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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身份与女性角色的双重演绎
——析《窦娥冤》中的蔡婆

2010-03-20郑艳玲

关键词:窦娥冤窦娥商人

郑艳玲

(燕山大学 文法学院,河北 秦皇岛 066004)

商人身份与女性角色的双重演绎
——析《窦娥冤》中的蔡婆

郑艳玲

(燕山大学 文法学院,河北 秦皇岛 066004)

蔡婆是《窦娥冤》中的一个重要角色。她是一个精明而贪婪的商人,又是一个慈祥、善良、糊涂的老年妇女,因此她性格复杂、内涵丰富。由于商人的“重利轻义”,蔡婆与窦娥在价值取向上形成了鲜明的对立,从而构成了作品最激烈的戏剧冲突,并直接导致了悲剧性的结局。

《窦娥冤》;蔡婆;商人;女性;价值观;戏剧冲突;悲剧

作为关汉卿的代表作,《窦娥冤》一剧历来得到研究者的关注,对于窦娥悲剧的制造者之一——蔡婆,人多恶其软弱恨其自私。但是,如果完全沉浸在窦娥的悲剧之中,而不能客观理性地看待,那么《窦娥冤》就成了窦娥的独角戏,戏剧内容、结构、意义的丰富性也就随之消解。因此,必须通过多种角度来观察戏剧人物的内涵,从而理解他们在生活、历史和舞台上的多重意义。

《窦娥冤》中首先出场的蔡婆,是一个以高利贷为主要谋生手段的商人。尽管蔡婆死去的丈夫为她留下了比较丰富的家财,但是商人的本性使她在金钱方面有着天生的敏感与智慧。

《窦娥冤》两次描写了蔡婆放高利贷的行为,一次是在窦娥7岁的时候,借给她的父亲窦天章20两银子;第二次是在窦娥20岁的时候借给赛卢医10两银子。在仅仅4折的剧本中,关于蔡婆的放贷情节就有两次,这种关目设置除了推动情节的发展外,恐怕更多地泄露了蔡婆努力赚钱的事实。其实,蔡婆的丈夫在死后留下了比较丰厚的财产,窦天章曾说:“此间一个蔡婆婆,他家广有钱物。”[1]182长大后的窦娥描述自家经济状况优越:“想当初你夫主遗留,替你图谋,置下田畴,早晚羹粥,寒暑衣裘。”[1]187蔡婆也很得意于“家中颇有些钱财”。在这种情况下,蔡婆一家完全可以享受富贵的家庭生活,但她却执着地放高利贷以追求更多的财富,这完全是商人本性的表现。通过高利贷,蔡婆积累了钱财,扩大了家业。

此外,作为商人的蔡婆很会经营,在金钱方面显得异常狡猾和贪婪。《窦娥冤》中出现了蔡婆两次放高利贷的描写,而两次借贷的时间跨度有13年,两次借贷的地点则横越楚州和山阳县,由此可见蔡婆放贷的持续与广泛。其间蔡婆搬过家,所以后来窦天章当了官也找不到女儿了。蔡婆为什么搬家,剧本没有给出原因,不过,不论搬到哪里,蔡婆追逐财富的商人本性并没有改变。

在剧本中,蔡婆的两次放贷分别给了窦天章和赛卢医。窦天章为一介儒士,流离失所,又没有可靠的经济来源,借贷也就成了唯一的生存方式;赛卢医虽然以卖药为生,但经济状况窘迫,遇到困难也不得不以借债度日。从经济状况和社会背景看,窦天章是没有任何财产和社会地位的流民,赛卢医则是社会底层市民,两人同是社会中无权无势的下层人物,蔡婆则是富豪代表,三人身份简单,但却构筑起元代城市的主体经济结构。在经济能力上,蔡婆属于强势阶层,窦天章和赛卢医则是弱势群体。正是依靠这种财富悬殊带来的信心,蔡婆才有足够的胆量给二人借钱。此外借贷有文书作证,有官府保障,蔡婆也就放心借贷了。

那么如何保证贷款能如期归还呢?蔡婆的办法是频繁逼债,造成负债人的受压迫境况,进而得到本金和利息。剧本也详细描写了蔡婆数次借贷索钱的行为:

蔡婆:我数次索取,那窦秀才只说贫难,没得还我。(楔子)

窦天章:他数次问小生索取……(楔子)

赛卢医:在城中有个蔡婆婆,我问他借了十两银子,本利该还他二十两。数次来讨这银子,我又无的还他。(第一折)

窦娥:这南门外有个赛卢医,他少俺婆婆银子,本利该二十两,数次索取不还。今日俺婆婆亲自索取去了。(第一折)

赛卢医:刚少的他二十两花银,屡屡亲来索取……(第二折)

频繁逼债很有效果,对于窦天章而言,是不得不放下文人清高的架子,卖儿卖女以倾力还债;对于赛卢医来说,则是无力还债只好想办法避债。其实从本质上来看,二人都是还不起债务的,只是窦天章尚有一女权且充债,而赛卢医没有可以抵债的东西,只好想出下三滥的杀人把戏。这两种极致的表现恰恰证明了频繁逼债的效果,足见蔡婆深谙此道,因而13年中放贷从未失手。在逼债中所表现出来的经济头脑,则明确体现了蔡婆作为商人的狡猾特征和贪婪本性。窦天章无力归还本金和利息时,蔡婆就给他想出了一个卖女儿的办法。借贷给窦天章时,蔡婆可能并没有想到他还不起,不过当蔡婆发现这个事实后并没有怜悯窦天章之贫,而是劝其卖女抵债。在这场交易中,蔡婆是真正的赢家,而助其成功的则是贪婪狡猾的本性。

蔡婆在剧中是一个守寡多年的老妪,身为女性,她也希望过幸福美满的生活,然而残酷的现实粉碎了她的梦想,让她忍受寂寞凄清地守寡生活。她独自抚养儿子,辛苦操持家庭,事必躬亲,兢兢业业,是一个善良又慈爱的母亲。但是由于没有牢靠的生活保障,作为弱女子的蔡婆也难免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表现出糊涂、懦弱和自私的本性。

首先来看蔡婆的善良、慈爱。剧中蔡婆在楔子中出场时,是一个年轻的寡妇,虽然以放贷为生,但本性善良,为母慈爱。当窦天章把女儿卖给她以后,曾经百般叮嘱蔡婆一定要善待女儿,蔡婆当即表示:“令爱到我家,就做亲女儿一般看乘她,你只管放心的去。”[1]183窦天章走后,窦娥很悲伤,蔡婆还劝她:“媳妇儿,你在我家,我是亲婆,你是亲媳妇,只当自家骨肉一般。”[1]183之后她谨守诺言,不仅想尽办法赚钱,使这个家庭高枕无忧,而且还对窦娥如亲生孩子一般地宠爱。剧中对此有三处表现:一是改名窦娥。关于蔡婆为何给给窦天章之女改名为窦娥一事,剧本没有明确说明,不过保留了“窦”姓显然意在尊重。二是没有让窦娥抛头露面。剧本中出现的逼债,都是由蔡婆亲自去的,可见对窦娥之亲。三是爱护窦娥。蔡婆对窦娥之爱甚至失去了长幼之序。当她不得已把张驴儿父子引入家门后,窦娥曾三番五次地讥讽她。对待儿媳妇这种不合礼仪的行为,蔡婆除了讪讪地应承外,基本上没有任何责备。以上种种表现都可以说明蔡婆作为母亲(婆婆)的称职。

其次来看蔡婆的再嫁。蔡婆出场时,已经守寡,到第一折开始时,又过了13年。连守寡3年的窦娥都暗自埋怨身世的坎坷和婚姻的短暂,何况守寡几十年的蔡婆,宝贵的青春都在寂寞和孤独中度过,其思春和待嫁的心理可想而知。蔡婆的这种心理在陈与郊《古名家杂剧》本中的《窦娥冤》中表现得更为明确。例如病中的蔡婆想吃羊肚汤,于是发生了让汤的细节描写:

孛老将汤云:婆婆,你吃些汤儿。卜儿云:有累你。(做呕科)我今打呕,不要这汤吃了,你老人家吃罢。孛老云:这汤特做来与你吃的,便不要吃,也吃一口儿。卜儿云:我不吃了,你老人家请吃。(第2折)

如此恩爱的夫妻场景,使忠贞的窦娥看不下去,于是连连讥讽。尽管蔡婆当初并不愿意接纳张驴儿父子,但张驴儿父子的暴戾使她又不得不接纳二人。当婚姻的事实无法回避时,蔡婆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夫妻生活来了。因此,蔡婆的再嫁,从具体行为上是现实的逼迫无奈,从女性的情感角度而言实在是包含着内心对幸福生活的真实渴望。

最后来看蔡婆的胆怯、糊涂和自私。蔡婆向赛卢医索债,没想到让张驴儿父子钻了空子,以至于引狼入室,不仅搭上了自己的婚姻,还赔上了窦娥的性命。从这一过程的描述,的确可以发现蔡婆的懦弱、自私和糊涂。其实,蔡婆的这种性格弱点恰恰源自她的商人本性。身为商人,则善于趋利避害,当灾难发生时,第一个想到的是自保,因而难免自私、懦弱。

可见,剧本立足于蔡婆的经济背景,不但深入刻画了蔡婆身为商人的狡诈、贪婪、自私与懦弱,同时又结合她年高寡居的性别身份,细致描绘了她的慈爱、善良。正是从经济基础出发,客观融合了角色的社会身份和性别身份,从而在理性层面达到了对蔡婆多重身份的渗透。因此,蔡婆一切矛盾性格的根源在于商人和女性双重身份的交织、融合与冲突。

从《窦娥冤》的情节主线来看,窦娥悲剧的根源在于社会层面。剧本的主要戏剧冲突是通过窦娥与官府、张驴儿父子、蔡婆三方面的关系来完成的:咒骂官府,是因为屈招的问题;反抗张驴儿父子,是因为不愿再嫁的问题;讥讽蔡婆,是因为贞节观念的问题。三者综合,则是全剧悲剧冲突的基本构成。如果再仔细分析这三方面的戏剧冲突,可以发现,窦娥与官府的冲突来源于对张驴儿父子的反抗,对张驴儿父子的反抗的根本原因在于再嫁,正是在再嫁这个问题上,窦娥与蔡婆、张驴儿形成了尖锐的戏剧冲突。因此有必要考察二人思想观念的根源和实质,以验证她们不同的行为,从而为剧本中的戏剧冲突找到更加合理的依据。

窦娥不愿嫁给张驴儿的根本原因在于她有浓厚的贞、孝观念。对此研究者多有论及,此不赘述。但是需要探究的是窦娥为什么会具有如此强烈的贞、孝观念,这个人物形象究竟蕴含着那个阶层的道德规范?这要从剧本中寻求答案。窦娥从小生活在一个儒士之家,父亲窦天章“幼习儒业,饱有文章”[1]182,常以司马相如做比,他做了官以后也表明自己“廉能清正,节操刚坚”[1]202。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中,父亲的教诲自然也是传统的文人道德与儒家观念。这些可从第四折中找到更为具体、翔实的依据。

作为一介儒士、朝廷命官,关键在于自身在修齐治平的儒家精神与道德情操方面作出表率。因此当贵为两淮提刑肃政廉访使的窦天章刚一来到楚州就闭门谢客,勘察文卷,以至于熬至深夜。当他看到窦娥药死公公的文卷,虽然因同姓而心生怜悯,但马上就表示了对这一案件的态度:“这药死公公的罪名,犯在十恶不赦。俺同姓之人,也有不畏法度的。这是问结了的文书,不看他也罢。我将这文卷压在底下,看别一宗。”[1]202这一情节的描写恰恰是在颂扬窦天章的高洁品质,是其恪守儒家礼仪的佐证之一。因为有了儒家道德的精神支撑,所以见到窦娥的鬼魂后,窦天章马上告知对方:“兀那鬼魂:老夫是朝廷钦差,带牌走马肃政廉访使”,表现出冲天正气。而在窦天章与女儿相认的片段中,窦天章的儒家道德和精神更体现得淋漓尽致:

窦天章云:你便是端云孩儿。我不问你别的,这药死公公,是你不是?魂旦云:是你孩儿来。窦天章云:噤声!你这小妮子,老夫为你,啼哭的眼也花了,忧愁的头也白了。你划地犯下十恶大罪,受了典型。我今日官居台省,职掌刑名,来此两淮审囚刷卷,体察滥官污吏。你是我亲生之女,老夫将你治不得,怎治他人?我当初将你嫁与他家呵,要你三从四德。三从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者:事公姑,敬夫主,和妯娌,睦街坊。今三从四德全无,划地犯了十恶大罪。我窦家三辈无犯法之男,五世无再婚之女。到今日被你辱没祖宗世德,又连累我的清名。你快与我细吐真情,不要虚言支对。若说的有半厘差错,牒发腻城隍祠内,着你永世不得人身;罚在阴山,永为恶鬼。(第四折)

窦天章刚一见到女儿,就顾不得骨肉亲情,先问她“这药死公公,是你不是?”可见名节、操守对于一个儒士的重要性。当窦天章得到窦娥的确定后,一是悲痛自己的思女情感都被辜负,二是阐明自己儒家规范的家庭教育观念,三是要对辱没家庭名节的窦娥从严处置,决不姑息。窦天章的这些思想认识和行为在剧本中都是被赞扬的,况且剧本的题目中又有“秉鉴持衡廉访法”一句,显然是在歌颂窦天章品行完美,以及为天子分忧的儒士风度。连申冤成功的窦娥也不忘告诫父亲“从今后把金牌势剑从头摆,将滥官污吏都杀坏,与天子分忧,万民除害”[1]210。到了这里,可以看出弘扬、践行儒家道德不仅是窦天章本人的人生理想,其实也是剧作者的立意所在。而剧作者所要宣扬的儒家正面力量,又是通过窦娥感天地、泣鬼神的舍命维护才得以体现。因此,从戏剧冲突看,窦娥的悲剧是贞、孝观念受到了威胁;从思想实质看,窦娥的悲剧在于对儒家道德和精神的坚守。

那么,剧本究竟用什么来考验儒家道德和精神呢?从情节上来看是再婚,从思想观念来看则是元代兴起的商人价值观。

商人是商业发展的产物,而商业的产生在于商品的交换。《易经·系辞下》提到,远在神农时代商品交换就已经出现了。随着经济的发展,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出现了很多大商人,如周之白圭、秦之吕不韦、鲁之子贡等,其中一些商人利用自己的钱财和能力在历史和政治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但是,在重农抑商的中国古代社会,商人和商业却遭到了统治阶级的否定和轻视。商人遭到贬斥和鄙夷的根本原因应该是商人趋利本质与传统“重义轻利”观念的背离。所以,“载道”之文就有意避开商人。尽管在唐宋文学中,偶有商人出现,但更多的是贪图小利、忘恩负义的反面人物。元杂剧中涉及商人的剧目多了起来,但从数量和主题看,对于商人的态度大多也是贬斥的,如《焚儿救母》中的王员外、《看钱奴》里的贾员外等。有的剧本中甚至直接批判商人的价值观,因此在剧本中设计了商人放弃财产的情节,如《散家财天赐老生儿》、《庞居士误放来生债》等。

《窦娥冤》中出现的蔡婆也是商人价值观的重要代表。她重利轻义,遇到困难就退缩,时刻根据环境来决定自己的言行,从总体上来说她没有什么伦理道德观念,也没有什么恪守的行为准则。在她眼里,利益是唯一所在。

首先,蔡婆信奉“金钱至上”。蔡婆爱钱,生活富裕还要努力赚钱,足见对钱的热情。上门要债,第一句话便是钱。剧本第一折描写她向赛卢医索债,见了欠债人,头一句就是:“我这两个银子长远了,你还了我吧。”[1]184赛卢医谎说到庄上去取,由于贪欲过重,蔡婆竟然糊涂地答应了,以致招来杀生之祸。这简直是要钱不要命。

其次,蔡婆趋利避害,没有行为准则。在商言商,蔡婆的表现也是利益至上。蔡婆向窦天章放贷,虽然损失了50两银子,却白白得了一个乖巧的儿媳妇,算是赢家。在对待张驴儿父子的态度上,其摇摆不定的态度是商人趋利避害价值观的体现。当张驴儿父子救了她并要求入赘时,蔡婆先是拒绝:“是何言语!待我回家,多备些钱钞相谢。”张驴儿父子不肯,于是威胁她:“你敢是不肯,故意将钱钞哄我?赛卢医的绳子还在,我仍旧勒死了你吧。”结果蔡婆就含糊地答应了:“我不依他,他又要勒杀我。罢罢罢,你们爷儿两个,随我到家中去来。”[1]185这个被窦娥屡次讥讽的行为表现出蔡婆在困难面前的商人本色:一是用钱打发救命恩人以表示感激,这正是商人把一切都看作商品交易的本性表现;二是当生命受到威胁时则唯命是图,这也是利益权衡的结果。

最后,蔡婆随机应变,处事圆滑。蔡婆在剧本中的言语总是变化的,她总是要根据事态的发展来决定自己的言辞,以争得利益的最大化。蔡婆得救后对张驴儿父子说了自己的家庭情况:“老身姓蔡,在城人氏,止有个寡妇媳妇儿相守过日。”[1]185回家后对窦娥撒谎:“不知他怎生知道我家里有个媳妇儿。”张驴儿父子要挟蔡婆,蔡婆被迫无奈只好答应了再婚。她说:“莫说自己许了他,连你也许了他……我的性命,都是他爷儿两个救的。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人笑话了。”[1]187对再婚一事表示了肯定。可是当窦娥坚决反对时,蔡婆就为自己的再婚找借口:“那个是要女婿的!争奈他爷儿两个自家捱过门来,教我如何是好?”[1]88又借机拖延张驴儿父子的入赘要求:“你老人家不要恼躁,难道你有活命之恩,我岂不思量报你?只是我那媳妇儿,气性最不好惹的,既是他不肯招你儿子,教我怎好招你老人家?我如今拚的好酒好饭养你爷儿两个在家,待我慢慢的劝化俺媳妇儿;待他有个回心转意,再做区处。”[1]189到了第四折窦娥冤屈即将昭雪之时,养了三年张驴儿的蔡婆在公堂上又否定了自己的再婚事实:“老妇人因为他爷儿两个救了我的性命,收留他在家养膳过世;那张驴儿常说要将他老子接脚进来,老妇人并不曾许他。”[1]209看来,蔡婆总是能够找到一些理由,为自己的难堪行为开脱,因而在言辞上变化多端,完全没有操守,体现出商人的狡猾本质。

如果说执着和操守是儒家精神的内在要求,那么逐利和多变则是商家的价值观所在。当两种不同的态度和观点相遇,冲突就产生了。《窦娥冤》的戏剧冲突正是建立在商人观念和文人观念大相径庭的基础之上,因此才有了蔡婆的制造悲剧以及窦娥的实践悲剧。因此,如果通过蔡婆来看窦娥的冤屈和命运,以蔡婆形象的文化意义来考察《窦娥冤》的主题,就可以更加认识到作品宣扬儒家道德精神、批判商人逐利本质的意义和内涵。

窦娥冤屈的根本是对贞、孝观念的坚持,而贞、孝观念的产生在于儒家伦理道德规范的熏陶,因此剧中的窦娥成为作者的化身,表现出文人的终极理想。而蔡婆的遇事迁就、利益至上、言行矛盾、丧失原则,则表现出商人趋利、多变的特性和本质。窦娥和蔡婆的冲突最终需要高度的思想文化阐释来加以涵盖。

总之,《窦娥冤》对于蔡婆形象的刻画是非常成功的,一方面在于蔡婆形象的矛盾和深刻不仅暗合了基本的经济、社会规律,而且体现出复杂、丰富的人性内涵;另一方面,蔡婆形象又是作为戏剧冲突的一方存在着,她与窦娥的价值观形成巨大反差,从而突出了作品的主题。因此,蔡婆形象对于典型人物的塑造具有重要意义,对于作品主题的阐发具有关键作用。

[1]王季思.全元戏曲:第一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0.

The Dual Role of the Merchant and Woman

ZHENG Yan-ling
(Yanshan University A rts and Law School,Qinhuangdao 066004,China)

Widow Cai is an impo rtant role in Dou E Yuan.She is a shrew d and greedy businesswoman butmeanw hile she is kind,gentle and muddle-headed.Her character is complex and rich in content.Asamerchantw ith“amaterialistic sense”, Widow Cai is in stark contrast to Dou E in value o rientation.Such contrast constitutes themost intense dramatic conflict in the work and directly leads to a tragic ending.

Dou E Yuan;W idow Cai;businessmen;women;values;dramatic conflict;tragedy

I206.2

A

1009-1513(2010)01-0060-05

[责任编辑文 俊]

2009-10-10

本文系河北省2008年社会科学发展研究项目(项目编号:200802020)之阶段性成果。

郑艳玲(1974-),女,山东济南人,博士,副教授,主要从事元明清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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