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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变异修辞的意象审美

2010-04-07肖建安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 2010年5期
关键词:变异意象主体

肖建安,江 璐

(湖南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株洲 412008)

论变异修辞的意象审美

肖建安,江 璐

(湖南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株洲 412008)

变异修辞是常规修辞的偏离形式。变异修辞意象审美是通过表达主体心灵体验激发审美意识外射而产生的不同寻常的审美意识,接受客体则通过心灵震撼刺激产生审美意象体验,从而获得独特的审美感受的心理刺激,产生诗性化的语言幻象,达到常规言语表达难以比拟的审美效果。作为审美意象的载体,变异修辞能有效帮助实现言语表达中的意象审美的构建。

变异修辞;意象;审美

语言作为人们探索世界、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工具,在其运用过程中有自己固定的方式,同一语言使用者对这种固定的表达方式也许己经习以为常,犹如人们每天吃饭穿衣一样,完全处于一种下意识的状态。一旦这种下意识的常规状态被打破,就会吸引人们的眼球,给人奇特新鲜的感觉。这种打破常规的语言表达即语言的变异运用,能产生一种特殊的语言艺术魅力。亚里斯多德在《诗学》中曾说:“人们喜欢被不平常的东西所打动”。[1]33变异的语言能给人带来美的感受,是审美意象的载体和发生器,因此变异修辞能产生一种常规修辞难以创造的意象美。

一 变异修辞的意象审美原理

变异的言语能产生不同寻常效应的原因在于其打破了普通语言的常规,扰乱了言语组合的正常关系。根据情感表达的需要,以超常表达对语言单位进行超常重新组合,以非程式化的言语形式将发话主体独特的情感体验呈现出来,赋予言语表达以个性特征,继而创造出不同凡响的意蕴[2]。象生于意义创造活动,意义的创造性活动本身也因此而存在于象之中,象中存在的意义的创造性活动靠的是变异性的言语表达来获得[3]。变异性语言在形式上给予人的心理刺激体现的正是审美的基本要求,它能唤起受话人的意象审美情感,引起受话人的“意味”。从变异语言的创造性来看,变异语言就是发话主体创造出来的语言新创结构 (emergent structure),也可以说,是表现发话主体情感的外观表露,从而创造出言语表达的意象审美[4]。

变异的语言能使人产生陌生感。陌生感是美的激发器,它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力,激起人们的好奇心而产生新的意象。人们对常规的表达已经习以为常,它很难激发人们的意象审美注意。但当发话主体有意冲破传统句法准则,突破常规,从句组内部结构、外部造型、句序、逻辑等方面超越常规,将变异的言语形式呈现于受话人眼前时,在形式上给话语接受者的是陌生的意象心理刺激,给人一种生气盎然之感,产生非同寻常的修辞效果。

二 变异修辞的审美意象构建

审美意象是主体对客观感性形象的美学属性的能动反映。包括人的审美感觉、情趣、经验、观点和理想等。审美意象是一种情感动力,审美创造主体通过变异修辞创造出美的意象来表达自己的内心情感,以此唤起话语接收者的审美意象的生发。

(一)审美意象运作机制

语言作为承载意象的符号,其重要的作用在于它直接指示、负载着艺术的意象世界,这些形式符号自身具有一定的美学价值,构成了审美体验的形式符号层。但整个作品的审美价值还蕴含在形式符号背后的意象世界中,形式符号层是引导审美主体进入真正殿堂的第一步。而审美意象世界层则是建立在形式符号层基础之上,非现实的、展现人类审美经验的、能转化为被感性把握的、富有意味的表象世界[5]。在审美活动中,想象以原有的表象为基点,融合思想理解、情感及其它“意”的因素,对想象进行加工、改造和创造性的重组,从而使意和象达成和谐的结合,这正是语言审美意象的运作机制。

(二)审美意象构建

在变异修辞的创造中,现实生活中的材料成为审美创造主体用来构成和表现特定的审美价值、实现初步的心灵自由、获取精神满足的对象,主体对其进行加工后成为体现其价值观的审美意象。变异修辞所创造的审美意象是既顺应于客体的必然,又适合于审美接受客体的需要。所以,变异修辞意象的意识构建,虽然在价值取向上体现表达主体的精神需要,但却受制于客体的审美接受的内在制约。因此,审美创造主体要激活接受客体的审美意象,必须通过心灵的生活化和审美化来实现[6]。如:李煜在《浪淘沙》中写道:

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此处作者用艺术化的语言表现了他在亡国之后的悲苦之情。诗歌中所描写的景象都源于作者真实的生活体验。这种体验是具体的,但诗人却用变异的语言营造出一个悲怆的意境,发出“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的浩叹,揭示出凡人的痛苦都出自俗世幸福的易逝,引起天下人的共鸣,激活人们的审美意识。变异修辞言语中每个睿智的符号,是诗人从感官经验和人格中产生的,它是发话人心灵想象力的展示,创造出的意象也是作者心境与联想的完美结合。其中“潺潺的细雨、五更的寒意,独倚石栏的落寞和载着落花的流水”,这些意象共同构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其创造的审美意识给读者带来无限想象的空间。

三 变异修辞的意象体验美

审美意象体验是艺术美学的核心。艺术的审美意象体验既是艺术创作的动力,也是艺术欣赏和传达的枢纽。其始终贯穿于创作、欣赏之中,是审美主体与作为审美客体构成的一种已然的融入和超越的内在状态。

(一)审美意象体验的产生

人们在对客体的审美意象体验过程中,由于感情冲动产生不同一般的审美意象体验。如果要将这种不同一般的空灵审美意象体验用实体的语言表达出来,即人的大脑中不仅要再现引起审美意象体验的具体审美对象,更主要的是借助对象的再现来表现自己独特的审美意象体验内容。此时,就得借助变异修辞的言语表达方式。而审美意象产生的核心实质上是审美情感的真实性。这种真实性,必须是审美主体自己亲身体验经过的真诚的情感。因此,没有审美体验者的“真实美感”,就没有真实感人的变异修辞表达,也不会获得变异性言语的创造力。审美主体的强烈真情使其揣摩审美价值,产生动之以情的审美意象体验,这种体验使他无法从现成词库里选取常规词语或理性表达来表述自己的审美体验,迫使他情不自禁地用一种变异的语言形式,这就是变异修辞产生的内在心理原因,也是变异修辞产生的审美意象机制[7]。

(二)意象审美体验的包孕美

包孕现象主要是指新、旧辞格中存在着的辞格范围内具有包含关系或交叉关系的现象,即不同辞格间存在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现象。美学中十分重视,“对立的统一”、“多样的统一”,他们被视为事物最重要的审美原则[8]。变异修辞所构建的意象系统,是一个表象的世界,审美意识的产生来源于“形象思维”,审美反应的心理是以最初印象 (客观现实)为基础,经过审美情趣的选择,在心理上创造审美意象,进行分析对比综合概括[9]41。这一系列认知活动皆属“逻辑思维”。逻辑矛盾变异 (contradictory logic deviaiton)作为变异修辞中的重要手段,就能产生这种包孕之美。

矛盾是为了审美意象的需要,“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却可以故意运用自相矛盾的话语,来加强表达效果”的修辞方式[10]。如“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open secret”,“humble pride”,“bitter sweet”,“wise fool”,“sweet sorrow”。实际上矛盾式变异修辞能揭示出事物的矛盾对立关系,细细回味,更具有哲理性,语言更精练,含义更深刻。因为它突破常规的限制,赋予其新的含义,使语言生动活泼、简洁深刻、幽默深远,使接受客体获得一种似是而非的意象。如:

Hishonour rooted in dishonour stood,

And faith unfaithful kept him false true.

—— fromAlfred Tennyson

在上面两句诗中,Alfred Tennyson使用逻辑矛盾变异的用法,把意义对立的反义词或词组连在一起,以揭示事物间既对立又统一的联系,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创作主体的情感体验,思想倾向,作者用“rooted in dishonour”修饰“honour”,说明由耻辱孕育而来的荣誉仍荣耀在世,虚伪的忠诚给他蒙上了阴影,他曾不守信义,貌似忠诚,即使后来改邪归正,做了好事,也似乎给人一种仍然虚伪的印象,叫人真伪难辨[1]104。这种看似矛盾的表达,使整体意象收到前后呼应、联贯为一的效果,而其层次与变化趋于调和与统一,逐层产生“节奏”、“韵律”。层层递进,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包孕之美,让人读后产生深刻、幽默、强烈对比的审美意象。

(三)意象审美体验的心灵震撼美

审美意识不是静止在心中的死水,而是不时运动,激荡的意识之流。它能形成审美意识系统和心理力场,当意象系统激活了审美的心理力场,审美主体便会出现一个亟待表现的“心理紧张系统”,只有审美意识得到外射的表现之后,紧张的系统才能得到放松,强化的心理力场才能转趋弱化[9]199。因此当审美主体发生强烈的心理效应,就会产生一种心灵的震撼,有“三月不知肉味”或者“语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感,这种审美印象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这是词人避乱时所作,因历尽乱离之苦,所以词情极为悲戚。这首词表现出发话主体内心感受的外观形式,它排斥空洞的语词和概念,以直观、直接的象来表述发话主体心理的真切感受:以舴艋舟载不动愁的艺术形象来表达悲愁之多,为内心的愁苦赋予了重量。诗人用词真切,整首词新颖奇巧,深沉哀婉,读者此时得到的是一种虽假却真的感受。虽是寻常的语词,却使人从中体会到更为丰富的感情。诗人借象表意,使意和象在诗歌中化合为一体的感知形象,把物象的外在形态特征和内在的审美意蕴与创造者主观情感体验的外化形态有机结合,激发了读者的审美意象,使审美接收者在美的语言的感召下翻腾跃动,震撼良久。

四 变异修辞意象审美的内感外射美

内感外射是人类心理作用于创造实践的运动原理。从审美关系看,人与对象间的审美关系就是内感外射的动力结构起推进作用的,这种审美的心理机能是不断激荡,翻腾的意识之流。

(一)意象美的内感外射心理机制

审美是一种内感外射的心理机制。审美活动发生于最初外界的刺激,在心理上留下印象,印象引起主体的情绪,同时引起对对象的注意并激发主体的审美情趣和审美欲求,此时随意注意就上升为审美注意,开始欣赏对象,继而形成审美印象,近一步激化审美意识,意识向审美印象投射形成内心的创造结果,这是一种全新的心理实体——审美意象[9]196。

审美创造主体把审美意象转化为审美物象的过程即对形式审美快感的追求过程,不仅限于对常规语言的违反,还可以强烈刺激审美接受客体,使其心理结构和心理张力的图式产生新的调整和构建,从而获得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惊奇感。同时,因其感悟到创造主体的非凡创造力而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和满足。

正如美学之父康德所言:美是表现自由的情感形象。他认为,论形象,靠的是“想象力对知性的唤醒作用”;论情感,靠的是理性经由“想象力与理性的概念机能的协调运动从而把自身化为传达心情的表象”[11]。这较好地揭示了审美发生的内感外射的心理机制。

(二)审美意识外射流

审美意识的外射可以形成意识的外射流,外射流射到哪里,哪里就有意识流入。变异的语言具有内感外射的审美属性,形成强烈的审美意识外射流。其产生机制是一个能接受刺激且不断吐纳的能动机体,能适应社会发展并自组织、自适应、自协调,不断更新自体,创造追求,以达到人们审美的价值目标。

变异修辞刺激形成的审美意象可以把自然界物体幻化万千,点石成金。如中国文化中的神女峰、望夫石,被物化为具有理想人格君子的梅兰竹菊,被符号化的动物形象,如作为国家标志的鹰,作为和平标志的鸽子等。

(三)诗性化言语的美感外射

随着语言论诗学的兴起,人们对语言诗学的研究也日益深入。诗中的意象系统能够激发读者的审美意识,并将封存于内心的审美情感外射出来,赋予诗歌强烈的感染力。诗歌的语言是意象化的语言,富有极强的艺术魅力。海德格尔认为语言的本质就是诗,其本身就有审美特性,而诗意就是审美主体的一种审美体验。著名美学家朱光潜指出:“每首诗都自成一种境界,无论作者或者读者在心领神会一首好诗时都必须有一幅画境或一幕戏景很新鲜很生动的展现于眼前,使他神为之钩摄,若惊若喜。”[12]诗歌的创作也是主体为表达情感的需要,选择和调配大脑中的记忆性意象进行加工改造,从而转化为创造性意象的一种复杂心理过程,并通过变异修辞来表现。“语言只有在具体的诗学结构中才具有诗学的特性。”如果作家用常规的白话文来写诗,那么就堵塞了读者开拓诗歌的语义空间的通道,使编码——解码的复杂审美运动变得浅表化[13]。而变异的语言却正好符合了大众的审美心理。因此,诗歌中意象的创造与变异修辞是密不可分的。

如意象派诗学的代表人物庞德常创造意象刺激人们的审美意识,传达自身特有的审美感受。他在其代表作《在一个地铁车站》中写道:

The apparition of these faces in the crowd;

Petals on a wet,black bough.

诗的第一句是实景描写。“人群中这些脸庞的隐现”,在地铁车站的出入口,汹涌的人流进进出出,来往过客的面庞若隐若现。这是诗人获得的一个表象,这里是现代化都市生活节奏的呈现,是现实生活中的一个缩影。第二句“wet”,表明刚才或者现在正在下雨,把开花的树枝给淋湿了。而“black”说明树枝的生长经历,目前正处于老化状态。花瓣则是用部分代整体,说明上面开着一朵花卉,使人自然地意想到这朵花卉在这样的条件下极易凋谢和败落,无法永久驻留枝头。于是,诗人通过自己的想象,用湿漉漉的树枝比喻阴暗潮湿的地铁站,用鲜艳的“花瓣”来比喻女人和孩子的脸庞,又把面孔比作“幽灵”,将“人群”、“脸庞”等大城市的景象与“湿黑树枝”、“花瓣片”等来自大自然的景象巧妙结合在一起,以一种不带任何说明的、客观的表现方式,传递出明与暗,优美与粗糙,清新与潮湿结合在一起的意象系统,以此传递出作者自己的心境,以引发读者的多元化想象和审美感受。

人的审美意象是由情感激活的。审美意象借助变异言语表达让人产生审美意识,激活其审美意象。审美意象与变异修辞语言有一种内在的血肉联系,表达主体能借助变异修辞传递自己的审美体验和感受,激发接受客体的审美意象获得。从变异修辞的运作过程来看,表达者的最终目的是要把自己意识中潜在的审美意象物化出来,传递给审美接受客体。这种意象物化过程的语言形式就是变异修辞。在变异修辞的运作中,构造意象和语言重组几乎是同步进行的。表达者在感知现实、创造意象的过程中,总是不断搜寻能传达美好意象的变异性言语,升华想象力,将心中的意象传达给审美主体,让接受客体在新奇的语言结构中感受语言的意象美,完成接受客体向审美主体的转化。

[1]肖建安.英汉语言变异[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

[2]盛荣素.变异语言的美学审视 [J].宁波服装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4(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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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谭学纯.文学和语言:广义修辞学的学术空间[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8.

On Aesthetic Image of Deviated Rhetoric

XIAO Jian-an,JIANG Lu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Hun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Zhuzhou 412008,China)

Variation rhetoric is deviated from the conventional forms.The aesthetic awareness is created by the expresser through hismind experience inspiring his awareness ejection while the recipient gains the aesthetic awareness through his shocks stimulating the aesthetic image experience by means of variation rhetoric,thus arouses the recipient’s unique aesthetic psychological stress so as to be vividly manifested in the poetic language and get a remarkable aesthetic effect.Variation rhetoric,as a carrier of aesthetic image,can help to realize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aesthetic image.

variation rhetoric;image;aesthetic

(责任编校:文中)

H030

A

1673-0712(2010)05-0081-04

2010-05-27.

肖建安 (1954——),女,湖南新化人,湖南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研究方向:应用语言学;江璐 (1986——),女,安徽黄山人,湖南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应用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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