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 一

在历史上，俄罗斯和欧洲就处于不断的斗争之中，其核心是：欧洲人主宰欧洲，还是俄罗斯人主宰欧洲。在当今时代，欧洲人在这一问题上的主导观点可以用“欧盟之父”让·蒙内的话来表述：“欧洲的统一不是最终目的，而只是通向未来有组织世界的一步。”这意味着，“欧盟”是一种“超民族治理”的模式。而俄罗斯人寻求的却是“全欧洲的安全”。

克劳斯的最后签署《里斯本条约》使欧洲有了一个至少在名义上完整的“大欧洲国家”实体。在12月1日之后，欧洲与俄罗斯的对抗将进入一个新阶段：里斯本将对垒莫斯科。这个新的“大欧洲国家”势必不断对俄罗斯造成新的压力，要将它的“超民族的治理模式”推进到更接近俄罗斯，甚至俄罗斯的空间中去。俄罗斯的“全欧洲的集体安全”将如何推进？最终会不会使俄罗斯“边缘化”？

尽管俄罗斯一直处于与欧洲的对抗中，但同时也存在一个明显的倾向，即俄罗斯要融入欧洲。问题是，俄罗斯将在什么样的条件下与欧洲融合？俄罗斯不愿意以一个弱国、附属国、没有发言权和决定权的国家融入欧洲，这是毫无疑问的。而在《里斯本条约》最终签署的条件下，俄罗斯有了更多的难题。一是与这个“大欧洲国家”的关系中，“总统”和“外长”成为一种制约，二是中东欧国家没有了完全的国家自主权利，并更依附于这个大统一体，三是这个“大欧洲国家”中周边国家的关系中，有了新的对抗因素以及解决途径。

但俄罗斯至今仍然有着自己的争夺欧洲的优势。首先，俄罗斯确实已经重回强国之路，它拥有的核打击力量已成为欧洲不可轻视的实际存在。其次，俄罗斯是个绝对的能源大国，其大国的力量不仅表现在拥有极其丰富的石油天然气产量和储藏量，更重要的是它能利用这种能源优势保持在“大欧洲国家”中的能源市场上的主导地位，甚至在必要时可以成为维护“集体安全”的震慑力量。再次，俄罗斯不会放弃“全欧洲集体安全”的战略决策，它在不断地为推进这一战略而努力。

现在，里斯本“大欧洲国家”的框架并不能保证“大欧洲国家”的有效东扩。无论就传统还是现实而言，俄罗斯都不会接受将自己排除出欧洲的理论和实际行动，俄罗斯国内日益得到传播和扩展的“欧亚论”是一个证明。

在“大欧洲国家”遍布的俄罗斯油气管道以及对这些管道的监管和操纵，既是俄罗斯的优势，也是“大欧洲国家”的致命弱点。在可见的未来，“大欧洲国家”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夺得主动权。正因为如此，像捷克这样的国家在签署《里斯本条约》时表现出的忧虑和担心，也是潜伏在这个“大欧洲国家”深处的危机。克劳斯说，他既不相信“全世界的欧洲治理方式”，也深度怀疑俄罗斯的“全欧洲集体安全”体系的庞大计划。欧洲由谁来主宰的问题不会因为《里斯本条约》而有了最终的解决，未来仍将充满悬而未决的难题和此起彼伏的争斗。▲（作者是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研究员。）