宝宝,他们也会设法把门锁上。但进了门就考虑不到这么多了,一进门我二话不说,朝楼上飞奔。

底下3人大叫:“干什么?”

“吉娃娃”等人则努力阻挡他们不让上楼,我狂奔到楼上,一个人冲我大叫:“你到我们4楼來干吗?我们这儿可没孩子!”这个意外出现的好心人的提醒,为我节省了极其关键的3分钟。我才发现自己跑过了头,掉头跑下3楼,302房间的门开着,一名护士和一名护工正在给小宝宝换纸尿裤,包裹敞开着,可怕的圆鼓鼓的小肚子裸露在外面,像一个紫色的西瓜,四肢瘦得像柴火棍,头脸也瘦得呈现出骷髅模样。

我冲过去一把连毛毯带包裹将她抱起来就往楼下跑。在二楼楼梯口,护士、医生都冲上来抢孩子,他们可是真抢,可我根本不敢用力。他们是死命地把孩子往他们那边拉,眼看要被抢过去了,我真的是疯了,一边挣扎一边疯狂地吼:“要是摔着我孩子,大家今天都别想活了!”

似乎忽然间没人阻拦我了,此时两个侧门一个被锁死,一个有人拦截。“吉娃娃”冲到正在慢慢闭合的正门,用双手掰住门缝,我和“宽宽妈”这才冲了出去,等在车里的“笑叔”一踩油门,车子箭一般飙了出去。

坐进了车里,全身才软了下来,打着哆嗦,低头看怀里的“小希望”,“宽宽妈”和我都哭出声来。

此时,怀里的“小希望”好好的,醒着,睁着眼睛望着我,发出微弱的“啊啊”的哭泣,比小猫叫还要细弱,眼睛只能睁开极细小的缝隙,小嘴在微弱地翕动。哭几下,就不动了。我必须伸手去摸她的肋骨,才能感觉到她依然在呼吸。

孩子太饿了。虽然先天肛门闭锁,但是会阴有瘘管,能够少量排便,于是我揭开衣服,尝试着将她靠近胸口,她却衰弱得没有力气含住。我动手往她的嘴里挤了一滴奶,她立即吧嗒着嘴,小嘴蠕动得更急切了!尝试着用奶液将她的嘴唇润湿,她虽然叼不住乳头,却无师自通地把舌尖往外吐,急切地舔着自己的嘴唇和正在渗出奶水的乳头。10天了,她的求生欲望还是那么强烈。

凌晨5点,“小希望”被送入北京和睦家医院,医院开辟了绿色急救通道,几位中外专家投入了抢救。孩子的体重已经从出生时的6.6斤下降到4斤,却奇迹般地活着。她因为高烧、极度营养不良、败血症、酸中毒、严重脱水等系列症状而生命垂危。在ICU抢救了六七个小时后,生命体征逐渐平稳。

生死僵持

孩子进了急救室,转危为安,但事情却又急转直下。

2月5日下午,天津警方以及“小希望”的父亲与大伯一起来到了医院。

我终于见到了这一对传说中的兄弟,被之前所有救助的志愿者们称为“顽固分子”的两个人。

“小希望”的爸爸明显是个内向、老实和不善言辞的人,几乎所有的话,都由他的哥哥来代表他说出来。医生反复解释了病情,告知这只是一种常见病,虽然治疗的流程较长,需要多次手术,但完全可以治疗;赶来的慈善机构也表示,会承担所有费用。

但是,孩子的大伯态度依然强硬:“感谢大家的爱心。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们觉得孩子接受治疗很痛苦,即使手术后活下来了,也会痛苦,所以我们还是想让她没有痛苦、安静地死去。”

“在临终关怀医院她没有痛苦吗?10天了她嘴都张不开了,还努力地去舔滴落到唇上的奶水,你们就看在她自己这么努力想活的份儿上,给她一次机会不行吗?”

大伯反问:“你怎么知道她想活?”

我被噎住,呛了半天,才回出一句:“你怎么知道她想死?”

我将求援的目光投向“小希望”的父亲,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痛苦。而且,他不是没有动摇。很明显,他处于一种混乱之中。

双方僵持着,谁也不能说服谁。在警方的协调下,孩子的大伯和父亲同意在未来的7天里,由儿童希望基金会暂时代管“小希望”。

7天,虽然短暂,但对“小希望”来说,就像一颗沙漠里的芨芨草遇到了一点儿雨露,就努力地成长和康复。她很快退烧了,新生儿肺炎痊愈了,败血症控制住了,营养不良得到了改善,体重开始缓慢增长,甚至每天可以进食少量牛奶。7天时间体重增加了600多克。

但在第七天,“小希望”的大伯带着20多人,要将她从医院带走,并拒绝说明将孩子带往哪里。这让我和所有的爱心妈妈们都陷入了恐惧和焦虑之中:这里是免费治疗,汇集了中外专家,如果这里你都不治,你要把孩子带到哪里去“治”?现在又以这个架势带走孩子,我们怎么能相信你带走后会好好治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扔在那里不管,一天就没命了!

志愿者再次报警,可家长以监护权为由,拒绝一切协调。

当晚7点多,“小希望”被从隔离病房里抱出,离开了北京。

她的生命,再次被抛向未知之旅。

爱的转机

2月13日凌晨,志愿者们一直追到了天津,亲眼证实孩子住进天津儿童医院,才回到附近的旅馆休息。每个人都神情沮丧而憔悴,互相看一眼,话没说出口,眼泪就先掉下来。接着,得到更坏的消息,医生要求给孩子做造瘘,但家长再次拒绝。

所有的人都急了。不造瘘,孩子永远无法正常进食,光靠输液,能维持多久?

天亮时,给“小希望”的母亲写了封简短的信,附上了孩子的照片。我决定去一趟孩子的母亲家,这是唯一的希望了。这事儿,也许爸爸一时糊涂,也许其他亲戚是一片好意,但事关孩子生命,母亲有权利知道真相。母亲的爱,是天然的庇护所,我不相信世界上有哪一个母亲,在亲生骨肉面临生死关头时会退缩。

可是在“小希望”妈妈的娘家门口,敲了很久也无人应答,最后只能将信和照片从门缝底下塞了进去。两个小时后,门缝里的信被取走了。

上午11点,医院里的志愿者传来消息,孩子父亲突然现身医院,签字给孩子做造瘘。孩子已经进了手术室。

2010年2月13日,大年三十,也是“小希望”满月的这一天,她迎来了人生第一个手术。以那样一个孱弱的小身体,她平安度过了第一次手术。

至于为什么家人的态度突然急转,就让它成为一个谜吧。也许是父亲对生命有了新的理解,也许是母亲的爱发挥了力量。

3月3日,“小希望”暂时被家人接出医院。她需要被精心照顾,几个月后再接受手术。如果手术精细准确,再经过持续的康复训练,有很大希望建立排便功能。

“小希望”现在和她的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生活在母爱的羽翼之下。相信他们会努力弥补曾经空缺的那一段爱。

之前曾经有过辜负、软弱、伤害,但不要紧,我们都会犯错。只要生命还在,一切都还可以挽救。

(摘自《婚姻与家庭》欣生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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