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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

2009-12-01

阳光 2009年12期
关键词:粮囤纺车木门

雪 城

老 宅

我们看不到老宅的样子,只看到两扇历经岁月磨砺紧闭着的双开木门,有了弯曲弧线的木门。木门两旁是用黄土块堆积的高墙,高墙上脱落了裹着的泥巴,露出一块又一块大小不等的泥块。木门上累贴着让阳光晒得褪了色的对联,原先是红色的,已看不清字迹,只有横梁上醒目地写着“人寿年丰”四个字。祝愿的词语再多也不算多,再好也没有达到最好,心之所愿总难遮老宅的破旧。只是,只是没有一点杂尘的门前,让人对这家主人的勤劳产生无以言说的敬佩。

门锁着,主人不在。

来访的人就坐在门前用画笔描门,描一份对老宅的敬仰,描我们见过还有没有见过的真实生活。

想象的力度再大,也无法穿越时空。

老 井

就是那口井了。那口延续着生命的井。井口的辘轳收好了井绳,两只水桶,木制的水桶,一根扁担。

是谁放在了这井边?是哪个赶早的人提前做好了准备?是那个系着细花头巾的村姑,还是那个昨夜吵了架的男人?他长什么样子?她长什么样子?他们什么时候来提水呢?

水,延续生命的水。世世代代的人都吃这井里的水。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他们靠这口井生活着,从远古到现在。

没有井就没有生命,有了这井就有了生命的气象。

黄土高原上的水井呀,你安静的样子是在等待什么吗?

等待雨还是等待雪呢?

是等待男人还是等待女人呢?

我们都在等待!

纺 车

早就不用它了。它已经成了文物,留给了岁月,留给了记忆。

只是不知道这个纺车是谁用过的。那个脸上有皱纹的奶奶还是那个已经有三个当兵的儿子的妈妈呢?

不知道。

岁月会告诉我们很多故事,那故事就像当年从这架纺车上纺出的线那么长,那么长。

这架纺车纺出的线有多长,故事一定就有多长。

而那个手拿风筝的女孩怎么走进了我们的视野了呢?她手中拽着的那根线肯定不是从这架纺车上纺出的,她在奔跑,向前奔跑,她美丽的笑让我沉浸在飞翔的梦中。

岁月啊,我们都将跟着您一起走向远方,成为未来的故事。

石 碾

我们咀嚼的麦子就是从这里碾碎的,变成粉末,变成维系我们生命的食物。

每一次咀嚼,都会感到石头的冰凉和磨擦的热度。

每一次咀嚼,都会找到最原始的记忆。

每一次咀嚼,都能把消化的过程当作一次重生的开始。

石碾沉默在那里,有时间的留痕,也有过程的记忆。而我的欣喜缘于我对它的陌生。我见得最多的是机械磨面的场面,对石碾的转动只在别人的记述里。

人类啊,你怎么就能创造出这样的东西来延续我们的生命。

人类啊,你创造的过程就是感天动地的过程。

虽然石碾静默在那里,但我已感到了它的述说,感到了它存在的意义。

灶 台

灶台是用黄泥土砌成的。在老屋山墙的背后。一把扫帚,一个竹编外套的暖壶,灶台后面放一个大水缸,水缸的上方挂两串红红的干辣椒和一辫大蒜。

有一把笊篱也被高高地挂在了墙上,等待着锅里煮熟的面。

只是,那口锅有点小,这是个三口之家的灶台吗?男人、女人和孩子。他们现在去了哪里呢?

灶台,农妇们俯身忙碌的地方。

男人在外劳作,女人就围着这个灶台给男人下面条、煮豆子、烧玉米糊糊。

男人想吃口好的的时候,就对女人说:“快去打二斤酒来,再割上二两肉。”女人就快步跑到村口的那家小卖部,掏钱,取酒,割肉。

女人永远不厌其烦地奔跑。

男人永远有做不完的活。

日子就在灶台前把早、中、晚送走。把欢声笑语留下。

男人累了,女人也累了,月就从灶台的炊烟消散处升起。

粮 囤

竹编的。里面已存放了刚刚晒好的粮食。粮囤的边上放一个陶缸,低矮,黝黑,是粮囤的备用之物。在北方、在黄土高原上的每个农家都能看到这样的粮囤。它浑圆高大、结结实实。里面储存的不仅仅是粮食,它是农民信心和喜悦的象征。一年的劳作都被储存进去了。一年的勇气都被收藏进去了。它是生命延续的最真实的所在。没有粮食就没有农人活下去的希望。

这个最常见的物件所包含的意义就像真理一样实实在在。它是女儿上学的学费,它是儿子参军前能否长高长大的基石,它是老爷爷过寿的生日蛋糕,它是中年人承担责任的力量源泉。

所以,它结结实实。

织布机

它和纺车一样没有人再用它了。

它孤单地被陈列在墙角,那个堆放杂物的地方。

穿织的梭上已积满了尘土,黄色的尘土覆盖着一层层忧伤。

母亲说那是奶奶的宝贝。

姐姐说小时候奶奶经常坐在它的前面织一家人的穿用。

粗布、粗衣、粗床单。粗袄、粗线、粗枕头。粗糙的不能再粗糙的衣物却是防冻御寒最厚实的物件。

奶奶走了,没有人再用它了,它只好静静地停放在那里,安静地等待历史的询问。

风吹过来,吹到那寂静的墙角,那个基本上没有人再去的角落。

它寂寞,它叹息。它依然优雅而高傲地耸立着它那两个像凤冠上挺立的羽毛似的弯杆,等待着奶奶的抚摸。可是,奶奶走了,把它留了下来,没有人再去碰它。

它只好冷寂地立在墙角。那个基本上没有人去的地方。

农具们

耙、铲、镰、犁、镐,还有一些我一下子叫不上名的农具,一件件整齐地摆放在一起,在窗棂上挂着,在窗户前立着。它们就像时刻准备上战场的待命的士兵,整齐而铮亮。

它们就是农民的武器,随时被召唤和使用。锄草,耙地,铲土,堆沙,填坑,挖泥,修渠,铺路,用到谁,谁就是英雄。

越磨越亮的工具才是好用的武器。

越用越利的武器才是真正的战士。

只是它们中的一些士兵要退伍了。要真正退出历史舞台了。现代化的农具,现代化的农经方式,必然要淘汰那些过时的东西。

下岗的它们是历史推进的必然。谁也阻挡不了。但是,那些常用的农具却被越磨越亮。摆在一起,威风凛凛。

好气派!

风扇车

簸箕、木扬锨和风扇车是最好的伙伴。它们在收割的日子里一起演出最热闹的喜剧。

扬尘,扬去的是灰尘,扬起的是喜悦。丰收的季节是风扇车最忙碌的时候。

听,有了歌声。

瞧,那个头系细花围巾的女子在笑那个赤着膀子的男人。男人的木扬锨断了,女子指着飞上天的锨头说:“你个缺了脑袋的黑鬼,小心锨头砸了你的头。”

男人嘿嘿一笑:“缺了脑袋的黑鬼还怕砸头吗?”

一片笑声引来一阵风暴袭来般的扬尘。

“扬尘喽……”那是爷爷扬尘的喊声,回荡在远处的山谷间。

耧 车

种植的季节里它就是最好的工具。一粒粒种子从耧仓里摇出,埋入泥土,埋下希望。

这是二月,播种的季节。

春风吹皱了池塘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二月的风景处处嫩绿入景,处处生机一片。

冬天过去了。它终要过去的。

春,染绿了大地。

开始播种,种下幸福的种子。

耧车摇下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入诗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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