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晓玲

一阵寒风吹过，落叶飘飞，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今年的冬季似乎比往年来得早，气温骤降。

转眼间，妈妈离开这个世界已经七个多月了！我常常翘首仰望苍穹，从心里发出无数遍的呼唤——我亲爱的妈妈，你在天国可好？你是否能看到我的身影？你能听见女儿对你深情的呼唤吗？

记得去年的那个冬天，已步入中年的你，被医院诊断出患有间歇性精神病。你的记忆力明显衰退，有时说话语无伦次，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冷暖，生活不能自理。为了给你治病和供我读书，家庭经济状况每况愈下，年近五十的父亲不得不外出打工。这时的你既要忍受病痛的折磨，又要挑起整个家庭的重担，还要照顾我的生活，你的压力可想而知。可是这一切，无知的我根本不知道替你分担。我真后悔，那时，我应该放学后多陪陪你，应该帮你分担家务，让你开心，帮助你恢复健康。可是，我是那么的不懂事，竟常常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次又一次地惹你生气，有时甚至还与你大吵大闹。而每一次，却总是你先给我道歉。唯独在那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们在一番争吵过后，你沉默了，没有对我说什么，而是自己独自回到房间，躺到了床上。我分明看到你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的汗滴，脸上流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因为赌气，我只顾着自己收拾东西，然后就气冲冲地去了学校。晚自习结束后，我正在教室里收拾东西。忽然，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我抬头一望，原来是妈妈你！这时的你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倚在教室的门框上，脸色憔悴不堪，却强装出一副温和的笑容。我赶紧接过你手里的东西，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我喜欢吃的苹果、巧克力，还有零花钱、保暖衣……你将我拉到旁边，一只手扶在我的肩头，另一只手握着我的手，竟絮絮地向我道起歉来。你说你不该在我上学时和我争吵，你不该顾着自己去休息，不替我收拾上学的东西……直说得我露出了笑容，你才高兴地转过身，迈着蹒跚的步子，借着朦胧的月色，独自回去了。

当你走后，我的眼前总是浮现出你那张充满病态而又温和的脸。我想：也许是由于我这个年龄段的女孩的逆反心理，其实每次都是我在故意惹你生气，故意找茬与你争吵。如果说有错的话，那可是全在我呀！如果说该道歉的话，那可是该我向你道歉呀！再说，你已身患重病，在你神经错乱时，已经没有能力照顾自己；当你神志清醒时，却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可以想象，那晚你来看我，一定是在你的病痛稍稍减轻后，才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了我落下的一些东西，然后拖着病体，在朦胧的夜色中，赶了十多里的山路而来。看样子，为了不打扰我的学习，你一定站在窗外等了许久，直到下课铃响起，你才怯生生地呼唤我的名字……想到这里，我愧疚难当。我在心里保证：这次回家后，我一定先给你道歉，并且还要向你发誓，从此永远不再惹你生气，永远不再使你伤心，永远与你分担一切的痛苦……可是，一切都太迟了！当听到你病危的消息，赶回家时，再也没有看到你站在门口焦急翘盼的身影；再也没有看到你接过我书包时的那张笑吟吟的脸；我再也没有看到桌上你为我准备好的丰盛可口的饭菜……我知道：你是永远不能接受女儿的道歉了！你是永远不能领悟女儿的悔恨了！你也永远不能听到女儿呼唤你的声音了！可是，我亲爱的妈妈，难道你就不能再给女儿一次改过的机会吗？难道你忍心让女儿悔恨终生吗？难道你就这样狠心地撇下女儿独自远行了吗？

不！妈妈，女儿舍不得让你走！任凭我千呼万唤，任凭我撕心裂肺，我割舍不下的亲人，我那苦命而又伟大的妈妈，你还是走了！可是，十五年的光阴啊，早已在我心头刻上了一道深深的印记，我又怎能忘记——因为有了你，我才拥有了那段最宝贵、最永恒的幸福时光；因为有了你，我才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知书达理、乖巧懂事的中学生；因为有了你，我才享受到了世界上最无私、最伟大的母爱；因为有了你，我才携着感恩上路、满怀信心憧憬美好的明天！亲爱的妈妈，请你放心：女儿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殷切期盼，我会化悲痛为力量，勤奋学习，掌握过硬的本领，把对你的感恩推及到给了我幸福生活和美好梦想的祖国母亲。请你相信：女儿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

冬季是确切地来临了，门前的那颗老榆树忧郁地立在那里，树上的叶子就要落尽，只剩下一些深灰色的枝条，杂乱地伸向天空。一只乌鸦呆立在枝头，默然地凝望着我那孤独的老屋，仿佛也在回忆着关于它的一些伤心往事。遥望远处，一缕炊烟袅袅升起，我的思绪似乎也随着这黄昏的炊烟飘向了那遥远的天国……

亲爱的妈妈，女儿为你祈祷——

愿你在天国一切安好！

点评

这是一篇选材真实、感人肺腑的叙事散文。小作者材料的真实性是确凿的，因为身边的老师和同学都曾为她失去了亲爱的母亲洒下过一掬同情的泪水。一次意料之外的悲伤诀别，饱含了小作者刻骨铭心的悲伤与悔恨。但可喜的是，小作者没有单一地停留在人生丧母的巨大悲痛之中，而是视母爱为动力，以报恩的心态展望美好的明天和未来，将对母亲的养育之恩推及到对祖国母亲的大爱之中。一个初涉世事的中学生，能有如此崇高的思想境界，无疑会让我们的未来充满活力和希望。这种撷取生活素材、“我手写我心”、由此及彼、以小见大的表现手法，很值得同学们学习和效仿。

文章材料典型，感情真挚，结构井然，首尾呼应。尤其是通篇采用“呼告式”的叙述方式，把特殊人物置身于特殊的环境之中，增强了文章的感染力。

（指导老师 王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