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 颢

父母的幻觉

坐客车回老家

要走一段很长的土路

皮鞋踩疼了故乡的泥土

踩碎我低矮的影子

我开不起车回家

乡亲们松了口气

父母说

他们眼前经常出现一种幻觉

看到我驾着虚荣的汽车

在他们脆弱的心坎上

撒野

无法证明

堂哥对我说

从家去乡政府的路共有2500步

他说他数过七遍

堂哥数着步子去乡政府

为我侄儿打个证明

证明我侄儿已婚

堂哥对乡政府的人说

我儿子儿媳本是有结婚证的

外出打工被人偷走了

乡政府的人说

全乡的婚姻登记册都被人偷走了

现在我们连自己的婚姻状况都无法证明

谁还能证明你的儿子是否婚配

村规民约

村长说

为了公平

现作一条规定

凡是本村在外工作的人

无论他的官有多大

只要我们村死了人

都必须凑钱给死者家属

双职工一百块半边户五十

就是修土地庙

都要跟村民一样集资

如果联系不上这些人

就让他们的父母掏腰包

要不什么好处都被他们占尽了

落水洞

大河决堤了

凶猛的洪水吞没了

大片大片的秧田

村民们喊叫着奔向落水洞

有人提着铡刀片守在堰塘的闸门前

堰塘是洪水流往落水洞的必经之路

村民们僵在那里

那人说

不怕死的过来

堰塘里养着老子的鱼

愤怒的村民洪水般地涌过去

那人慌了

身子连同铡刀片一起掉进水里

【责任编辑 杨恩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